對于雅達利這家公司，領導們雖然有看過詳細的內部文刊。但是，他們對于游戲產業并不了解，而且僅憑雅達利的售價，就斷定這東西在國內沒有前景。
一臺雅達利2600的售價高達275美金，即便按照現在1:1.7的外匯價格去計算，那也會是470塊錢人民幣的價格。
470塊錢對于單職工家庭來說，即便是一位高級工齡的工人。算上獎金那也是整整一年的工資總和，如果再計算一家老小的吃喝用度，想要攢出470塊錢至少需要兩年時間。
這么高的售價，一般的家庭根本承受不起。
如果只用于出口，那這涉及到的東西只會更多。
至少目前來說，四機部的所有領導，對于電子產品的出口沒有任何的信心。
畢竟，國內在半導體方面的落后，這是不得不接受的殘酷現實。
別說是國內的半導體產業，就是霓虹果現在也沒有相對應的產品，去跟雅達利游戲公司競爭。
即便趙安去到了霓虹國東京，并且在當地招聘了一批研究人員，短時間內也很難見到成效。
況且，就算趙安在國內掙到了錢，他想要去霓虹國開創自己的事業，那邊可不能夠花費人民幣。
需要把人民幣兌換成美金，再兌換成日元。
可是，現在對于個人的外匯兌換把控的相當嚴格，可以說幾乎毫無可能。
如果從黑市上進行兌換，那1:8的匯率簡直高的嚇人。
而且，即便能夠從黑市上兌換到足夠多的創業資金，想要成功的把這些錢帶出去，也是一種極其高深的學問。
一個搞不好，很可能在機場就會被沒收。
所以，即便趙安去到了霓虹國東京，他手上也不可能有足夠的資金去招聘頂尖的人才。
這也就意味著，創業之路只會更艱難。
雖然領導想到了這種艱難，也意識到即便去到霓虹國東京創業也不可能一帆風順。
但是，領導并沒有給趙安在國內研發的建議。
畢竟，這牽扯到的東西太多了。
況且，他們今天的主要任務只是為了觀察趙安能否擔任廠長這個職位，其他的事情大家也不想橫生枝節。
“你的想法很好，四機部一定支持你的發展。
不過，在你出去創業之前，組織上希望你能夠帶領無線電六廠度過眼下的難關。
現在，你的能量已經影響到了三家印刷廠跟一家電子廠。
如果不給予你足夠的空間跟支持，很可能會讓這四家單位的同志們，剛剛看到的幸福生活瞬間破滅。
為了支持你的工作，領導已經建議在京城范圍內，今年業績還不錯的單位，采購一批掛歷作為職工們的新年福利。”領導用最直接的語言，表達了對于趙安的支持。
無論在任何時代，言語上的支持都不如轉化成實際行動。
批量采購掛歷，這對于趙安來說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四機部掌管著全國所有跟電子相關的單位，要是有一半的單位進行采購，那這可是一大筆錢。
“感謝領導支持，非常感謝...”這幾乎等于直接送錢的行為，趙安豈能不感動！
從字面上去理解，四級部號召京城范圍內的各家單位，用采購掛歷的形式變相支援無線電六廠。
按照正常人的理解，最起碼也能賣個幾萬份甚至十幾萬份。
可惜，趙安此時的感動，一直等到過年也沒有看到有兄弟單位上門采購。
直到過完了年，才聽說有兄弟單位，在街面上采購了一些掛歷。
也正是經歷了這件事，讓趙安更加深刻的了解到，自己畫餅的能力是多么的薄弱。
“你小子別光顧著感謝，說說你現在的想法，愿不愿意接管這家廠子？”領導希望得到一個肯定的答復，愿意或者不愿意都應該明確表達。
“我愿意當這個廠長...不過，我也有幾個要求，麻煩領導考慮一下。
就目前而言，我能做的就是帶領大家過個好年。
相信領導們讓我擔任工廠的廠長，很大一個理由也是出于這方面的考慮。
可是掛歷的銷售有季節性的約束，等過了年之后，掛歷的銷售肯定會一日不如一日。
我希望過完年之后，領導可以重新考慮廠長的人選。
其次，我想在過年期間去一趟港城，希望四機部領導幫我辦理一下去港城的相關手續。”雖然赤木晴子答應了幫忙辦理工作簽證，但是這個女人的承諾未必靠譜，遠不如四機部領導的話更讓人信服。
“沒問題，這件事我們可以答應！
最多兩天時間，就可以幫你安排好一切。
有了這些手續，你隨時可以以廠長的名義寫一份介紹信，然后去機場購買機票去往港城。”調查組的領導想都沒想便應了下來。
領導的這一番話，讓趙安瞬間喜上眉梢。
雙方達成相互的約定之后，很快去往了電子廠的禮堂。
進入到禮堂時，這里早已經是座無虛席。
隨著領導們的出現，原本嘈雜的場面瞬間安靜了下來。
當領導們上到主席臺時，趙安本想在臺下就坐。
可是領導卻直接把趙安拉上了主席臺。
這一個小小的動作，現場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完了完了...這是要挨批評了！”這種悲觀的情緒，現場在座的這些人，至少有八成以上抱有類似的想法。
“吱吱...”隨著主席臺話筒發出尖銳的聲響后，現場由之前的安靜變成了寂靜。
“咳...咳...”開口說話前，領導咳嗽了兩聲試了試話筒。
“同志們好，大家不必緊張，我們今天來并非是砸大家的飯碗。”開口的第1句話就讓所有人吃了一顆定心丸。
也正是這句話，讓原本極其安靜的場面變得嘈雜了起來。
“大家安靜一下，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
我們長話短說，不妨礙大家回家做飯。
畢竟有些同志在外面忙碌了一天，想必還沒有來得及填飽肚子。
我們在臺上要是廢話講的多了，恐怕有些同志待會兒就要罵娘了。”領導幽默的調侃，讓現場沉悶的氣氛進一步得到緩解。
很顯然，從剛才80%以上的擔憂，此刻已經轉變到絕大多數人都認為，這件事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四機部從收到無線電六廠的舉報信開始，領導們極其的重視，于是第一時間安排我們下來調查。
但是經過詳細的調查之后，我們覺得這件事并不違規。
如果你們廠有正常的生產任務，趙安同志的帶領大家干私活兒的行為的確不夠妥當。
可現在的事實是，你們廠恐怕在過年之前都沒辦法恢復生產。
考慮到這些實際情況，領導支持趙安同志的工作。
為了更加實際的支持，領導已經通知京城范圍內的兄弟單位，盡最大可能的買一些掛歷，用作各單位職工的新年福利。
與此同時，我們也了解到現在只有三車間的職工在掙錢。
為了讓大家都有肉吃，經過領導跟印刷單位的協調，也經過趙安同志的努力，現在已經有三家印刷廠正在積極趕工印刷掛歷。
以后，另外兩個車間的工人也可以加入進來。”此話一出，全場瞬間響起了無比激烈的掌聲。
當然，這自然不包括趙安。
“啊...幾個意思？什么情況？”聯系印刷廠的事，明明是自己在接洽，而且所有的風險都壓在了自己一個人的肩膀上。
怎么領導一句話，就讓自己的功勞瞬間...不值錢了呢!
這給人的感覺...
罷了罷了，相比四機部答應的去港手續，這點被分走的功勞不算什么。
不過，趙安也很快明白了過來。
狹隘的想，這的確有搶功勞的嫌疑。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去看，這也是領導為趙安分擔壓力的一種表現。
一個車間的小職工，帶領著三家印刷廠以及一家電子廠，接近1700名職工去干私活兒，而這背后更是6000多位的職工家屬。
這么大的范圍，這么大的影響力，但凡出一丁點的差錯趙安都承受不起。
所以，如果四機部拆分一點責任，這勢必會減輕趙安的壓力。
一車間跟二車間的職工們，任何人都沒有想到幸福來的如此突然。
連續兩天看著別人分紅100塊，這種嫉妒眼瞅著就要壓制不住。
就在剛才，大家還擔心這場職工大會是對趙安的批判。
可是沒想到這竟然是一場，帶領全體職工奔向幸福的動員大會。
每一個人都是無比激動的神情，每一個人都對未來充滿了憧憬。
雖然錢還沒有掙到口袋，但是有人已經開始思考，要不要買一輛新的自行車。
這兩天，三車間職工外出擺攤時的詳細經過，大家也都知曉。
甚至有的職工，以免費義務勞動的方式擺了一天攤兒。
親眼見識到這份工作是何等的輕松自在。
最辛苦的就是早起，以及忍受著露天的寒冷。
可是想想一天能掙100塊，這點寒冷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厚厚的軍大衣一穿，再戴上厚厚的帽子跟圍脖。
別說是天氣寒冷，就算是刮風下雪，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也無所謂。
除了這些之外，最困難的就是領取掛歷之后，要前往選定好的地點。
每一個小組每天都會更改擺攤的地點，據說這是為了公平公正，保證每一個小組都能夠享受到高流量的街區。
如果有自行車還好一些，如果沒有自行車的話只能選擇步行。
畢竟大家早上起的也太早了些，連公交車都沒有。
等公交車發車之后，哪怕是最偏僻最遠的街區，步行的小組幾乎也已經快要趕到。
如果有了自行車，那這一切就將變得不一樣。
對于那些年輕的職工來說，自行車可并不意味著交通的方便。
如果跟自己心儀的姑娘組隊，倘若自己有一輛自行車的話，那豈不是可以讓她坐在后座。
想想這畫面，早上迎著朝陽，下午送別夕陽，唯一不變的是后座的姑娘。
“媽的，一天掙100，兩天就夠了。”花兩天的收入就能夠給自己爭取一個可以跟心愛姑娘，長時間二人世界的機會。
這么簡單的一筆賬，只要是個正常人都能夠算得清清楚楚。
路上倘若騎得慢一些，偶爾再來一兩次急剎車。
萬一姑娘因為害怕，摟住了自己的腰。
“嘶...買，必須買，趕緊買！“年輕人的熱血與沖動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
就在兩個車間的工人們暢想美好生活的時候，臺上的領導繼續說著沒有說完的話。
“下面宣布一項重要的人事任命！
為了更好的帶領無線電六廠走出困局，四機部決定從無線電六廠內部選拔一名廠長。
經過一下午的調研，以及對之前廠長書記的詢問。
大家一致認為，趙安同志完全可以勝任廠長一職。
為此，組織決定，任命趙安同志為無線電六廠的廠長。”說完人事任命之后，調查組的領導主動鼓掌。
只不過在這一剎那間，臺下的上千名職工以及2000多位職工家屬，卻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好在，看到臺上領導鼓掌之后，大家這才幡然醒悟。
“嘩嘩...”全場的掌聲異常的激烈。
“我就說嘛，怎么可能會處罰他？這下好了，能過一個大大的肥年!”有人邊鼓掌邊激動的對左右說道。
在全廠職工的眼里，這哪是選拔新廠長？
這分明就是給無線電六廠送來一個財神爺。
如果掛歷的生意可以賣到正月十五，按照每天100塊錢的數額來計算。
大家伙保守估計也能掙4000多塊。
畢竟，如果真的是刮風下雪的惡劣天氣，街面上肯定沒幾個人上街。
不過，這也足夠了。
4000塊錢，已經相當于大家10年的工資收入了。
過年前后的這段時間，能掙10年的工資總額。
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筆天降橫財。
尤其對于那些沒有結婚的小年輕，有了這筆錢相信大多數人都會在過年期間喜結連理。
畢竟，在萬元戶都能夠登上報紙頭條的年代。
4000塊錢的存款，已經足夠讓一名普通的職工，有資格娶一位天之驕子的大學生當老婆。
而對于女職工來說，這么大一筆存款也足夠讓她們嫁人以前不敢奢望的一些家庭。
宣布了人事任命之后，領導把話筒交給了趙安。
而趙安的第一句話，卻讓現場喜悅的氣氛為之凝結。
“領導的信任，非常的開心。
我愿意帶領大家，帶領咱們這個廠走出困境。
但是，在這種艱難的日子里，我希望上下一心。
也只有做到上下一心，咱們才能共同面對困難。
很可惜，咱們廠有些人對我有很大的意見，甚至不惜寫一些舉報信來造謠我破壞生產秩序。
我擔心這些人在將來的工作中但不會努力，反而會處處掣肘找麻煩。
當著領導的面，我懇求領導把這些人從我們廠調走。
特殊時期，特殊情況，特殊處理，希望領導不要拒絕我們無線電六廠的請求。”趙安最后一句話，直接把這些寫舉報信的人，放到了整個無線電六廠的對立面，而不是他趙安個人的對立面。
臺上的領導，原本還是一臉的笑意盈盈。
可誰能想到自己一手提拔的新廠長，竟然來了這么一手。
“這孫子，可真會找時候提要求...”這個時候在這樣的場合下，領導只能重新接回話筒。
“這個...嗯...額...”這還真的是一個特別難開口的話題。
“年輕人嘛！我們都能夠理解。
既然趙廠長有顧慮，我們作為上級領導應該...”話到此處領導無奈的看了一眼趙安。
真他媽孫子...你當好人，讓我們當惡人。
“作為上級領導，我們有責任讓工廠的人際關系更加的融洽。可以，我們可以把這些人調配到其他單位。”領導當眾給出了承諾。
然而隨著承諾的出口，有幾個人無比羞愧的低下了頭。
他們此時的羞愧，可不僅僅只是無法面對工友們投來的目光。
但是眼睜睜錯過了發大財的機會，而感到后悔跟懊惱。
為什么要人云亦云？為什么要腦子一熱跟著那些人一起寫舉報信？
明明這件事對自己毫無利益可言，完全可以說是損人不利己。
可誰能想到，報應來的如此之快。
“感謝領導的支持，我代表我們無線電六廠向領導作出承諾。在我的帶領之下，全廠職工的收入只會越來越高，家家戶戶的生活只會越來越紅火。”雖然畫大餅的實力不強，但好在全廠職工吃餅的能力很強。
一時之間全場所有人全都站了起來，用最熱烈的掌聲迎接這位新廠長。
大家的熱烈并不是被氣氛所感染，也不是隨波逐流的附和。
而是眼前這位新廠長，的的確確讓所有人都看到了不一樣的生活。
三車間的職工，現在有一個算一個。
如果說這兩日天天大魚大肉，那可能有些夸大其詞。
但是走廊里的敞開式廚房，所有人都能看到三車間職工家屬做飯的情景。
平日里舍不得買的雞鴨魚肉，現在整個樓道里都是肉香味。
就連三車間職工家屬孩子們身上，都有了新衣裳跟新鞋子。
甚至為了更好的外出擺攤，去廠里的停車棚瞅一瞅，現在至少有二三十輛嶄新的二八大杠。
每一輛二八大杠上都綁著紅色的布條...
根本不用去問，盲猜也能知道，這通通都是三車間工人剛買的車子。
這要放在以前，別說是短時間內出現二三十輛新車。
全廠職工上千人，去年一年的新車加起來都超不過10輛。
兩相對比之下，這就是完完全全的新生活。
這種真實的呈現在眼前的美好生活，豈能讓大家不激動不感動？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