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重歸黃金年代 > 第九百九十九章 不可追
  顧杰很快就打聽到了王建軍的情況。

  王建軍出來已經一年多了,他是94年年底出來的,去掉減刑,在里面足足呆了十六年。

  十六年的光陰,一個吃奶的娃娃都快長大成人了,王建軍的青春歲月大半都消耗在了里面,出來后的他已經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了。

  在里面這么多年,外面的信息一切基本隔絕,而這十六年里,正是改革開放發展最快的十六年,等到王建軍回到滬海,一切全都變得和記憶中不一樣了。

  他的兄弟姐妹已經全都成家了,最大的孩子都也結婚了有了第三代,小的也差不多快從學校即將步入社會。

  王建軍原來住的那片區域前年拆遷,王建軍一家分了新的住處,住處不在原來的區,搬到了內環外面,雖說從狹小的滾地龍變成了舒適的樓房,可王建軍因為拆遷當時的特殊原因卻沒享受到拆遷安置,所以新的住處也沒有他能落腳的地。

  兄弟姐妹現在都分開住,再加上各自孩子也大了,王建軍當年出事鬧的又不小,家里人對王建軍的態度也不怎么樣。雖然父母還在,可父母跟著大哥住家里居住條件也緊張,所以回到滬海后的王建軍卻沒了家。

  虧得戶籍那邊的街道和派出所協調,給王建軍找了個臨時可住的地,后來又幫王建軍尋了個工作,這樣才讓王建軍能安頓下來。

  現在的王建軍在擺渡橋北的自來火街果品集團下屬的一家店工作,他的具體工作是白天幫店里騎著三輪運貨搬貨,晚上看倉庫。住的地方就是商店倉庫門口的一間小平房,房間很小也就不到七個平米,勉強能擺上一張床、兩個疊起來的木箱子,一把折疊椅和一個折疊桌而已。

  而且他這份工作也不是什么正式工,是那種沒有編制的臨時工,說白了就和從農村到城市打工的農民工沒什么區別。再加上工作雖然辛苦,工資卻不怎么樣,運貨搬貨是按量來計算的,按平均計算,一個月大概有一百二十到一百五十左右的收入。

  至于晚上看倉庫值守什么的,一個月是八十元,這樣算下來王建軍一個月大概能賺兩百元出頭。

  兩百多元,如果在幾年前還算得上不錯的收入,可現在這點錢并不算多了。隨著經濟的發展,現在滬海的平均工資收入已經早就超過了這個數,比如盛華在滬海的企業普通員工工資都已經接近八九百元了,干部級別的月收入更已超過了一千二百元以上。

  不過這點錢王建軍生活是沒問題的,雖然住的地方是店里的小平房,卻是免費給他住的,再加上店里的用水、用電這些也免費,就省去了王建軍平時這方面的支出。

  至于吃飯嘛,倉庫這邊肯定是不可能開火的,但可以去附近居民那邊搭伙,雖然比自己做開銷大些,卻也勉強可以接受。

  平日里,送貨的間隙,王建軍也會想辦法打點雜工賺點外快,雖然錢不多,可也算是補貼,就這樣馬馬虎虎安頓了下來,日子也漸漸走上了軌道。

  “老王!這個地方馬上送50件貨過去!”剛送貨回來的王建軍正拿著水杯在喝水,又一張送貨單丟到了他的面前。

  王建軍接過后看了一眼,點點頭說了一聲馬上就去,接著利索地收拾了下去了倉庫,拿單子先提了貨,然后把貨一件件搬到三輪車上裝好,最后再拿繩子把貨捆扎好。

  弄完這些,王建軍把三輪車的牌照掛在自己脖子上,滬海的三輪車都是需要牌照的,而且這個牌照很不好辦,沒有牌照的三輪車上路被交警查到可不是件小事,輕則罰款,重則直接扣車。

  再加上三輪車現在牌照新的已經不發了,以后牌照越來越少,但在市區送貨,如果用貨運汽車的話成本太高,而且市區許多地方道路狹小,汽車也不方便,反而是三輪車最為合適。

  因為牌照的原因,這兩年偷三輪車牌照的人不少,所以現在通常三輪車牌照都不直接安裝在車上,免得一轉眼的功夫牌照就給人撬走了。所以像王建軍這樣直接把牌照掛在脖子上的比比皆是。

  把三輪車推出倉庫,王建軍騎上車用力蹬著漸漸遠去,車上轉滿了貨,這些貨分量可不輕,王建軍現在已不年輕了,早就不是當年二十出頭的小伙子。

  從商店到送貨的地方路不算近,三輪車要騎三刻鐘,到了地方找人驗貨,還要幫忙把貨搬下來,再讓對方簽字后才能離開。這樣的工作王建軍已經干了大半年了,從最初的不習慣到如今的駕輕就熟。

  “好了王師傅,單子給你,謝謝了啊!”對方是老客戶,驗貨后很爽快地在回單上簽字,簽完字后把回單遞給王建軍,還笑呵呵地遞了支煙給他。

  王建軍鞠躬謝過,雙手接過煙卻沒點,而是夾在了耳朵上。

  在里面這么多年,王建軍早就把煙給戒了,但回來后干了這份工作,每天體能消耗很大,為了解乏王建軍慢慢又抽了起來,不過他現在抽的煙是最普通最便宜的那種,平時送貨時人家也會遞上一兩支好煙,王建軍通常很少抽這種好煙,往往會把這些煙留下來,回去后給店里的領導和同事抽,這也算是王建軍的一種討好方式吧。

  生活是艱難的,也是無奈的。

  如果是以前的王建軍絕對不會這么做,可現在的王建軍早就不是當年的王建軍了。十七年的歲月,消耗了王建軍的青春,也磨去了他身上的菱角,現在的他在所有人眼里就是那個老實巴交不怎么愛說話的小老頭子。

  和對方道別,王建軍騎上車往回走,走了一段路他停下車靠到一旁,拿出包里的水瓶擰開喝了口,再掏出自己的煙取出一支點上。

  用力抽了一口,味道實在不怎么樣的煙讓喉嚨有些刺激,但王建軍卻感覺到這種煙更適合自己。當然,他也不是沒抽過好煙的,當年跟著宋朝援他們一起做買賣的時候,王建軍是賺了不少錢,那時候意氣風發的他口袋里放的可都是好煙,只可惜這都是過去的事了,往日的記憶在他的腦海中早就漸漸模湖了。

  身邊,一輛桑塔納飛馳而過,王建軍有些羨慕地看著遠去的車子。

  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或許是在懷念以前?又或者在回憶往事?過了許久,煙燒到煙蒂,王建軍這才把煙頭給丟了,深吸一口氣,繼續踩著車往回走。

  回到店里,已經是午飯時間。

  王建軍把回單交上去,等交完回單后,王建軍鎖好三輪車去了他住的小平房。從床邊的柜子里找出個本子來,翻開后在記錄日期的地方把剛才送貨的信息寫了上去。

  這個本子是王建軍用來記錄這些的記錄本,每天他都要仔仔細細記下這些,因為這些記錄到月底的時候會和店里的財務對賬,這關系到他送貨的收入呢。

  記完,王建軍合上本子放回柜子,然后從一旁取了個裝了飯菜的飯盒。飯盒里裝的是已經煮好的米飯和菜,這些是王建軍一大早準備好的,每天早上店里開門之前,他都會提前準備好午飯,如果天熱的時候會把這些臨時放在店里的冷柜里。

  現在天氣不冷不熱,也就沒這個必要了。王建軍拿著飯盒打開,在小屋的折疊桌上大口吃了起來。

  片刻,吃完飯,王建軍起身去了外面,在拐角處的水龍頭那邊把飯盒給洗了。洗完后,他把飯盒拿到屋里,也不蓋起來直接擱在桌上晾著,因為晚上他還要用呢。

  “老王!老王!”

  “來了來了!”剛放完,外面就傳來一陣喊聲,王建軍連忙應著出了門:“梅師傅,您找我什么事?”

  喊王建軍的是店里的梅師傅也是王建軍的“頂頭上司”,梅師傅年齡和王建軍差不多大,不過看起來可比王建軍年輕多了。

  “經理找你,你去一趟經理室。”梅師傅拍拍王建軍的肩膀道。

  “經理找我?梅師傅,經理找我什么事?”王建軍心里一緊,他雖在店里干了大半年了,可和經理打交道的次數寥寥無幾。除了第一次經街道那邊介紹到店里報道,和經理見了一面聊了幾句后,就是過年前放假時經理特意找王建軍交代了下春節放假王建軍留下來看店的注意事項了。

  除此之外,雖然每天能見到經理,雙方卻沒什么交際,最多也就是碰面時問候一聲,打個招呼什么的。

  可今天突然經理要找自己,這讓王建軍有些緊張。畢竟他不是店里的正式員工,是一個連編制都沒的臨時工。不年不節的,經理突然找自己干嘛?想到這,王建軍連忙掏出了另一個口袋里的煙盒,這個煙盒里裝的都是平日送貨時人家給他的好煙,從里面倒出一支連忙給梅師傅遞上,同時詢問。

  “這個我也不知道,剛才經理就這么一提,不過我看經理不像是有事的樣子,而且近來店里也沒聽說什么調整。老王,沒什么事,過去一趟吧,放心吧。”梅師傅明白王建軍在想些什么,無非就是擔心這份工作罷了。所以他安慰了王建軍兩句,示意他先去經理那邊再說。

  王建軍點點頭,他也知道伸頭縮頭都是一刀,該來的終究會來的,既然經理找,自己躲著也不是什么事,反正去了就知道了,希望不是壞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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