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局長今天的心情似乎很不好。

  在巡防局的走廊之中來回踱步,面色凝重,像是在思考著什么事情。

  目光時不時地看向走廊最為偏僻的一個房間,有幾分焦慮。

  剛剛接到上局來的電話。

  還是關于舉報的問題,要求自己務必調查清楚前局,廖嘉是否與嫌疑犯陳默之間有所牽連。

  畢竟是關乎上局親自頒發英烈的問題,如果這上面出了事情。

  那就不是小事了。

  關乎官府的臉面問題。

  同時也代表著,巡防局需要深徹調查一番!

  當年前局長一手撐起來的巡防局,上梁不正下梁必歪。

  所以,

  從上局傳達下來的壓力,還是讓譚局有些焦慮的。

  這件事情必須查清楚,自己的師傅,自己還是信得過的。

  但,就怕有些事情查不清楚。

  成了兩人的污點,那可就麻煩了,時隔多年若是有了一絲疏漏,都會導致兩人身敗名裂!

  想到這里,

  譚局的額頭之上有汗水滲透而出,看著走廊內最為偏僻的房間。

  那里面是秦朗跟老劉在調查案件信息。

  他們調查的結果,影響著事情的關鍵轉機。

  ......

  醫院走廊之中。

  陳小青站在原地,目送身穿黑色正裝的蘇辰離開,有些不解。

  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詢問了自己一些奇怪的問題,都是關于父親陳默的。

  然后毫不猶豫地站在這里,給巡防局打了舉報電話,說是陳默勾結前局和廖嘉!

  雖然陳小青并不清楚巡防局內的體制規則,也不清楚前局和廖嘉是誰,但是被罪大惡極的父親所牽連,她相信,這件事情一定不簡單!這個家伙口口聲聲說是父親的朋友,又為什么會在這里親自舉報?

  讓案件變得更加復雜起來。

  涉及到巡防局內的人,這個案件可就不是一般的程序了。

  “陳默,你到底隱藏了多少秘密?”

  宋晴坐在一旁的座椅之上,淚水不受控制地從眼角劃落。

  看著離去的蘇辰背影,她有種深深地無力感。

  前局,自己知道,當年陳默離開巡防局據說是跟前局有些關聯。

  廖嘉,自己并不清楚。

  這兩個人都是巡防局內的人,想來是真的跟自己丈夫有了牽連。

  否則,也不至于當著妻女的面直接對陳默進行舉報吧?

  具體的事情無法得知情況,可能只有陳默最清楚發生了什么。

  但是從巡防局的反應,媒體的關注,還有這個身穿黑色正裝男人的舉報來看。

  陳默背后牽扯的事情似乎在瘋狂加劇,變得難以預料起來。

  陳默到底做了多少的事情,究竟牽扯到了怎樣的地步,自己都一無所知!

  當年能夠帶著女兒堅強生活下來的宋晴,消失不見了。

  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她面色泛白,無力感如同窒息般向她滾滾壓來。

  她無力反抗!

  暗暗咬著后槽牙。

  只能將目光看向急救室那邊的燈光,等待著一個結果。

  無論是陳默的生死,

  還是案件審查判決下來的結果。

  隨便來一個結果,自己接下來便是!

  ......

  時間在一點一滴地流逝著。

  急救室內的醫生和護士大汗淋漓,即便是有著降溫設備,也是汗流浹背,站在那已經連續三個小時了。

  主治醫生拿著血糊糊的手術刀,矗立在病床旁邊。

  時不時地割出一道血口,從中夾出一些碎裂彈片。

  這些都是不正規處理傷口,殘留在體內的子彈碎片,尋常人肯定是不會接觸到這些的,醫生很清楚,能夠被巡防局送來,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功臣,一種是罪犯。他們希望自己救治的是個好人,但并不會刻意從中分辨患者的身份,無論是好是壞,放在手術臺上,那自己的本職工作,就是給他治好!

  醫者仁心,容不得摻雜任何心思。

  一刀接著一刀,精準地劃在陳默的身體之上,已經昏睡過去的他,感受不到一絲的痛苦。

  源源不斷的血液從血袋里通過點滴,輸入到他的身體之中。

  嘴上也被插上了一個氧氣管。

  直到醫生將手術刀放在身旁的盤子上時,圍著手術臺的眾多醫生,這才齊齊地松了口氣。

  依次處理完傷口之后,分別離開了急救室。

  急救室的燈光終于是黯淡了下來。

  朦朧之中,陳默聽到了急救室外嘈雜的聲音。

  似乎是那些醫生在指責記者,讓他們不要在走廊上大聲說話。

  讓他們離開,昏睡中的自己需要清靜。

  話音像是雨點一樣,開始密密麻麻地砸落下來,漸漸地平息下來。

  只有柔軟如絲的細雨,被風吹進了急救室內。

  沉重的眼皮還在負隅頑抗,狠狠地遮住了視線。

  陳默只能任憑那如絲般的柔雨,闖進自己的耳朵。

  聽著那熟悉的聲音,

  仿若擊中自己內心的脆弱。

  即便是意識模糊之中,他的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夢境中的美好,太過虛假。

  他迫切地想要睜開眼睛,想要看清楚這柔風細雨,牽腸掛肚的佳人。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

  陳默挺著一頭虛汗,終于是拼命睜開了雙眼,慘白的嘴唇顫抖著:

  “宋....宋晴!”

  看著坐在床邊的倩影,他眼淚又一次不爭氣地流出。

  順著一側臉頰,流落而下。

  濕了枕巾。

  十數年內,被子彈中傷,被刀子捅過,被那些人背叛過。

  陳默都不曾流淚。

  可看到妻子守在病床旁,那關切的模樣沾染著淚痕,他卻是忍不住這盈眶的淚水。

  不爭氣地緩緩流淌而下。

  為什么,她會出現在這里?

  臥底十數年的日子,冷落了她,甚至連一句裝模做樣的解釋都沒有許給她。

  可是她,在自己身敗名裂之后,卻還是能來到這里,守在床邊。

  ......

  “你不該來這里的!”

  陳默艱難地挺了口氣,喉嚨有些嘶啞。

  氧氣嘴罩卻是阻隔了這顫抖的聲音。

  宋晴看著他嘴角張了張,卻是沒能聽到他究竟說了什么,只能含淚一笑:

  “這輩子你做了什么事情,我不想知道,也不要知道!”

  “以前你要做什么,我都順著你走!所以,我失去了你的很多時間。”

  “現在,我就想按我的心走一回,陳默,你接下來的時間,就讓我陪著你走完吧!”

  她伸出被歲月侵蝕過的雙手,緊緊地握住了陳默的大手。

  一邊掉眼淚,一邊柔聲說道:

  “媽走的時候,說我這輩子沒福氣,沒能嫁給一個好男人!非要守著你。”

  “可我....”

  她哽咽著,繼續說:

  “我.....我就是放不下你啊,我不想做有福氣的人,我只想守著你!”

  “女兒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說我不懂大局觀,怪我不懂事,不懂法律,沒有及時發現你做的壞事。”

  “說實話,我一直都相信你不是做壞事的人,現在還信著,哪怕巡防局那些人把證據拿到我面前的時候,我還在心里默默告訴自己,這些都是假的。你不會是那樣的人。女兒對你還是很生氣,有委屈,當著那些記者的面,說了些過重的話。”

  “我能理解女兒,她跟著我受苦了,所以她說這些話,我不怪她!”

  “我希望你也不要怪她,孩子跟著我們,受委屈了。”

  ......

  她就這樣坐在床邊。

  想到什么,就說什么。

  就像從前那樣的夫妻生活,嘮著家長里短。

  溫柔的語氣,伴隨著最真摯的愛情,融入到陳默的心中。

  他心中那根常年游走在黑暗之中而時時緊繃著的弦,徹底放松了下來。

  面帶微笑,就這樣聽著她說話。

  眼淚一滴接著一滴地流出來,那些沒能陪伴她的日子,沒能陪伴女兒的日子。

  隨著宋晴的話語,此刻像是陪在當年她們的身邊一樣溫暖。

  沒有質問自己犯案的問題。

  也沒有自己突然出現,給她們平靜生活帶來麻煩的怪罪。

  有的只是,多年未見的盼君歸。

  陳默的淚水流了不知多少,一邊側臉已然濕潤的很。

  看著他流淚。

  宋晴心里更難受,眼淚也陪著一起流。

  就這樣陪在這里。

  見狀,

  陳默收斂了悲傷的情緒,面色艱難地鼓起一口氣,問她:

  “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

  宋晴緩緩地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只是一個勁地擦著淚水。

  看她這幅樣子。

  陳默眼神顫抖了一下,很快,釋然一笑:

  “好!”

  “挺好的!”

  “你別這樣.......”

  宋晴顫抖著聲音,勸慰。

  沒等她說完。

  陳默顫抖著抬起手,擦去她臉頰上的淚水,苦笑一聲:

  “不哭,我該走了,你帶著孩子好好過,這輩子....”

  話音一頓。

  他哽咽住了。

  艱難地張開嘴:

  “七尺之軀,已許國,再難許卿!”

  “......”

  話音落下,

  宋晴面色一怔,目光有些意外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

  巡防局。

  上局派來的監督人員已經到來,負責監督秦朗和老劉的審查案件流程。

  譚局為了避嫌,只能坐在辦公室內。

  面色復雜地盯著書桌上的照片發呆。

  思緒也被拉扯的很遠。

  云游之時~

  忽然,

  一個隊員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譚局面色一震,立刻起身:

  “審查有結果了?”

  “還沒有!”

  隊員連忙搖頭,接著匯報道:

  “是醫院那邊傳來的消息!”

  “陳默?”

  “嗯,他死了!”

  ------題外話------

  寫的心情沉重,翻來覆去想不到標題。

  也就任性一次,

  無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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