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夭壽啦:我茍在小酒館氪命成圣 > 第十七章 這一剎
  姜望往前走,走到街道的盡頭,很是自然地右轉,前行,左向,而后迅速繞進一條小巷里。

  他在文溪縣城里,輕車熟路地來去,像是在這里已經生活很久,與經過的路人并無交集。

  翻進一間院子,再出現的時候,已經頭戴斗篷,身披黑色長袍,重新換了裝束。

  在他離去之前,有意制造了響動。

  不多時,從里間奔出一個敞衣坦肚的胖漢,手提鋼刀,氣勢洶洶。往院中一看,頓時破口大罵:“我你娘!!老子晾在這里的袍子呢?”

  旁邊一個瘦個兒也擠將出來:“哎!誰干的?我掛在外面的斗篷也被順了!”

  “我你娘!”胖漢環顧四周,罵罵咧咧:“連我鄭老三的東西也敢偷!”

  “三哥你看!”瘦個兒忽的眼睛一亮,往前指道。

  胖漢瞇眼一瞧。

  院中有一方石桌,原本晾著袍子的晾衣繩,就在石桌不遠處。此刻袍子不見了,石桌上卻放著一顆明晃晃的銀錠。可以買那袍子、斗笠不知多少套。

  “哇呀呀!”鄭老三怒氣沖沖,大步往前,一刀劈落:“小賊竟敢辱我!”

  其聲憤慨,顯然他的尊嚴、他的人格,受到了極大的挑戰。

  鋼刀落下,將銀錠分為兩截。

  刀刃劈在石桌上,擦出一溜星火。

  鄭老三胖手一抹,將占據絕大部分的一截拿走,只留下一塊小碎:“四兒,這是人家留給你買斗篷的錢。我的袍子錢,我就先拿走了。”

  李老四縱是有些話想說,在那柄明晃晃的鋼刀前,一時也說不出來。只得悻悻道:“聽哥哥的。”

  雍國西鄰的國家有三個,自北而南,分別是陳國、礁國、洛國。

  陳國在西北,洛國在西南,礁國在正西。

  順安府是雍國西府,文溪縣城又在順安府的西部,幾乎靠近邊城,算起來與礁國也相去不甚遠。

  青云亭的總部在這種邊府邊縣之地,可見混得并不如意。大概比成國的靈空殿強一些,但也有限。

  此來青云亭尋找云頂仙宮失落建筑,與靈空殿那一次情況又有不同。

  靈空殿那里,斗勉早先已經掃清了所有障礙,包括成國上層的阻力。靈空殿完完全全地屬于斗勉,有斗勉的配合,他只需要過去接手就行。

  而在青云亭,他必須要考慮到雍國的上層力量。他身后可沒有一個斗家、一個楚國撐腰。

  所以哪怕青云亭實力再不怎么樣,他也要低調行事。

  云頂仙宮的失落建筑,無論青云亭的人知不知道它的存在,都不可能輕易讓姜望帶走。甚至交易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倘若他大大咧咧找上門,擺明條件談交易,最大的可能是被青云亭連云頂仙宮一口吞下。

  身在異國他鄉,身前無明路,身后無倚仗,須得萬分謹慎。

  姜望愿意用三天的時間,踏遍文溪縣城大部分街區,用心熟悉這座縣城,就是這種謹慎的體現。

  而這種謹慎,至少在此時此刻,為他贏得了面對張臨川的第一個優勢——“地利”。

  優勢須得好好利用,如此成就勝勢。

  頭戴斗篷、身披長袍的姜望大步而行,很快就趕到了目標所在之地。

  在剛剛遇到張臨川的那條街道上,張臨川前行的方向里,有可能會被選擇的目的地并不多。

  當時在他回頭對大嬸道謝的瞬間,余光掃到,張臨川正往左邊去了。

  那邊是一條直道,途中左三右二一共五個岔道,分別通往不同的地方。姜望現在趕到的路口,就是左邊第一個岔道的位置。

  以張臨川先前的行走速度來判斷,如果沒有什么變故發生,他應該在半刻鐘之內,經過、或者拐進這條岔道。

  時機很重要。

  心里默默算了算時間,姜望平穩呼吸,邁步往外走去。

  他并不打算現在就做什么。

  但是剛才的第一次見面太突然,為了隱藏敵意,他也沒能細看。他需要再見一次張臨川,觀察他的狀態,感受他的氣息,得到更準確的情報。

  同時他也在盤算著,有什么辦法可以在張臨川身上留下一點印記。

  或許可以試著潛入一條神魂匿蛇?

  他很快又否決。通天宮是要害之地,神魂匿蛇幾乎是一定會被發現的,那就打草驚蛇了。

  或者捕捉些許氣息,留待以后追索?

  這不失為一條路子。只可惜追思的品階太低,恐怕難以承擔重任。

  總之,第一目的是確定張臨川現在的實力、狀態。

  第二目的,才是試著留下追索的可能。

  而最好的結果,是在此之外,還能夠確認張臨川此行的目標。那樣就可以完全針對性地做出計劃,就像對付海宗明那樣。知己知彼,而后百戰百勝。

  應該說,姜望的態度是謹慎的,行動是穩妥的。

  行出路口,順勢右轉。

  迎面走來許多的行人,高矮胖瘦不一,口音紛雜。姜望讓自己更平靜,更從容,目光隨意地掃過……

  沒有!

  沒有一個符合目標的身影。

  張臨川不見了!

  姜望的心臟有一瞬間停止,長相思幾乎當場躍出鞘來。

  但是他的呼吸平穩,他的眼神平靜。

  他依舊從容地往前走,心臟也立刻恢復了跳動,盡量平緩地跳動。

  問題出現了。

  這是必經之岔口,但卻沒有看到張臨川出現。他要么突然改變了方向,要么突然改變了速度,無論是哪一種原因,似乎都能說明——他發現了什么!

  被發現了嗎?

  越是這種時候,越應該冷靜。

  姜望緩步而行,看似漫不經心地以手按劍,心中思緒急轉。

  假設自己是張臨川,無論是因為什么發現的,就算真的發現了……能夠發現什么?

  無非就是在這雍國文溪縣城的街道上,忽然被一個路人所關注。

  那個路人,戴面具,身上裹得嚴實,聲音也很陌生。

  他能夠認出來,是姜望嗎?

  對白骨使者而言,他需要關注的是董阿,是魏去疾,是能夠干擾到白骨道計劃的人。哪怕是對張氏張臨川這個身份來說,姜望也只不過是新入內門的弟子,道院的后起之秀。在唐舍鎮有過一次試探,就只是試探而已……

  在他的印象里,姜望這個人,想必已經隨著楓林城域一起傾覆了。與那數十萬死去的人,沒有什么不同。彼時彼刻的那個姜望,難道比魏儼,比趙朗,比沈南七,比他們更出色嗎?

  而自己表現出敵意,展露出殺意了嗎?姜望認真地審視自己。

  他很確定,他什么情緒也沒有外露。

  那么面對一個只是表現出關注的陌生路人,張臨川會做出什么選擇?

  暴起殺人,避而遠之,一探究竟?

  白骨使者自然淡漠生死,殺人的選擇,不會比殺雞更為難。但最好的時機已經錯過。

  若要殺人,就應該在姜望觀察張臨川卻落空的那一瞬間動手。

  直到現在也沒有動靜,說明張臨川放棄了第一個選擇。

  對于張臨川這樣的人來說,自然也不必隨便對一個陌生關注者避而遠之。所以他大概是想要一探究竟。想要知道是誰關注他,為什么關注他。對他是否有敵意。

  心念急轉之間,已經迅速做出了判斷——張臨川也許正在暗中窺視!

  姜望腳步一急,驟然加快速度。

  但目光掃到,行人如舊,視野范圍內,沒有任何人表現出異常。

  張臨川躲在哪里?

  現在已經形勢倒轉,變成敵暗我明。

  姜望必須要承認,張臨川比他想象的更難纏。他幾經掩飾之后才來觀察張臨川,現在看來,還是不夠謹慎。

  他不清楚他在什么地方暴露了自己,但事已至此,唯有應對。

  好好地應對。

  在這個時候,迎面有一個青皮,正吊兒郎當地走來。

  青皮本要右拐,但不知怎的心念一轉,繞向了左邊。

  正好與一個書生打扮的人撞在一起。

  看來繞左是糟糕的選擇。

  “瞎了你的狗眼!”青皮大怒著一把揪住那瘦弱書生。

  書生氣惱道:“我往這邊讓,你偏也往這邊讓,怎能怪我?”

  “還敢狡辯!”青皮掄起拳頭就要打。

  一只手,接住了他的拳頭。

  “些許小事,何至于此?”姜望輕松分開糾纏中的兩人,溫聲勸道:“出門在外,以和為貴。”

  在這“勸架”的間隙,他好好把這條街道上的人觀察了一遍,但結果沒有什么不同。仍未發現疑似張臨川的身影。

  是我杞人憂天了嗎?他想。

  張臨川或許只是突然收到了什么消息,掉頭走了也說不定。

  最好是如此……

  那青皮拳頭被輕松接住,心中也知厲害,狠話都不放一句,姜望一“勸”,他便趕緊走了。

  “謝過兄臺援手。”那瘦弱書生拱手道謝。

  “不客氣。”姜望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繼續前行:“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這一剎。

  滿街人潮,忽然靜止。

  一個個的人影,一個一個消失。

  人潮褪去之后,只留下正前方的一個背影。

  其人背直,垂發,氣質疏冷,仿佛偏離于世界之外。

  長街之上只剩下他,目光所及里只有這一個背影。

  他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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