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夭壽啦:我茍在小酒館氪命成圣 > 第二十八章 余里坊
  兩人幾乎轉遍了整個余里坊。

  情報中的地址似乎并不準確——余里坊北面進去第四條小巷最里面那個窩棚。里面只蜷著一個快死的老人,這年紀怎么也不會是許放。

  因為事先從未接觸過許放,姜望唯一的尋蹤覓跡類道術追思也無從入手。

  在重玄勝那邊亦是如此,他已習慣了用重術碾壓一切。

  “情報準確嗎?”姜望忍不住問。

  “事情是請七指叔做的,他是叔父的老部下,軍中斥候出身,應該不會錯。”重玄勝說著,忽然一拍額頭:“眼睛小就是不行,把人小看了!”

  他倒是擅長自我批評,以至于很多時候姜望想嘲諷他也無從入手。

  說他胖、眼睛小,他根本無所謂,而且他自己說得比別人頻繁多了。

  “你是說……”

  “許放雖然已經廢了,但是眼界還在。未必沒發現有人調查他……但這是好事!”

  說明他還有心氣,還有想法,這當然是好事。

  重玄勝又往回走,找回那個窩棚,老人仍舊蜷在那里。

  重玄勝搖了搖他,緩了好一陣,老人才睜開眼睛。

  “之前住這里的人呢?”重玄勝問。

  密密麻麻的皺紋里,分不清是污垢還是老年斑點。

  那雙渾濁的眼睛就那樣看著重玄勝,動也不動,也沒有說話的意思。

  死氣沉沉,這個詞是最直觀的形容。

  殺了他也可以,不殺他就這樣活著。生或死,沒有什么差別。

  一切基于人欲人性的方法,對這樣的人都不會有太大作用。

  “有意思。”

  重玄勝點點頭。轉身便往外走。

  隨意叫醒一個在某處墻角酣睡的乞丐,直截了當的問:“想吃烙餅嗎?”

  回應他的,是肚子咕咕的聲音。

  重玄勝回身指道:“之前住那個窩棚里的人現在在哪?幫我找出來,你一輩子都有烙餅吃。”

  乞丐眼睛轉了轉,但并未動彈。

  很明顯,他并不相信。

  盡管饑腸轆轆,但早已受夠這些貴族的謊言和戲弄。

  重玄勝眼里有些怒意,不過并沒有做什么。以他的身份,還不至于跟這些人計較。

  “看來建立信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看向姜望,嘆了口氣道。

  姜望走了過來,看著這乞丐道:“你站起來,我給你一錠金子。”

  乞丐更是無動于衷。

  倉!

  姜望長劍出鞘,劍指著他,寒光隱隱:“站起來,或者我切斷你的腿。”

  這殺氣如此真實。

  乞丐一個激靈便站了起來。

  姜望還劍入鞘,取出一錠金子,放在他手里:“你的了。”

  乞丐呆呆愣愣的,猶不知是什么情況。

  姜望溫聲道:“你可以驗驗真假。”

  他這才大夢方醒般,用牙咬了咬。

  “現在,幫我去找我要的那個人,找到了,再給你一錠。我不在乎金子,只在乎說過的話能不能兌現。”

  乞丐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重玄勝嘖嘖稱奇:“封了爵之后是聰明多了!”

  姜望瞥了他一眼:“你比我聰明,但是你很心急!”

  是啊,如何能不急!

  只有短短的一年時間,要在王夷吾的照看下,擊垮重玄遵的勢力。

  這幾乎是天方夜譚般的事情。

  看似大宴賓客,從早到晚,盡顯從容。其實早已心急如焚。

  耗費了難以計算的代價,才將重玄遵暫時請離棋局。

  然而他其實從未真正戰勝過重玄遵!

  一年之后,重玄遵強勢歸來,勢必摧枯拉朽。

  稷下學宮可是號稱齊地龍門的地方,而重玄遵本就是“龍”!

  “你不急嗎?”重玄勝問。

  “當然急。但我已經做到了能力范圍內的極限。在此之外,急不來。”

  “你這心性,倒是個修道的種子。”重玄勝說。

  “我小得只能拎起木劍的時候,就有人這么夸過。不是什么稀罕的贊美。”姜望淡然極了:“還不去追許放嗎?”

  重玄勝笑笑便走,但腳步并不快。

  如果許放真的躲了起來,真的還對這個世界有所思考,其人必然也能知道,他逃不過就游蕩在這里的、那些幽幽的眼睛。

  走了沒幾條巷子,便聽到異響。

  “誰?”

  重玄勝回過身,見得一個黑影從角落里鉆出來,往外跑。

  這動靜的故意成分未免有些明顯,但重玄勝并不在乎。

  伸手一探,那無形無質卻切實存在的力量,便將那黑影“拉扯”到了面前。

  此人亂發垂面,烏糟糟的根本看不清長什么樣子。穿得也破破爛爛,渾身發出酸臭。倒是一雙眼睛,還很靈活。

  被重玄勝拉在身前,他倒也沒有驚恐亂叫,只啞著嗓子問道:“重玄家?”

  倒也不必再問是誰了。

  除了許放,這地方還有誰能認得出重術?

  重玄勝松了手,任他落在身前:“許先生,你讓我找得好苦。”

  “嗬嗬。”許放喘了兩聲,用手搭了搭亂發:“你看我哪里像先生?”

  他的聲音很沙很啞,難聽得讓人皺眉。

  重玄勝負手道:“我愿意讓你是,你就是。不像也是!”

  “不管你這么辛苦是因為什么事情,你都找錯人了。”許放垂著眼瞼,沒什么波瀾地說道:“我現在只是等死罷了,什么也做不了。”

  看起來的確是心如死灰。

  重玄勝卻異常冷酷地問:“那你為什么還沒有死?”

  早就該死了,卻還沒有死。

  生不如死,卻不肯死。

  自然是因為,心有不甘,心中有恨!

  “你幫不了我,我也幫不了你。”許放說:“我已是一個廢人。”

  我是一個廢人,所以你幫不了我。我是一個廢人,所以我幫不了你。

  這當中的絕望誰都能聽懂。

  “你以前的確是一個廢人,但你現在,沒那么廢了。因為我是一個能讓廢物發揮作用的人。”重玄勝說。

  許放說的是,‘我已是廢人’,也就是說,在現在的境遇之前,曾經他并不是個廢人。這是他為自己保留的一丁點的自尊。

  但重玄勝毫不留情地將其踐踏了。

  “你很殘忍。”許放說。

  “所以,你應該對我有一點信心了。”重玄勝說。

  許放發出一聲不知是哭是笑的干嚎,又怕驚動了誰似的,咽了半聲下去。

  ……

  走出余里坊沒多久,姜望想了想,讓重玄勝和許放稍候,又獨自折身回去。

  當他找到那個乞丐的時候,乞丐猛地往后一縮,十分警惕地看著他。

  生怕他言而無信,回來搶金子。

  姜望看著他道:“我特意來找你,只是想給你一個忠告。把金子交上去,你能過上一段不錯的日子。如若不然……你會死。”

  同情心這種東西,余里坊是沒有人相信的。

  但這個異常干凈的少年看起來如此不同。

  這乞丐想了想,忽然爬到他面前,連連磕頭:“您帶我走吧,大人,以后我跟著您!我什么都肯做!”

  然而。

  姜望搖搖頭,直接轉身離開了這里。

  “這個世界很殘酷。你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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