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雄道：“還真是高僧風范，慈悲為懷。”
法空露出笑容：“皇上，我再怎么說也是出家人，還是有幾分慈悲心腸的。”
楚雄冷笑連連。
法空行事，算計第一。
外人看到的是他的慈悲，自己看到的卻是算計，處處算計為先。
世人都被他算計了,被他欺騙了，自己卻不會。
法空道：“皇上，貧僧先行告退。”
“你真不說？”楚雄皺眉，收起冷笑，肅然盯著他道：“朕想聽聽。”
法空無奈看著他。
楚雄哼道：“朕可以答應不阻止六道一統，但你要說說如何解決端王的問題。”
法空笑道：“皇上英明。”
“說罷。”
“皇上既然不阻止，那些混在六道之中的秘諜便不會發動吧？”
“……自然不會。”楚雄瞪他一眼。
六道之中有朝廷的秘諜，這確實不是什么太大的秘密，只要仔細一想便能想得到。
但這些秘諜潛藏之深，遠不是外人能想象得出。
可這些秘諜恐怕瞞不過法空，他法眼一照應該就看得出來找得到。
所以說法空這和尚委實是個禍害，是一個最大的變數與威脅，不該留于世間的。
奈何禍害已成，再想除掉已經不可能，只能姑且忍之，一邊安撫一邊控制，最大限度不令其搗亂。
法空露出笑容：“那貧僧就告辭。”
“還沒說呢。”
“……其實皇上什么也不必做。”
“嗯——？”楚雄皺眉。
法空道：“李少主是個聰明人，她知道該怎么做的。”
楚雄皺眉沉吟,片刻后抬頭看向法空：“李鶯會跟端王鬧翻不成？”
法空笑道：“不會鬧翻，卻會勸端王。”
“她能影響端王的決定？”楚雄哼道。
法空道：“原本是不能的,待她成了魔尊之后，一統了六道,在端王跟前說話的份量也就不同。”
“……也是。”楚雄頷首。
殘天道的少道主與一統六道之后的魔宗宗主當然是遠遠不一樣的，說話份量天差地別。
別說端王，便是自己面對魔尊的話，也要三思而后行，甚至比三大宗的宗主更加貴重一分。
畢竟三大宗的影響力不如魔宗,魔宗在世俗中的影響力太強，無處不在。
法空道：“李少主不是一個極端之人，反而是思慮周密，她現在成了魔尊之后，要想想整個魔宗，而不僅僅是殘天道了，顧慮當然也就多。”
“嗯，是這么個道理。”楚雄道。
法空笑著搖頭：“即使端王爺想行險，她也會勸住，不會被端王拉著一起陪葬。”
楚雄緩緩點頭。
端王再怎么行險，也是自己的兒子是皇子，貴不可言，只要不謀逆，做得再離譜過火也只是圈禁了事，而不會有殺身之禍。
虎毒尚不食子吶。
李鶯則不然。
李鶯如果行極端事，不僅自身性命難保，整個魔宗都要受連累而分崩離析。
這么說來,李鶯確實不會亂來，還會阻止端王亂來。
法空道：“如果端王真要亂來的話，李少主無力阻止,也會跟我說一聲。”
楚雄瞪向他。
法空笑道：“我自然會向皇上你稟報，皇上自然就能及時出手干預。”
楚雄露出滿意神色。
最怕的就是猝不及防，忽然出手，自己想阻止而來不及，導致不可預知的結果。
大錯釀成之后無力補救，自己只能干著急與生氣。
如果能在端王做出極端行為之前知曉，從而提前阻止，那便能徹底放下心。
再者說也不能把端王想得太壞，說不定他會識趣一點兒，到時候投靠逸王，從而得一個從龍之功。
法空道：“陛下，貧僧告退。”
“嗯，去吧。”楚雄負手而立。
法空微笑看著他。
這里是靈空寺，是自己的寺院，自己要告退，走的其實應該是他才是。
楚雄道：“朕想再呆一會兒。”
法空合什一禮：“告辭。”
他轉身飄飄而去，進了自己的住持院子。
楚雄負手站在大雄寶殿的臺階上，看著天上的悠悠白云，臉色陰晴不定。
他還在思索這件事的前因后果以及影響。
魔宗一統的影響將是巨大的，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是大乾的罪人。
現在的魔宗一統看起來沒什么問題，李鶯也不足為慮，可是將來呢。
如果將來后代子孫不肖，壓不住魔宗，自己這個允許魔宗一統的先皇是不是就會成為他們詛咒的對象？
“唉——！”他長長嘆一口氣。
所以依自己原本的打算，是不想讓六道一統的，會讓秘諜們破壞這一次的比武大會。
比武大會便是一個巨大的契機，一統六道的契機，破壞了這契機，六道要一統就會麻煩太多。
可法空竟然主張一統，而且開始有了行動。
這還是法空頭一次如此積極的干預一件事，讓自己不得不三思。
法空是能夠看到未來之人，而且他還是大雪山的弟子，與魔宗是不對付的。
即使他跟李鶯有交情，也不可能因為這交情而影響這件事的決定。
否則他就是大雪山的罪人，為了李鶯而成為大雪山的罪人？他沒那么傻。
自己從靈兒那里對法空的觀念有了一個深刻了解，是一個骨子里懶惰之人，不想改變當下，尤其是不喜歡戰爭。
那只有一個可能，魔宗一統是遏制戰爭的必要，如果不一統，恐怕大云便要開戰。
甚至大云開戰，大乾與大永聯手也不能贏。
法空雖然沒說這些，但自己這個皇帝不是白做的，他不說自己也能猜得到。
但讓魔宗一統，是不是飲鴆止渴呢？
解決了大云的威脅，可這何嘗又不是一個巨大威脅？除非……
他雙眼閃爍，精芒迸射。
法空站在自己的住持院子里，利用靈空寺的小西天極樂世界，看到了楚雄的所思所想，無奈的嘆氣。
這便是皇帝心性。
無時無刻不在算計不在權衡。
剛剛答應讓魔宗一統，馬上便開始布置，準備將來瓦解魔宗，重新崩為六道。
自己卻不宜再多做什么，只能看楚雄的動作，順便看看他有多少秘諜在六道。
——
“師兄能讓皇上改變主意，當真是……”寧真真聽了法空的敘述，感慨道：“太難得了。”
法空笑了笑。
寧真真道：“關鍵時刻，皇上還是相信師兄的。”
法空道：“皇上不會相信任何一個人，只相信他自己的判斷，而且算計深沉。”
如果自己沒神通在身，會被楚雄耍得團團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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