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家伙，拿著朝廷的俸祿，謀取自己的私利，甚至還要造反。
人心當真是貪婪，永遠不知滿足，自己給得再多也沒用，他們只會要求更多。
朝廷吸取前朝的教訓，為了最大減少官員的貪腐，大大提升了官員的俸祿。
不管做幾品官，都能憑著俸祿活得很滋潤。
就這樣了，他們還不知足，不斷的貪腐，不斷的要求更多，一旦自己不給，便要造自己的反，當真讓人寒心。
他們就是喂不熟的狼！
憤怒與寒心失望，憤怒化為怒火，寒心失望化為寒流，兩者在身體里翻涌亂躥。
他咬著牙道：“法空，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他們亂來，朕什么也不做？”
法空道：“做什么與怎么做，還是要皇上自己拿主意，貧僧能做的就是提前幫皇上看一看會有什么后果。”
楚雄沉聲道：“他們成氣候了嗎？”
法空搖頭：“其實皇上也知道，想改朝換代，往往是需要天災人禍一起，如今還算是風調雨順，老百姓的日子還算可以，沒到活不下去的地步，所以對朝廷沒有達到忍無可忍的地步。”
“這么說，他們其實還是不滿的。”楚雄哼道。
法空笑笑：“這是難免的吧？”
歷朝歷代，沒有一個朝廷是能讓所有百姓滿意的。
每一個官員周圍都有一群利益集團，與權力相勾結是賺錢的捷徑。
而擋人財路如殺父母，有多少人因為這樣的利益集團而受損，又有多少人眼紅嫉妒，往往會把對官員的恨意遷于整個朝廷。
楚雄默默點頭道：“如此說來，不能太猛，火候需要緩一緩。”
法空沉默不語。
在這個時候，多說一句都是錯的，自己只提供反饋，而不提供建議。
先前給千明宗說一句，也是稟持本心，見到如此不公之事，視而不見便太過冷血了。
雖然世間不平事太多，自己也不能管盡所有不平事，可只需要一句話，自己還是可以多說一句的。
楚雄深吸一口氣：“罷了，那便先恢復千明宗，剩下的事暫且不追究。”
法空雙眼一下變得深邃，看向了遠處。
他沒有直接看向楚雄。
楚雄身上有寶物護體，抵擋自己的天眼通，即使不能完全擋住，也會變得模糊。
想看清楚，就不能看楚雄，而是看向宣文殿總管焦全。
通過焦全的未來，便可以看到大乾的大事，可以知道大乾朝廷未來有什么大事。
除了焦全，還有皇后，還有太后，以及還有六部的大臣們，紛紛看過了一遍之后，便知道了隨后的事。
“如何？”楚雄看法空的雙眼恢復如常，知道結束了天眼通，忙問未來的情況。
法空搖頭。
楚雄皺眉：“到底怎么回事？”
“風平浪靜。”法空淡淡道。
楚雄半信半疑：“風平浪靜你搖什么頭？”
法空嘆一口氣道：“實在難免心生感慨，千明宗那么多的人命，竟是一點兒沒起浪花。”
所有參與之人都沒有被懲罰，好像什么也沒做過，感慨權勢之強橫與個人力量之卑渺。
楚雄沉聲道：“我會給予他們補償，千明宗的人不會白死。”
“起因是馮慶南的兒子，”法空搖頭道：“千明宗并無過錯，而后是周洋憤而給馮慶南出氣，馮慶南身為將軍，漠視人命也不算出奇，周洋可是一直沒上過戰場吧？竟然如此漠視人命，實在不知說什么好。”
楚雄道：“他久在兵部，可能看多了兵卒殞落吧。”
“看多了，心便麻木了，就不把人命當回事兒了。”法空道：“他沒把千明宗的那么多性命當回事，恐怕也不把自己的兵卒當回事。”
楚雄皺眉沉思。
這話確實沒錯，不把人命當回事，身為兵部侍郎，這其實是一個很致命的缺點。
所謂慈不掌兵，那是陣前的將軍，不能因為折損了士兵而令心神大亂，失去冷靜。
可是在后方的兵部，不把兵卒的性命當回事，做出的決定難免會失軍心。
法空道：“千明宗一恢復，周洋便該知道皇上你知道了這件事。”
楚雄點頭。
法空道：“同時，這件事恐怕很多朝臣都知道，皇上你如何處置，會牽動所有朝臣之心，皇上如果不罰周洋，那恐怕所有朝臣會覺得這是鼓勵。”
楚雄搖頭：“他們沒這么傻。”
法空道：“如果皇上你放過周洋而懲治他們，必招致不滿與怨尤，最傷人心的的便是不公。”
“哼。”楚雄冷笑：“他們若嫌不公，那就怨自己不是侍郎！”
周洋是一個極有才干之人，一路升到兵部侍郎可不是僥幸，而是憑真本事硬闖上來的。
這樣的干才棄之不用的話，對朝廷也是莫大的損失，所以打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更重要的是，周洋為官清廉，確實是難得，這一次的事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也是成全君臣之情。
畢竟對臣子太過冷硬無情，會真傷了他們的心，讓他們離心離德，變成了純粹的利益關系。
法空搖頭不語。
楚雄沉吟，片刻后哼道：“那就讓周洋先除了兵部侍郎，去做個禮部侍郎吧。”
兵部侍郎與禮部侍郎看似品級相同，地位與權勢卻相差極大，顯然是貶黜。
法空微笑不語。
楚雄哼道：“看看這么做會有什么不妥吧。”
法空道：“皇上，天眼通并不可恃，未來是時刻發生變化的，提前知道了反而是障礙，未必是好事。”
“我不想聽這個，”楚雄一擺手：“你且看看再說。”
“那我索性直接看皇上罷。”法空道：“皇上除去寶物，我才能看得清。”
楚雄哼道：“不要看我。”
法空道：“看皇上能更準一些。”
“趕緊的吧。”楚雄哼道，示意他趕緊看，別再啰嗦，自己是絕不會拿掉寶物讓他看的。
他對法空一直存有忌憚，時時刻刻存在，即使法空后退，仍沒有令這忌憚消失。
法空笑著搖頭，雙眼再次變得深邃。
二十幾次呼吸后，他雙眼恢復如常，緩緩道：“周洋遇刺，在鬼門關前走一遭。”
“千明宗干的吧？”
“千明宗采用同歸于盡的方式，想把他殺死。”法空搖頭：“結果還是沒能成功。”
“……如果成功了，朝廷的損失就太大。”楚雄沉聲道。
法空笑了笑。
在楚雄眼里，千明宗那么多的性命加在一起，也不如周洋一個人重要。
這便是帝王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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