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意高興的仰著小臉，聲音軟軟的。
“外公～有沒有想知知呀！”
沈老太爺的心軟的一塌糊涂，只恨不得把這磨人的小家伙抱進懷里揉搓才好。
顧及著還有沈愛錦在，他咳了一聲，蹲下來悄悄道。
“乖，先不粘人了，你娘親還在呢。”
顧知意眨巴眨巴大眼睛：“娘親在又怎么啦？外公對知知的愛，會因為娘親在而轉移嗎？”
沈老太爺無奈極了，忍不住抬頭看著沈愛錦。
沒想到沈愛錦也在看著自己，眼神淡然。
他心中一梗，也瞪了回去。
“你沒看她那么對我……反正老夫不會先和她打招呼的。”
顧知意的心中無奈極了。
不得不說，自家外公和娘親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不僅長的極像，而且性子更是如出一轍。
都是死要面子的緊。
從前外婆在的時候，有她從中轉圜，這父女二人尚且還有些溫情脈脈在。
但外婆離開之后，沈老太爺沒少為這個像自己的女兒而操心。
顧知意連忙給自家娘親使眼色。
今日若沒有人先低頭，恐怕得一直這樣鬧下去。
沈愛錦斂下眼眸。
她不是不懂事的，不會和一個頑固的老家伙計較。
低頭行禮：“拜見父親。”
沈老太爺眼睛一亮，偏偏還要故作矜持，咳了一聲。
“起來吧！哼！你還知道回來。”
天知道六年前，他一回來發現女兒把他最愛的乖乖外孫女給帶走了，他的心情有多么崩潰！
沈愛錦和他斷絕關系就算了。
干嘛還把他乖乖外孫女帶走？
“乖乖呀，在京城有沒有受委屈，你娘親有沒有好好照顧你啊？”
顧知意連忙從外公的關愛里鉆出來，臉蛋都被捏的紅撲撲的。
“娘親對我很好，外公放心，娘親也想外公了呢。”
沈老太爺滿臉不信。
六年啊！
別說回來了，連一封信都沒怎么寫過，過年過節也只有“安好，勿念”四個字。
那感情淡漠的，讓沈老太爺險些都以為女兒要和他斷絕關系。
說沈愛錦想他？
還不如告訴他，馬上就要世界末日了！
顧知意這些年和外公一直都是有書信聯系的。
也知道這小老頭看起來脾氣傲，實際上卻很孤獨。
逢年過節的，她還能收到外公從世界各地寄來的禮物，娘親的份從未少過。
若說他對娘親沒感情，就連零都不信。
零：“……”
她轉了轉眼珠子，忽然委屈巴巴的。
“您不知道，娘親這些年過的也很苦，她每天要算好多好多的帳，也沒人陪著她，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連個和她說話的人都沒有…”
“什么？”沈外公果然上了當，胡子都氣的豎了起來。
“顧如晦呢？他死了不成？”
顧知意：“……”
沈愛錦：“……”
沈舅舅：“……他好像是死了……”
“我管他死沒死，我女兒嫁到他家里是去享福的，可不是去做苦力的，他沒錢請人算賬了？還讓我女兒整天獨守空閨，就算死了老子也得給他挖出來鞭尸。”
沈舅舅聽得心里直顫。
就連跟在后面的成遙，都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為王爺默哀。
老丈人是個不好惹的，王爺恐怕不好過了。
正在騎馬趕來的顧如晦：“……”
“爹啊，您少說兩句。”沈舅舅小心翼翼的看著后面那群兇神惡煞的將士。
“人死為大…”
“放屁！”沈老太爺哼了一聲，神色之間頗為不屑。
即便都快60多了，他的眼睛仍然很亮，帶著能夠看透萬物的智慧。
一雙眼睛更是似笑非笑的跟來的那些將士們。
那將士們都被看的心虛，成遙忍不住撇開了頭。
【沈老太爺知道了？】
作為聞名全國的大儒，沈外公是跺跺腳都能震動整個文壇的程度。
顧知意本來還想著，讓他幫自家老爹說點好話……
她默默的把那句話給咽了下去，悄悄的扯了扯外公的衣服。
罵的正開心的沈外公：“……咳，進來吧！”
說完這句話，他傲嬌的轉頭就走。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大家都知道他說的是誰。
沈愛錦沉默了一瞬，安慰的拍拍小姑娘的腦袋，提著素色的裙子，挺著腰桿走了進去。
“我知道，你怪我。”
素煙寥寥，沈老太爺看著面前妻子的牌位，忽然開口。
“11年前，我沒能護住你，你怪我。”
他的聲音滄桑，帶著一些受傷，沈愛錦斂下眼眸，忽然轉過頭來看他。
“是，我怪您。”她的背脊挺的很直，“但不是因為您放棄我，是您只放棄了我。”
看著沈老太爺不理解的表情，她忽然低頭笑了笑。
“哥哥和嫂子也是不合禮法的。”
但因為所謂的世家顏面，父親仍然把這件事情壓了下來，縱使外面議論紛紛。
“我有時候會想，我和哥哥比，差在哪里呢……我想不明白。”
沈愛錦突然抬起眼眸，看著面前蒼老許多的父親，眼中閃過一抹痛苦。
后來她才明白，和哥哥相比……
“我沒有犯錯的權利。”
沈老太爺被這句話釘在了原地。
……
門外。
沈舅舅一臉糾結的轉著圈圈。
很擔心下一刻兩人就能打起來。
而顧知意卻悠閑的坐在臺階上，和丑丑玩。
“知知啊……”
他也跟著坐在了臺階上，討好的笑，“你要不要進去看看……”
“不去。”
沈舅舅：“……你就不擔心。”
“不擔心。”顧知意抬起頭，用一只手撐住下巴，若有所指的笑了笑。
“外公說過，娘親是最像他的孩子了。”
沈舅舅愣了愣：“父親……說過嗎？”
是了。
從小到大，愛錦都比他優秀。
“嗯吶。”顧知意只看著他，笑容卻淡淡的。
外公后面還跟著一句話。
【愛錦，為何不能是男兒呢？】
顧知意毫不懷疑，如果自家娘親是男孩的話，外公絕不會管什么嫡長子繼承，一定會把家主之位傳給娘親。
可娘親是個女孩。
外公雖然遺憾，卻突破不了時代的禁錮。
不公平！
這才是父女倆矛盾的根源。
他們大約等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兩人從里面走了出來。
沈愛錦的表情依舊淡淡的，倒是沈外公的眼睛底下有些紅色，像是剛哭過的樣子。
“知知，來！”
招招手把顧知意喊過去，他蹲下身子看著自己最愛的外孫女，目光復雜。
“再過幾天是你十歲的生辰，外公給你舉辦一個生辰宴，好不好？”
就當做，他對愛錦的補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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