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淵時眸色平靜淡然,慢聲問道:“是有什么問題嗎?”
程大夫知道在這樣心思玲瓏的人面前,什么也掩飾不住,即便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按照年齡來算可以叫他一聲爺爺。
到他那雙看人的眼睛流露出來的淡然非一般年輕人能做到的。
更何況,他曾經可是執掌了整個霍家的人。
所以他沒有任何隱藏,面帶愁容地問道:“霍先生可有心神不寧的感覺?”
“偶爾。”
程大夫微微蹙眉,“之前我給你把過脈,當時你的脈象虛弱,我察覺不出來,如今我斗膽問一句,你是不是在近期服用過精神類的藥物?”
站在一邊的東野眼神倏然一凜。
但在觸及到霍淵時沒有什么溫度的眼神后,低下了頭。
霍淵時收回手,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襯衣的袖子,目光落在程大夫臉上,“程大夫果然是中醫圣手,僅憑把脈就能推斷出我吃過什么藥。”
他從林嬸手里接過茶杯,“沒錯,我的確服用過。“
程大夫沒有表現得太過驚訝,“我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程大夫大概也聽過我的事?”
“略有耳聞。”
霍淵時唇邊帶了一抹自嘲,拍了拍自己的腿,“十幾年前我出了一場車禍導致雙腿殘疾,一下失去了很多原本應該屬于我的東西,我不知道別人能否承受得起,我卻一下難以接受這樣的落差,以至于精神上出了點問題,不過都是些小問題,偶爾才需要服藥。”
程大夫恍然大悟,眼里劃過一絲惋惜,“原來如此。”
之前霍淵時昏迷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那么長時間沒有服用藥物,早就代謝干凈了,難怪他探不出來。
“恕老夫多嘴,霍先生吃的抑制精神類的藥物對身體有一定的損傷,尤其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更不適合服用。如果有可能的話盡量請心理醫生疏通。”程大夫好言相勸。
霍淵時放下茶杯,莞爾一笑,“多謝程大夫,不過是手底下的人趁我不注意與旁人暗渡陳倉險些害了我的弟弟妹妹,我發了一通火才有些控制不住,結果吃了兩次藥,覺得身體更不如之前了,已經沒有繼續服用了。”
程大夫舒了口氣,“如此就好,霍先生的情況是積郁成疾,再加上毒藥的侵蝕,身體才會虧損得如此嚴重,咳嗽才久治不愈,我給你開幾帖藥,這種情況得慢慢調理才行了。”
但他沒有告訴霍淵時,他的身體是無法長命百歲了。
能活多久,全看老天什么給他多少時間。
霍淵時微笑道:“多謝程大夫。”
林嬸領著程大夫到一旁的書寫區開藥方。
程大夫看了一眼桌上,鎮紙壓著的一張宣紙,是氣勢磅礴的半首《將進酒》。
這棟別墅是霍淵時的,其他人不會在這里寫毛筆字。
程大夫心中略有些驚訝,這是霍淵時的字。
如果拿出去,說是出自大家之手也不會有人懷疑。
霍淵時的字是真的好。
他不由回頭看了一眼坐在輪椅上正在喝茶的年輕人。
如果不是那場車禍,他該有多優秀、多意氣風發。
也難怪他接受不了這么懸殊的落差,因此落下了心理疾病。
程大夫開完藥方,叮囑林嬸每天什么時候給霍淵時喝,每次需要放多少的水,熬藥的時長。
林嬸一一記下。
霍淵時留程大夫吃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