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患病而不死,是為真人。
獸患病而不死,便是妖精。
金闕城迎來送往,頭次有妖精打上門來。
“據說,魯州病入膏肓,圣與妖亂舞,人與魔共存,還有浙州西湖邊,有青蛇白化,蛻為白蛟,侵占西湖,號為西湖之主!甚至抓捕一個姓許的藥師,為她配置真人大藥……”
沈鈞、柳北北等人沒有貿然出現。
云浪之下的高樓頂峰,幾位金闕城的生態真人們倒背著手,漠然的看著那突然出現的小家伙。
一只猴子,穿著人的衣服,背著長匕如劍,用一種你們才是猴子的輕蔑眼神頤指氣使,言辭間便要沈鈞,柳北北等俯首稱臣。
這般妖精,沈鈞見過不少。
黑毛蛇,獨眼橘貓,白貓道人,黃狐娘……
個個都是病而不死,獸中之妖,甚至在盧道先的真人圖錄中也知道不少訊息,魯州梁山群妖,浙州白蛇亂舞,東北五大仙兒,甚至南方某些地域還產生了昆蟲類病而不死的妖物,稱之為蠱妖,有些人企圖降服殺死,死傷慘重,據說如今有些人嘗試馴養那些蠱妖昆蟲,而且有所成效,這樣的人被稱為蠱真人……
萬病降人間,動物,昆蟲,植物都難逃命運。
滇州之地尤瘋,據說誕生夢幻蘑菇妖,能編織夢境,練假成真,虛空造物……最是神異……
而如今,一只自稱‘神猿大將軍’的猴子來到金闕城,自也不奇怪。
董天王座下……
這讓沈鈞想起水庫身死的溫侯曾經說過:“董天王座下有四只猿猴,皆有近乎小周天之力,所過之地,如瘟疫橫掃,改寫生態……”
難道這便是其一?
眼看沒人出來接客,那只黑斗篷猴子有些氣惱的啊呀呀叫喚,不僅口吐人言,脾性還大的很,半點沒有謙遜的樣子,毛臉雷公嘴的樣子愈發顯得猙獰可憎。
“好,很好,非常好,你神猿爺爺代替董天王行走天下,很久沒有瞧見如此囂張的真人,哪個聽聞董天王董爺的名字不是戰戰兢兢,引頸受戮,鄉野之輩,野生真人,果真難登大雅之堂。”
“罷了罷了!”
“就讓本神猿大將軍教教你們如何做人!”
這黑斗篷猴子口吐人言也就罷了,還要教導金闕城真人如何做人,可是叫一眾太爺太奶笑掉了大牙。
可他們都是見多識廣之輩,可不會出去給這黑斗篷猴子殺雞儆猴的機會,紛紛關上門窗,鉆進被窩,假裝什么也聽不見。
反倒是有些不知輕重的剛入城,或者還沒獲得入城名額的人按捺不住,親眼見過沈鈞步步登天,他們膽氣不小,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沒有名額是死,現在出頭說不定能被看重,獲得金闕城名額活下來呢?
頃刻之間,便有幾名老頭皺著眉,陰著臉走到猴子面前,低聲呵斥其不講禮貌,如那小島般有小禮而無大義,見那斗篷猴子陰著臉沒反應,甚至抬手戳人家猴子的腦門。
“恪!”
黑斗篷猴子瞬間齜牙咧嘴。
“這是人的世界,你一個猴子進化半拉,豈敢在人的面前講四書五經,禮義廉恥?”
“小小猴子,可笑可笑!”“金闕城主豈是你能呼來喝去之輩!”
“山野妖精,速速滾開!”“豈敢冒用董天王之名!”
“董天王是哪個犄角旮旯的東西,也配與金闕城主相提并論。”
這些人并不都是冀州之人,有些自其他州逃難至此,自然不識董天王之名,可這幾句話瞬間讓那猴子暴怒,猛然張口大喝。
“找死!恪——”
瞬息之間,猿猴大口張開,狂風怒吼,濁浪排空,天地色變。
黑斗篷被狂風掀開,竟露出一只金燦燦的黃猴,一根根毛發如鋼針般堅硬筆直的聳動,隨著口中狂風根根脫落,爆射而出!
唰!
瞬息之間,如大雨的雨點瓢潑,靠近的幾人好似落入動蕩的大雨天,冰雹噼里啪啦的砸在身上,血霧爆開,慘叫連連。
“金色的菌毛如鋼針……”
高樓上眺望的真人們立刻對猴子有了初步的認知。
落在猴毛大雨中的人的身體如篩子般被扎出十萬個孔洞,不住的噴血,可這并沒有要了他們的命。
他們驚恐的哀嚎,發音卻越來越模糊。
張開口,一團血霧噴涌,堅固的牙齒一顆顆脫落,噗的濺射一地。
“俺的牙!”“唔滴吖……”
口齒不清的捂住嘴巴,鮮紅從指縫中不斷地滲出。
口腔成為血液的噴泉出口,止不住的向外流,他們痛苦的哀嚎,拜倒在猴子的面前請求饒命,這猴子蹲坐在一旁的柱子上,冷冷俯瞰。
“董天王不可辱,辱者必死!”
他話音剛落,這些人已然失音。
所有的血液流干,整個人變作皮包骨頭狀,渾身發白僵硬,肉眼可見的石化骨化,渾身鉆出金毛,片刻間成了一團團骨化石雕。
猴子張口一吸。
金色菌毛從這些人身上破體而出,自身好似磁石般將所有菌絲招了回來,重新附著滿身,毛發更加油亮。
那些怒吼著、搏命的、想要拼一把的人已經失聲。
化作一具具石雕,或是捂住嘴巴露出驚恐之色,或是在地上打滾兒,痛苦的哀嚎,全部凝滯在那一刻,像是工匠精雕細琢的藝術品,完美如鬼斧神工。
噗嗤一聲。
瞬息間,所有石雕尸體炸開,化作噗噗的粉末。
神猿大將軍連劍都未出,張口一吼,便叫眾人血流不止,石化暴斃。
這是何病而成妖?
“這猴子身患何病,竟如此恐怖?”
風刮起高樓上眾人的衣襟,三人正坐在交椅上,坐于左邊的張妃拄著下巴沉思。
柳北北嚼著口香糖的嘴巴頓挫,坐在右邊:“一個猴子也敢殺人?豈不知這是人的天下,哪怕是董天王的走狗,也不能迎扛天威!”
這是人的世界!
動物殺人,便是罪!
要被審判,要被殺死,要被天譴!
三把交椅正中,沈鈞正襟危坐,雙手垂在扶手上,如一尊君王端坐高樓之上,如天意般俯瞰著那渺小的猴子,目光閃動間露出明悟之色。
“牙齒脫落,血流不止,身體石化……縱觀萬千病癥,這猴子定是患了個牙周病,牙結石,借此黃庭栽慧根,成了氣數,但若真如其所言乃是董天王座下神猿,只怕實力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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