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昶安很想知道,太女為什么要尋死?
但作為攝政王的暗部,他知道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什么問題能問、什么問題不能問。
病從口入,禍從口出。
他不能因為自己私人的好奇心,牽連整個家族!
一炷香的時間后,馬車放緩了速度。
車夫道,“報告太女殿下,赤薔大作坊到了!”
楚珞,“赤薔大作坊?”
燕昶安解釋道,“回殿下,是這樣的。京城雖有不少人知曉這工廠是殿下的產業,但還是需要一個名稱。當時招工時比較緊急,在下便暫定位赤薔大作坊,想著,等回頭殿下賜名,再重新改。”
楚珞急忙搖了搖手,“就赤薔大作坊吧,挺好的,可別讓本宮起名字。”
工科女,最怕這個!
馬車停下后,燕昶安先出了車廂。
楚珞深吸一口氣,隨后扶著車廂壁站了起來,當站起來的瞬間,哪怕是有心理準備,還是疼得額頭直冒汗。
車廂外,能聽見許多腳步聲。
應該是工人匆匆趕來,正在排隊伍準備給她跪地請安。
楚珞艱難地挪了出去,在出車廂的瞬間,愣了一下。
卻見,車外人山人海,清一色的婦孺老弱,幾乎看不到青壯年男子。
而很多老者明顯年紀已不小了,他們穿著粗布衣服,衣服上打著布丁。
因為楚珞站在馬車上,所以眾人要仰著頭看她。
那種眼神,就好像看到神、看到救世主。
一雙雙或大或小、或清或濁的眸子,都帶著感激和依賴。
那一瞬間,腳底板的疼痛驟然消失,痛覺卻好似轉移到了咽喉。
如鯁在喉!
不知誰喊了一句——“給太女殿下磕頭了!”
緊接著,眾人呼啦啦跪地磕頭,口呼千歲。
聲音一點都不齊,與金鑾殿上的群臣、與宮里受過訓練的宮女太監們截然不同,亂哄哄一團。
但她接受朝臣、宮人跪拜時,除了有些尷尬害羞難為情,倒沒什么別的感覺。
唯有被這些婦孺老弱跪拜,心里卻沉重無比。
她突然想起冷渡寒所說的屠城,那種一輪又一輪的屠城,那種把百姓帶入絕望,再從絕望中被屠殺的屠城。
殺的,是不是就是這樣手無寸鐵的百姓?
楚珞覺得自己不能再看了,她要心梗了!
“免禮,都起來吧,好好干,多攢錢。”扔下一句話,楚珞急忙鉆回車廂,再不肯出來。
眾人卻沒起來,依舊在磕頭,依舊在喊千歲千歲千千歲。
窩在車廂里的楚珞知道,他們為何這般——失去家里的經濟頂梁柱后,日子過得辛苦。
這個時代不像現代,有那么多工作崗位。
這個時代以農業為主,士農工商,商業地位最低,也沒那么多資本企業,不需要太多勞動力。
這些人既沒土地,又沒力氣,如果家里沒別的營生,還沒人出外賺銀子,就只能賣兒賣女,或者乞討。
紅薔大作坊是為數不多的“資本企業”,工作簡單,薪水還不錯,更愿意使用這些婦孺老弱,他們當然感激涕零。
甚至希望,這紅薔大作坊并非曇花一現,而是可以長長久久地辦下去,越辦越大。
車身一沉。
有人上了車,進入車廂,是燕昶安。
燕昶安看著從前機敏多謀的女子,此時蜷縮在車廂一角,心狠狠被觸動,“殿下,您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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