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羽衣清徽新書媚色難囚 > 第389章 今晚,你可一定要來夫君夢里……
  陸宇將身上僅剩的被褥抱在懷里,手里揮舞著馬鞭,將圍上來的流民驅趕開,轉身扶著阮嬈下車,又一把將旺兒抱起。

  之前他們著急逃走,也就偷了知府一輛馬車和房里兩床被褥,別的什么也沒拿,身上的衣裳還是之前的,破破爛爛,如今一混入流民里面,就如一滴水匯入大海,竟然毫不違和。

  后面涌來的流民沒有再把他們當做攻擊目標,反而去搶別的馬車和行人了。

  “嫂夫人,得罪了。”

  陸宇一手抱著旺兒,一手護住阮嬈,逐漸往邊緣移動。

  期間不斷有人挨擠過來,阮嬈一手護住自己已經五個月大的肚子,另一手拿著匕首橫在身前。

  果然沒人再敢來撞她。

  他們好不容易從流民人群中擠出來,迎面便看到追來的官兵。

  原來那個孫知府不死心,居然派人一路追著他們而來。

  但幸好,如今他們身處流民之中,那些官兵暫時還沒注意到他們。

  只是眼下這種情況,他們一旦脫離流民往外跑,便會立刻引起他們的注意。

  阮嬈扯了扯陸宇,朝他使了個眼色,陸宇頓時會意。

  二人不約而同的低頭,將頭發揉亂,轉過了身。

  好不容易剛擠出來,如今卻又要擠回去。

  沒辦法,誰讓隱藏一棵樹最好的辦法,便是藏于林中。

  從四面八方急涌而來的人群裹挾他們,不斷朝城門而去。

  潞州城里,家家戶戶因為流民的到來而門窗緊閉。

  陸宇他們進了城,走完了一條街,都沒能見到落腳的地方。

  天空飄著雪花,地上很快見了白。

  旺兒小臉凍得青白,縮著小腦袋一聲不吭。

  陸宇找了處背風的拐角安頓下來,將僅剩的一床被子裹在阮嬈和旺兒身上,自己卻只穿著單薄的破襖,連連打了幾個噴嚏。

  “陸宇,你也蓋著點吧。”

  阮嬈掀開旺兒那邊的被子。

  陸宇臉一紅,連忙搖頭,“不可不可……”

  “身子比什么都重要,都到這時候了,就別再管什么禮節了。”阮嬈嘆氣道,“再說你若是病了,我們倆可就真沒指望了。那些人真餓極了,還不知能做出什么事情來。”

  在絕對的弱肉強食面前,便是再聰明的頭腦,都抵不過一頓拳腳。

  災荒流民,易子而食,史書上也不是沒記載過。

  陸宇默了默,這才緊挨著旺兒坐下,將被子裹在了身上。

  天很快就黑了下來。

  阮嬈望著夜幕中洋洋灑灑的雪片,不由失笑。

  人生果然無常,昨晚她剛睡了最暖和的一覺,今日便要睡上最冷的一覺。

  這一路顛沛流離,算一算,從他們泅水逃出來之后到現在,已經足足四個月。

  之前她病著,又一路顛簸,肚子里的娃居然一點事也沒有,除了讓她害喜了一陣,旁的時間也不大鬧騰她,想必跟他爹的性子一樣,是個不愛說話且能忍的。

  想到這兒,阮嬈第一萬零八十六次罵了句:

  “該死的裴璟珩,你再不來接我,你就沒媳婦兒了……”

  ————

  遠在數百里之外的上京城,紫宸殿中。

  正在批閱奏折的攝政王突然打了個噴嚏。

  裴璟珩停下朱筆,捏了捏眉間,抬眼一看,殿外已經素白一片。

  一如他冰冷麻木的內心。

  蒼青推開殿門走進來,“王爺,河東節度使的加急奏報。”

  裴璟珩結果奏報,眉頭一蹙。

  “旱災,雪災,流民之患,這么大的事,先前瞞的死緊,如今紙包不住火了才來請罪,早干什么去了!”

  他一把將那奏折扔進了炭盆,臉上的神情比外面的冰天雪地還冷。

  “讓戶部侍郎調配三十萬量庫銀,前去賑災。”

  “著河東節度使親自去安撫災民,若是仍有民怨,他也不必活著回來了!”

  說完,他又低聲咳了起來。

  蒼青趕緊倒了杯熱茶放到他面前。

  “師父,夜已經深了,您身子還沒好利索,還是趕緊歇著吧。”

  裴璟珩擺擺手,“你先回去吧。府里那邊,就交給你了。”

  蒼青沒有走,一臉欲言又止。

  “還有什么事?”

  裴璟珩冷冷問道。

  “是……是老夫人,您這么久都沒回府,她老人家想您了,問你什么時候回去,而且,婚儀也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您可不能缺席……”

  裴璟珩不耐煩的打斷他。

  “婚儀那天,我自會回去的。退下吧。”

  蒼青于是不再多言,行禮退下。

  裴璟珩繼續低頭批閱,不知過了多久,他批完最后一份奏折,這才停下了筆,站起身來走到床榻邊。

  朱底繡金的蟒袍脫下,露出里面素色織麻的孝衣。

  掀開帷幔,雙人枕上繡著鴛鴦,上面還放著一把女子用的發梳。

  裴璟珩躺了上去,深吸一口被褥上早已淡去的香氣,將那梳子同往常一樣放在心口貼著。

  “嬈嬈,今晚,你可一定要來夫君夢里……”

  他喃喃低語間,閉上了眼。

  ————

  阮嬈這一夜睡的極不安穩,先是夢到之前被沉湖那種又黑又冷的感覺,又夢到最初裴璟珩面對她時的冰塊臉,反正從頭到尾都是冷,身冷心冷腳也冷,冷的她慢慢醒了過來。

  夜還黑著,一旁的旺兒手腳冰涼,額頭滾燙,打起了擺子。

  “陸宇!陸宇!”

  阮嬈頓時嚇壞了,連忙喊醒了陸宇。

  “旺兒又發熱了!怎么回事?”

  陸宇趕緊給旺兒切脈,隨即嘆了口氣。

  “這是又染了風寒了。”

  “旺兒這孩子本來就瘦弱,底子差,一路上這般折騰,大人都受不了,更何況他一個剛五歲大的孩子?”

  “那眼下怎么辦?咱們的鍋碗瓢盆還在馬車上,估計早被搶沒了吧,就算想熬藥也沒東西了。”阮嬈也不免有些沮喪。

  當時就不該圖輕便,把那一大包家什留下的。

  陸宇環顧四周,二話不說將旺兒抱起。

  “走,咱們去找家醫館。”

  阮嬈也連忙站起身,跺了跺凍麻了的腳,將被子裹在兩人身上,一路扶著他們沿街找去。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醫館,拍了半天的門都不給開。

  陸宇當機立斷轉身接著找下去,終于在街尾找到一家門臉兒不大的小藥館,使勁拍了拍門。

  不多時,門縫里透出一絲光亮,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誰呀。”

  “老丈,我家孩子受了風寒,高熱不退,想借貴寶地熬些驅寒散,不知可否行個方便?在下定有重謝。”

  門里的老頭本不想多事,但聽外面的年輕人一張口便是行話,且思路清晰,有禮有節,顯然不是外頭那些啥都搶的流民,于是顫顫巍巍的打開了一絲門。

  老頭審視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梭巡,見他們穿的破爛,忽然有些遲疑。

  但看到陸宇懷里燒的臉通紅的旺兒,他頓時目光一軟,開口道:

  “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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