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順德說話聲音極低，僅他跟周易能夠聽到。
周易身子往座椅里靠了靠，手里的勺子沒放下，聲音平穩道，“這種事，你要跟當事人說。”
李順德聞言秒懂，點頭，往陸曼身后走去。
陸曼其實從李順德一開始下樓就在注意他。
此刻見他走到自己身后，故作和善的笑了笑，“李管家，有事？”
李順德面不改色，“太太，老爺子說想見您。”
陸曼盛粥的動作一頓，“見我？”
李順德，“是。”
陸曼把最后一碗粥盛完，遞給周琪，轉過頭看著李順德佯裝關心道，“爸今天狀態還好嗎？”
李順德，“看著還不錯。”
陸曼瀲笑，“那就好。”
李曼說完，邁步上樓。
李順德緊隨其后，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情緒，活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陸曼和李順德一前一后上樓。
走到周老爺子房門口，李順德伸手推門，示意陸曼進去。
陸曼也沒多想，提步往里走。
一進門，一股冷風迎面襲來，吹的她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陸曼抬眼看去，發現周老爺子臥室的窗戶全部敞開著，周老爺子此刻正面黃肌瘦的靠在床頭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看。
“爸。”
陸曼察覺到了不正常，但還是一如往常跟周老爺子恭敬有加的打招呼。
周老爺子‘嗯’了一聲，聽著有氣無力。
陸曼上前關窗戶，“這么冷的天，您怎么把窗戶都打開了？您最近身體本來就不好，萬一再感冒……”
陸曼碎碎念的說，周老爺子渾濁的眼忽然蘊起一層薄薄的霧氣。
見狀，陸曼余下的話卡在嗓子眼，神情不自然的笑笑，“爸，您這是怎么了？”
周老爺子道，“把床頭柜上的水杯給我拿過來。”
陸曼，“好，您稍等。”
陸曼說著，走到床拿起水杯遞給周老爺子。
周老爺子伸手接過，雙手握著，行動不便的喝了兩口，閉了閉眼說，“陸曼，你嫁到周家有三十年了吧？”
陸曼聞言一愣，笑著道，“有了。”
周老爺子，“這三十年來，辛苦你了，忙前忙后，忙里忙外。”
陸曼回笑，“爸，您言重了，這些都是我該做的。”
周老爺子握著水杯的手蒼老的不成樣子，老年斑布滿了手背，深深淺淺的斑點，襯托著他越發悲涼。
陸曼話落，周老爺子緊接著道，“不僅忙著處理各種事，還得跟我演戲，三十年如一日，著實讓你受累了。”
聽到周老爺子的話，陸曼的臉色倏地一變，“爸，我怎么聽不懂您在說什么？”
周老爺子正陸曼對視，“我知道你聽得懂。”
陸曼，“……”
周老爺子的身體已經傷到了根本，這會兒只是油盡燈枯前的回光返照。
看似狀態很好，實則各方面身體機制已經逐步衰退。
周老爺子話畢，陸曼和他對視不語。
半晌，周老爺子顫抖著聲音道，“這些年來，我對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我以為你會感動，沒想到最后卻換來一個這種結果。”
陸曼依舊不作聲，但眼里明顯浮現一抹嘲諷。
周老爺子繼續道，“阿易念高中那會兒，你擔心他的存在會威脅到阿延在周家的地位，派人暗殺他，你外面養人，你在周氏總部安插自己的眼線，哪件事我心里不是一清二楚？”
隨著周老爺子情緒越來越激動，陸曼輕笑，“這些事你既然心里都清楚，為什么一直不阻止我？”
面對陸曼的質問，周老爺子語塞。
陸曼看著噎住的周老爺子，譏諷道，“是良心發現？還是良知未泯？覺得花著自己兄弟賣命的錢，應該對他女兒好點？”
周老爺子，“……”
陸曼嘲弄的笑笑，也不知道是在嘲諷周老爺子，還是嘲諷她自己，“認賊作父，我以前以為這都是電視劇里才有的戲碼，沒想到有一天這種戲碼竟然會發生在我身上。”
周老爺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陸曼，“那是怎樣？當年你跟我爸稱兄道弟，一起投資項目，最后項目出了問題，你在前一天抽身，最后我爸扛下了所有的過錯，被迫入獄，最后又被人殺死在監獄里，你敢說這些事跟你無關？”
提起當年，周老爺子臉上閃過一抹慌亂，“當年是你爸自愿頂罪入獄。”
陸曼陰惻惻的笑笑，“我爸當年之所以自愿頂罪入獄，是因為你跟他保證一定會幫他照看好公司，照顧好他的老婆孩子，可你呢？你做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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