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已經迫不及待的想我走了么？”寧青青輕笑，緩緩將玻璃杯舉到自己的唇邊，沒有攻擊性的卻依舊帶著些故意的針對意味。
“……”楚聞夏有些氣節，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有種沒什么力氣生氣的感覺，難得的成了寧青青一個人點火而無應答。
寧青青察覺到楚聞夏的怪異，自己也覺得尷尬起來，語氣里帶著些磕磕碰碰的停頓，“你，你怎么突然關心起我的事情了？”
“我不是關心，我只是問你而已。這只是個問題。”楚聞夏的語氣似乎并沒有什么改變，只是繼續淡淡的說著，手拿著遙控器。
電視上的頻道一個接著一個的換著，聲音忽強忽弱，無形中昭顯出了楚聞夏的內心，兩個各懷心思的人，一出詭異的談話。
“呵，我好像沒什么回答你問題的義務呢，”聞言，寧青青的臉色難看起來，剛剛還有些亂糟糟的心情突然安定了下來，“除非，你一定要說幫我這件事的話。”
本來已經準備發怒的楚聞夏聽到寧青青的話，想說的話又被吞回了肚子里，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站在那里的人。
寧青青也說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其實好像只要一和楚聞夏說話就會忍不住想要說些難聽的話，即使現在也不例外。
可是，剛剛就是那么不知不覺得，自己帶著些別扭的語氣，第一次似乎想要結束這種難受的相處方式了，也許真的是彗星撞地球了吧。
寧青青有些無厘頭的想著，忍不住笑了起來，之前有些爭鋒相對的語氣也緩和了下來，“明早，明天早上我就走。東西已經收拾好了。”
“……”問題是自己先問的，現在聽到答案了，自己卻不知道要說些什么了，楚聞夏有些尷尬的愣在那里，沒說話。
浴室里傳來了開門的聲音，冷天擎頭上蓋著白色的大毛巾緩緩走了出來，一邊搓揉著自己的濕頭發，一般瞥了一眼兩人。
冷天擎的眼神黯了黯，而后幾不可聞嘆息了聲，“我先進去了，談完了早點回房，小心感冒。”
忽視客廳里有些詭異的氛圍，冷天擎拋下一句話就轉身進了屋子，留下尷尬的一坐，一站兩個人。
“寧青青，我們談談吧。”最終，還是楚聞夏打破了沉默，想到冷天擎離開之前說的話，心里不由的放下了那些亂七八糟的顧慮。
與其一直一個人在那邊煩惱下去，還不如兩人把話都說清楚了，無論結果是什么，這次以后自己都不會在為寧青青的那些事情而感到煩躁了。
本來已經做好被拒絕的心理準備，或者是和以往一樣的噎人話語，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寧青青靜靜放下了手里的被子，輕輕應了聲，“好。”
寧青青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楚聞夏望著電視，寧青青望著自己的手指甲，一時間那種有些難言的尷尬又在兩人之間彌漫起來。
“咳咳……”楚聞夏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經的問道，“已經確定了么？明早？”因為不知道要說些什么而硬擠出來的問題必然是比較讓人無語的。
可能寧青青也是無奈吧，兩個斗了那么多年的人突然這樣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真的沒辦法短時間內接受這樣的現實。
“嗯嗯，已經說好了。明早張禹軒會直接來接我的。”寧青青配合著也認真回答了楚聞夏的問題，一個問題以后兩人再次陷入沉默中。
“楚聞夏，你知道么？其實我一直都特討厭你……”突然，寧青青苦笑著出了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楚聞夏顯然并沒有搞清楚狀況，不知道為什么話題就轉到這上面去了，想說些什么但是又覺得寧青青大概還有話要說。
“我知道啊，怎么會不知道，我以為關于討厭這件事我們兩大概都心照不宣了。”楚聞夏笑，語氣里倒也沒有惱火的意味。
“是啊，確實是這樣呢，就像我都沒想過有一天我們會這樣坐在這里聊天，這樣心平氣和的。”寧青青也笑。
“哈……”聞言，楚聞夏也咧了咧嘴家，有些無奈，這樣的場景真的是做夢也不會去想呢。
“其實，你沒做過什么讓我討厭的事情，比起欺負的話，似乎我做的討厭事情要比你多得多呢……”寧青青繼續說著，眼睛望著某個方向像是在回憶。
“那時候我仗著年紀比你小，做什么只要哭大人就不會怪罪我，你總是被罵的那個，你不知道那時候的我有多開心，看到你被罵的時候。”
寧青青的聲音像是在很遠的地方，真的已經像是走入到回憶里那樣。聽著她這樣直白的提起以前，楚聞夏不得不承認她還是有有些不舒服。
沒有人愛聽到欺負自己的人，在述說欺負人時而開心的，楚聞夏也不例外，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可是，無論怎么說你，怎么責備你，我知道他們愛你要比愛我多，我知道所有人都喜歡你，全都喜歡你。”
寧青青說著，眼神里流露出不忿和一絲絲的悲傷，“你總是那么受歡迎，每個人都喜歡你，爸爸喜歡你，就連那個從沒管過你的媽媽也總是在我面前提到你。”
聞言，楚聞夏怔住了，她沒想到那個稱呼那么久了還會再聽到，更不敢想象她提起自己的模樣，會是怎樣的情景和怎樣的神情呢？
“你知道么，雖然離了婚其實她還是會忍不住懷念從前，矯情的樣子看著就讓人厭惡。”提到那個女人，寧青青的臉上也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她不肯放棄我父親的身家，可是有念叨著爸爸對她的好，總是說我們家夏夏這么大都已經做家務了，誰像你一樣不懂事……”
寧青青兀自的說著，楚聞夏一直沉浸在驚訝之中有些回不過神來，腦海里因為寧青青的描述開始有了畫面感。
“呵……我們夏夏，我們夏夏，所以我是什么呢？那個女人從來都沒有把我當女兒看過，她自私，她永遠只想她自己。”
“所以，我討厭你，我討厭她口里的夏夏。再沒見到你之前，我就已經很討厭你了，”寧青青說著，嘴角的笑容變得苦澀起來。
“后來長時間的寄住在你家，你爸爸總是對我很好，我很開心，我希望他也是我爸爸，所以我就問他，‘叔叔，我也可以叫你爸爸么？’”
提及到父親，一些悲傷的回憶和感情就像是決堤的洪水一下涌上了心頭，楚聞夏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總是那樣溫和，即使這樣的要求對他來說是這么的無理，一個前妻和現任的孩子，呵……”寧青青帶著些自嘲，語氣里的苦澀似乎并不比現在的楚聞夏少。
“可是他還是答應了，他說好，他說只要我愿意以后我就是他的女兒，他說聞夏就是你的姐姐，這里就是你的家……”
楚聞夏依稀也記得那時候的事情，寧青青像個奶娃娃一樣的纏著爸爸的胳膊，眨巴著大大的眼睛，奶奶的問：“叔叔，我也可以叫你爸爸么？”
楚聞夏記不得自己的心情了，也記不得當時自己的反應，也許也會像個正常孩子那樣不開心？也或許并不覺得多一個那樣漂亮的妹妹有很么不好……
楚聞夏已經記不得了，當時她記得小時候的寧青青總是穿著讓自己羨慕的公主裙，說起話來也總是奶聲奶氣的惹人疼，她記得自己并不討厭她。
但，那也只是最初，最初的最初而已。
“后來，我就總是賴在你家，我給你說話你也很少理我，我總是故意冤枉你，讓爸爸罵你，因為你就是那個人口里的夏夏，爸爸她也叫你夏夏。”
“為什么他們都喜歡你呢？你明明連笑都很少，你明明沒有好看的裙子。”寧青青生氣，語氣帶著一絲激動和憤怒，就像以往每一次和楚聞夏說話一樣。
“他們都夸我好看，可是他們卻更喜歡你，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寧青青像是著魔了一樣，表情漸漸有些猙獰起來。
“所以我想奪走你的東西，你的東西我都想要，我不喜歡看你笑，我不喜歡看他們夸你……”
這是楚聞夏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寧青青內心里對自己的怨憤，也是第一次嘗試去如此接近一個人的內心深處。
寧青青現在就在劃開自己的心給她看，撥的血肉模糊，那些心底的黑暗情緒全都蔓延了出來，那樣的猝不及防。
楚聞夏看到寧青青眼角的淚光，她不知道該以怎樣的表情去接受這樣一份真實，也不知道該如何做出反應，無論是生氣還是震驚，都不足以描述她此刻的心情。
楚聞夏感覺壓抑，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這樣看著一個裸在自己面前的人，她有些想逃避，也許以前的他們沒很么不好……
楚聞夏在恍惚間這樣想著。寧青青終于感受到自己情緒的失控，其實說出這些埋藏在心底的話，對她來說只是少一個契機。
比起那些字里行間藏著的卑微的自己，她最直接最直接感受到的是嫉妒，憤怒和不滿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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