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換成糖嗎？”她說。
許深當時定定地看了她幾眼。
隨即,抿嘴輕笑了聲，轉身走向辦公桌。
顧茉寧鬼使神差的跟在他身后。
他打開抽屜，從里拿出一把糖果放在她的掌心。
這是顧茉寧第一天沒要的糖。
那天之后，許深依舊很忙，但是已經有時間，給她‘治療’了。
其實也不算是‘治療’。
就只是跟她聊聊天而已，而且聊的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
比如他幼兒園的時候，跟誰打架，小學時逃課被老師抓到，還有他初中，高中,等等，全是些家長里短、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就這樣，許深以自己說十句，顧茉寧回答一句的頻率，聊著。
他每天跟她聊天的時間，也逐漸變得越來越多，顧茉寧的回答也從一句變成好幾句，一個字變成一段完整的話。
她那段時間天天都來，春夏秋冬，無論下雨,晴天，還是烈日炎炎，她都會來，每天都沒落下。
直到有天許深對她說：“你從明天開始就不用再來了。”
顧茉寧聽到這話時，很疑惑。
許深那時可能也是看出來了，于是跟她解釋,“你現在已經好了。”
顧茉寧當時會疑惑，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許深從來不問自己的情況，就只是不斷地跟自己找話題。
找能讓自己接受的，很舒適的各種話題。
給她的感覺就像是…治療還沒開始，便就這么結束了。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從她第一天踏進這里的時候，許深對她的治療就已經開始了，并且在那之后的每一天，都是在治療，只不過他的方法，跟傳統的心理醫生不一樣罷了。
跟許深聊天的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就已接近中午十二點了。
顧茉寧抬手看了眼腕表，“許醫生，耽誤了你這么長時間，我中午請你吃飯吧！”
許深放下搭在另一條膝蓋上的腿。
開玩笑，“我可不想上熱搜。”
“啊？”顧茉寧沒反應過來。
許深抬手輕推鼻梁上的眼鏡，“跟你開玩笑的，我等下還有個病人，就在食堂湊合湊合。”
“哦~，這樣…行吧！”顧茉寧見狀，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只能…“那我就先不打擾你了。”
許深勾唇，笑容依舊溫柔，像四月的太陽。
他起身，“我送你。”
顧茉寧不好意思的擺擺手，“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可以的。”
然而，晚了。
許深已經走到辦公桌前，拿過椅背上的衣服，套在身上了。
“不麻煩，走吧！”他大步邁向門口，拉開門。
顧茉寧也不好在推搡，微微頷首，“那就麻煩了。”
許深將顧茉寧送到停車場，目送她上車，并盯著車子開遠后，才去食堂打包了兩份飯上樓。
剛走到門口，醫助就將他攔下，“許醫生，有人在里面等你。”
許深點頭，抬腳走向辦公室。
剛推開門，一股尼古丁便迎面撲來。
辦公桌前的椅子上，正坐著個，翹著二郎腿，翻書的男人。
他難得動怒的臉上，浮出絲絲不耐，語氣也有些不爽，“你又在我辦公室抽煙。”
許深將手中的盒飯，往桌上一擱，快步走到窗邊，將窗戶打開通風。
椅子上的男人輕嘖了聲，“要不要這么夸張？我就抽了一根，還沒抽完呢，你看。”
他把手中的書，反扣扔在桌面上，指著會客區的煙灰缸說道。
“你是狗鼻子嗎？我都沒聞到味道，你一進來就聞到了。”
男人對著空氣，皺鼻子，嗅了嗅。
許深打開窗，剛轉過身，便看見他將自己的書，這般蹂躪、糟蹋，面部肌肉抽搐，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黑沉。
他走過去，抬腿踹在男人翹起的腳上。
“你給我滾到對面去。”
他這腳力道不輕，差點將男人從椅子上踹下來。
“噢喲~，外人面前溫文儒雅的許醫生爆粗口，你信不信，我給你錄下來，發微博上去？”
男人嘴貧著起身走向放在辦公桌對面的椅子。
許深拿起被他反扣在桌上的書，用手將他剛弄出來的褶皺壓平，可顯然已經晚了。
上面的那條折痕，光手壓明顯是壓不回來了。
他抬頭，白了男人一眼，拿起桌上的另外幾本書，將那本有褶皺的，放在最下面，然后再仔仔細細將其他的書放上去。
一切做完，才拿過盒飯開吃。
男人看著他一絲不茍的將手中的書放好，臉上露出無法理解的表情，“看得我想打你。”
“你又來干啥？我啥都不會說的。”
許深低頭掰開手中的一次性筷子，兩根筷子的尾巴，在一起相互摩擦了下，這樣是為了弄掉上面分叉出來的木屑。
見他這動作，對面的男人，嘴巴又癢了，“娘們嘰嘰的。”
“這給我的？”他手拿過被孤零零放在一旁的盒飯。
幾秒后，他蓋上蓋子，放回原位。
“你們食堂就這？我公司的食堂，都比你這兒好。”
男人說著，嘴都要癟到耳根了，渾身上下寫滿了嫌棄二字。
“……”
這做人吧，還是不能太炫耀，不光容易招黑，還容易挨打。
他嚴重懷疑，不，是確信，這男人就是來他面前，找存在感的。
許深嚼著嘴里的藕片，嘎嘣嘎嘣直響，臉快黑成了鍋底。
此刻他那時常陽光般的微笑，已不復存在，要不是最后僅存的理智，他甚至都想把這貨扔出去。
“你妹都走了，你還上我這兒來干嘛？”
顧城又抓了本他桌上的書，往椅背上一仰，“我又不是來找她的。”
“……”
許深看著他粗暴地翻著自己的書，眉毛又擰成了一團，低頭吃飯，眼不見心不煩。
“我什么都不能說。”
顧城手指翻著書頁點頭，“我知道啊！我也沒想問你什么。”
許深，“那你來干嘛的。”
顧城將書反扣在桌面上，雙手環抱，壓在上面。
“來看老同學，不行啊？”
他嬉皮笑臉的賣乖。
許深抬眼看他，瞳孔在觸及到他胳膊下的書時，瞬間放大，一整個震驚全家。
然后，旁邊辦公室的助理就聽到—
“顧城！我的書。”
“誒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個沒注意。”
“你給我滾，現在、立刻、馬上！”
“深深~，你別生氣呀！我賠你一打的好不好~”
“深你個大頭鬼，你趕緊給我滾出我的辦公室。”
助理緊緊捂住嘴，滿眼的笑意。
許醫生爾雅溫文、和風細雨的好脾氣，在這個叫顧城的男人面前，是完全不存在的。
畢竟，俗話說得好，打是親罵是愛！
她剛可是有注意到許醫生手上端了兩碗盒飯呢！
這其中…
助理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放肆，至于想到了些什么，嗯…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
顧茉寧從醫院出來后，并沒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趟商場。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跟這個，都幫我抱起來吧！”
店員喜形于色，雀躍的連忙應下，“好嘞，您稍等。”
包里的手機也在這時，響了起來。
顧茉寧接通，“咋了。”
“你在哪呢？”電話那頭的人問。
她以為顧城打電話來，是問自己多久到家，“你們先吃，不用等我，我還有一下。”
顧城將手機放在儀表盤上，拉過安全帶栓好，啟動引擎，打車方向盤，駛出地下停車場。
“誰問你多久回來了。”
顧茉寧挑眉，手指抵在玻璃上，指著里面的一個款式，看向店員，將手機拿遠了些，小聲道：“我想看看這個。”
店員點頭，立馬朝她走來。
她將電話放回耳邊，“那你想說啥？”
“今天爸媽去小姑家了，大哥找你大嫂去了，家里沒飯，哥帶你吃好的去。”
顧茉寧也是個會自己劃重點的人。
“大哥談戀愛了？”
“嗯…”顧城點了根叼嘴上，吸了口，“也不完全是，還沒追上，那姑娘不從，讓他很頭疼。”
顧茉寧，“你這是提前泄露前方軍情了，不怕被組織抓到嚴處嗎？”
顧城，“你不說，我不說，組織不會知道。”
顧茉寧，“哦~，是嗎？那這要看…”
她暗示意味明顯，顧城又怎會聽不出來。
“買得啥，我給你報銷。”
顧茉寧聞言，直接原地稍息，立正，“組織放心，我在秘密在。”
顧城，“組織放心你，坐標速速報來。”
顧茉寧收到，立馬跟他說了個地址，“還望組織趕緊過來付錢。”
“等著。”
金主動作很迅速，掛上電話，不到十分鐘就到了，‘組織’給金店交完‘贖金’，領走顧茉寧后，兩人便商量著吃啥。
顧茉寧想吃火鍋，顧城自然是沒異議的。
于是—
“先整個火鍋三件套吧！”顧茉寧盯著手中的菜單，頭也不抬的道。
顧城點頭，沒意見。
她負責做主，他負責吃就行。
中午的火鍋店，人爆滿，他們選了一家不用排隊，可以直接吃的。
但沒有包廂了，顧茉寧又是公眾人物，她從進店到坐下，帽子和口罩都不敢摘。
而顧城呢！只比她強點點，他雖不是公眾人物，現在的年輕人也不看財經新聞，他又不咋在公眾前露臉，但不管人家認不認識他，他頂著那張臉，往那一坐，即便啥也不干，就自動吸引了周圍不少人的目光。
比如離他們最近的那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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