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睿帶笑的嗓音從后傳來，一字一句的落入顧茉寧耳中。
“轟”
顧茉寧的腦袋爆開，大腦出現了短暫的一片空白。
恐懼襲上心頭，顧茉寧雙瞳放大，嗓子里像卡了什么東西似的，喘不上來氣。
男女力量終究還是有很大的懸殊，顧茉寧被丁睿拖拽出人群。
“你放開我。”顧茉寧拼命掙扎。
不能就這么受控于丁睿。
丁睿就特么是個變態，他可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來。
不行不行。
顧茉寧半俯下身子攥住一個攤位的石板邊緣，丁睿則大力的把顧茉寧往前拽，顧茉寧指節被石板邊緣的凹凸膈的生疼，胳膊看著感覺也快被丁睿拽脫臼了，可即便如此，顧茉寧仍牢牢攥住不肯松手，她就仿佛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般，手指將石板扣的死死的。
他們這邊的動靜，沒有引來多少人的注意，菜市場里留在攤位上的人本就沒有幾個，這會兒又臨近收攤之際，也沒有什么人來買菜，加上大家此刻的關注點還都在大明星身上，顧茉寧和丁睿的拉扯也就更沒什么人看見了。
而且丁睿拖著顧茉寧走過的這段，周圍除了還沒有收拾的攤位上擺著各式各樣的菜，四下幾乎沒人，丁睿也不可能把顧茉寧往有人的地方拽，他是瘋子，但不是傻子。
顧茉寧大喊，“丁睿！”
“你這樣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顧茉寧狠咬了口下嘴唇穩定聲線，盡量讓自己的害怕不流露出來。
顧茉寧身體后坐，使勁掙扎，“你放開我，放開我，不然我......”
“不然？”丁睿低吼一聲。
他就像是怕被人注意到般，克制的壓低了聲音音量。
“！”
顧茉寧被丁睿嚇得渾身猛地一哆嗦。
顧茉寧不知是自己哪句話刺激到了丁睿，她后面兩個字都還沒說出口，丁睿就燥怒的打斷了她。
丁睿轉過身，雙目猩紅的盯著顧茉寧反問道，“不然你要怎么樣，報警嗎？”
丁睿臉上的表情變得猙獰恐怖，他額頭上的青筋因為用力，根根突起，情緒顯然已經失控，他攥著顧茉寧手腕的手指也收的更緊了些。
骨骼與骨骼緊密接觸的觸感，從手腕直達大腦皮層。手腕好似要被丁睿擰斷了的疼和雞皮疙瘩，瞬間由頭皮為起點飛快擴散至全身，乃至上下每個器官。
顧茉寧被丁睿這幅摸樣嚇到了，她吞咽了口唾沫，扣住石板的指節收的越發的緊。
顧茉寧他們身后那堆跟“蜂巢”似的人群喧鬧聲，蓋過了他們這邊的騷動。他們倆此刻就跟剛才在垃圾堆邊對立般，只有他們二人。
忽然，丁睿臉色恢復正常，他唇角線條柔和的向上輕揚，對著顧茉寧溫存一笑。
“離離乖，咱不使性子了。”丁睿笑著哄她。
丁睿的聲音也一下軟了下來，此時的丁睿和剛才面目猙獰朝顧茉寧怒吼的丁睿，完全判若兩人。
如果不是丁睿眼底那抹還沒完全消散的紅血絲，顧茉寧真的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太緊張產生幻覺了。
這個人真的......真的瘋了。
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瘋子！
“丁睿你這個瘋子，你就是個變態的瘋子，你放開我。”
顧茉寧也不管會不會被拍，周圍有沒有人看了，她直接整個人坐蹲下去，被丁睿拽著的那條手臂繃直，不收情緒的罵咧著發狠用力往后猛扽。
丁睿此刻的視線已經完全變得柔和起來，他表情溫雅，唇角揚著恰到好處的弧度，對顧茉寧的話如風過耳恍若未聞般，反手扣住顧茉寧的手腕，走回來傾身去掰她的手指。
“乖松手，這會傷著你的寶貝。”
丁睿低低的話語帶著淡淡的鼻音，輕柔溫緩，語調像是在哄撒嬌耍無賴的小孩子一樣。
這一幕，在外人眼中看來，儼然就是小情侶吵架，女生使性子男生軟聲遷就哄她的模樣。
顧茉寧聽著胃里一陣惡心，反胃想吐，恐懼迅速占據了她整個心臟，但她的理智還是大于害怕的。顧茉寧不斷在心里提醒自己，她不能坐以待斃，不然丁睿這個瘋子什么事他都能干得出來。
丁睿欺身靠顧茉寧很近，顧茉寧也意外的沒有躲。
現在是個好機會。
顧茉寧手指倔強的抓著石板不讓丁睿掰開的同時，兩個膝關節悄然閉攏，找準機會，猛地站起身，一頭用力撞上丁睿的鼻子。
“嘭”一聲悶響。
“啊！”丁睿吃痛，痛呼一聲。
丁睿掰顧茉寧手指的手，和攥著顧茉寧手腕的手，也瞬間松開去捂住他自己的鼻子。
“嗯——”顧茉寧皺著五官捂住腦袋悶哼一聲。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顧茉寧剛那一下是一點都沒留情，撞擊完她的腦袋就當即出現了眩暈，腳下還差點沒站穩。
顧茉寧低斜著身子扶靠了下旁邊的攤位，隨即立馬反應過來，提步往人群聚集地最多的地方跑。
可丁睿比她快上一步，顧茉寧還沒跑出兩步，就被后面迅速追上來的男人一把揪住了頭發。
頭皮上劇烈撕扯傳來的痛感，和顧茉寧剛才腦袋里還沒完全散盡的眩暈相撞，發生共鳴。
顧茉寧腳下踉蹌，身形不穩，被丁睿重重拽倒在地。
“艸，臭婊子。”丁睿咬牙切齒的往旁吐了口唾沫星子，低咒一聲，他攥著顧茉寧的頭發，暴戾的把她拖著往后走，“你特么給臉不要臉，誰給你的膽子還敢撞勞資。”
“啊——！”顧茉寧吃痛，蹙緊眉心，臉色驟然煞白。
疼，真的疼，錐心的疼。
頭皮傳來的疼痛，讓顧茉寧的耳朵出現了嗡鳴，她此時的耳朵里，就仿佛像是飛進了無數只蚊子，嗡嗡嗡的響個不停。
丁睿拖著她往前走的腳步沒停，顧茉寧抬手抓住丁睿抓著自己頭發的那只手手腕，腳后跟在地面上用力，她想盡可能的減輕點疼痛。
但此時的丁睿卻仿佛像是殺紅了眼，并不打算就這樣放過顧茉寧，他另一只手抓住顧茉寧那兩只手手腕，用力地使勁把她往前一拖，顧茉寧腳后跟最后一點支撐力，也完全失去了效應，整個人跌坐在地。
而丁睿似乎感覺這樣還不夠，他笑聲癲狂的一腳踹在顧茉寧的肚子上，“跑啊，你再起來跑啊！”
“哦不，或許你叫出來，叫大聲點看看有沒有人救你。”
丁睿笑容喪心病狂的說著，提腿又是一腳狠狠地踹在顧茉寧的肚子上。
同一個地方，兩腳。
“嗯......”
顧茉寧悶哼聲，臉上的肌肉都疼得開始抽搐起來，口腔里更是瞬間就彌漫開了一股鐵銹味。
叫人、救我......
老一輩的人都說，恐懼和死亡來臨時前，腦子里會出現那個生平你最想要見到的人。顧茉寧以往向來都是不相信這些迷信的，但此時此刻，就當下這一瞬，顧茉寧信了，這是真的，老人真的沒有騙人，顧茉寧看了。
她看見了那張無論自己再對著看多少年，都依舊如最初那般心動的臉。
路燚救我，路燚......
顧茉寧蜷縮著身子叫了聲，她臉色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顧茉寧感覺自己現在不光是腦袋疼的天旋地轉，身體的五臟六腑也疼的感覺像要碎了一般。
顧茉寧喊那個名字也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她以為應該會非常大聲，可沒想到出來的聲音卻很小，小到迅速就被嘈雜的人群給淹沒了。
他們這邊的動靜，也終于引起了周圍人注意，顧茉寧意識模糊間，感覺有不少人朝他們圍了過來，相機聲，窸窸窣窣、七嘴八舌的議論聲也從四面八方傳來。
丁睿眼見周圍圍觀人群越聚越多，他也顧不上那么多了，只想帶著顧茉寧趕緊離開。手上拖拽著顧茉寧的動作幅度加大，腳下步伐加快。
丁睿臉上的神色和眼神十分駭人，周圍的圍觀群眾大多都是女性，平均年齡在四十左右，男性都是上了年紀的老爺爺，根本對丁睿夠不成什么傷害。
周圍一時沒有一個人敢上前阻攔。
顧茉寧疼的快要暈厥，沒有意識了，掙扎的幅度也明顯變小。
害怕的不斷后退不敢上前的人群，和毫無還手掙扎之力的顧茉寧，給丁睿制造了一個極大的便利。
他們這邊的騷動，和群眾們害怕的呼喊尖叫聲，瞬間引來了更多人圍觀。
現場變得更加混亂。
而就在快要失去意識昏迷過去的顧茉寧，忽然聽見了路燚的聲音。
顧茉寧聽見路燚大喊讓開，她聽見他喊自己的名字，聽見他因為奔跑而劇烈喘息的呼吸聲，聽見他......
聽不見了。
難道是自己想路燚想出幻覺了嗎？還是自己真的快死了。
可是她還有好多想做的事情沒做，想說的話還沒說。
她想跟顧爸說，其實他做的糖醋排骨一點都不糊，很好吃。想讓顧媽躺在自己腿上，自己給她采耳，然后讓她像小時候她給自己采完耳，自己美美的躺在她腿上睡上一覺那樣。
她還沒看到兩個嫂子進門，也還沒給自己那現在還不知道在哪的侄兒侄女買衣服玩具，抱抱他們。
她還沒能告訴路燚自己其實從高中時就開始喜歡他了，也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她其實很在意高三畢業那天看到的那幕，她想聽路燚的解釋，哪怕就算是他告訴自己，他確實跟張識菡有過一段，也無所謂，還有，她還沒能告訴親口他，自己真的真的真的很愛他。
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情還沒做。
顧茉寧有些吃力的睜開眼，霧蒙一片，目光聚不了焦的視野里，突然出現了兩張熟悉的面孔。
一張是以往自己老是太佛不爭氣而經常黑臉的khaleel，而另外一張是她的愛人，她喜歡了很多年，才終于得到的男孩路燚。
可......兩人臉上為什么都是一副焦急、驚恐和害怕的摸樣。
眼皮忽然好重，顧茉寧感覺好累......
她頭好疼，嗓子也疼，渾身上下，五臟六腑感覺都在疼。
顧茉寧睡一覺，就一覺，真的就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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