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一劍吞鴻 > 517章 陽和啟蟄,月盡天明 自傳十四
  在絕對的真理面前,所有的霧霾,終將散去。

  若說江頡的死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那是謊言,但若像荀庾說的一樣,江頡是我所殺,也是謊言。

  當謊言遇到謊言,其背后隱喻的真理,便耐人尋味了。

  或許,荀庾并不知道我此番回到赤松郡的真正目的,他今日之所以對我咬死不放,究其原因,只能有一個:荀庾知悉我是劉將軍麾下部將,他出于某種目的,投靠了曲州江氏,在江氏一族暗子的幫助下,荀庾得到了江頡的尸體,封堵在兩郡交界這條必經之路,待我出現,立即扣上罪名,殺掉我。

  在荀庾眼中,樊郡守沒有出現之前,不管是誰在說謊,江頡到底是不是我殺的,我都要死。

  至于那枚江氏一族的暗子為何不直接在萬佛寺除掉我,而選擇了大費周章地讓荀庾公然站出來指罪于我,事后我想:他是打算殺掉我后禍水東引,給劉將軍扣上一定違逆朝廷的大罪名吧。

  至于這罪名背后,究竟是荀庾還是江氏一族在主導,已經沒有那么重要了。

  ......

  書歸正傳。

  兩名漢子面對樊郡守的指問,啞口無言。

  場面安靜了片刻,倒是從北海率先動作,他從粗樹后面竄出,指著兩名漢子,氣鼓鼓地道,“說話呀!剛才那股子血氣方剛的勁頭呢?”

  兩人支支吾吾,其中一名漢子硬著頭皮答道,“我等白日忙于農務,只有晚間稍有間隙劈柴!為了補貼家用,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哈哈!也對,是這么個道理,倒是本郡守不體恤民情了!”樊聽南轉而笑呵呵地問道,“兩位,你二人方才說,你二人是憑借江大人身上的腰牌識得被殺之人乃曲州牧衛長的?對么?”

  兩人表情十分堅定,不約而同地齊齊點頭。

  荀庾似乎從樊聽南的問話中看出了一絲端倪,想要出手阻止,奈何為時已晚。

  樊聽南淡笑著從懷中取出一枚精致銅牌,攤向兩名漢子,問道,“可是此物啊?”

  其中一名漢子不假思索,立刻說道,“是!是!正是此物。”

  樊聽南笑呵呵地問道,“好!那你二人再看看,這銅牌上面是什么字啊?”

  不怕問到,只怕倒問。兩人被問的目若呆雞,半晌說不出話來!

  樊聽南笑瞇瞇地看著兩人,荀庾則滿目陰厲,場中寂靜地可怕!

  我看了又看,想了又想,終于笑著說出了聰明人不想說出來的一句話,“喂!你們倆,不會不識字吧!”

  兩名漢子羞臊得滿臉通紅,卻只字說不出口。

  全場嘩然,兩個不識字的漢子,居然當場認出了死者的腰牌?

  這能說明什么?只能說明兩人從頭至尾,都是在一派胡言罷了!

  到此,所有誣陷針對我的言語,全部不攻自破。

  就連赤松郡的郡兵們,也都明白了真相,他們嘰嘰喳喳,互相耳語,稍頃又不約而同地看向荀庾,期待荀庾能給出一個滿意的答案。

  “荀大人,事情已經明了,我想,到此為止,這樁案子的真相已經浮之于眾了吧?”樊聽南笑看荀庾,轉而說到,“來人,把此二人押回彰武郡,依照《漢律》,按照誣蔑之罪處置。不,要押回去細細審問,兩名目不識丁的漢子,不可能平白無故地出來構陷他人,這件事情的背后,說不準還有主謀呢!你說呢?荀大人?”

  荀庾看著樊聽南得意洋洋的面孔,游目四顧,眼光一轉,快速奪過徐巧木手上的連弩,嗖嗖嗖嗖,數弩齊射,兩名漢子還未有所反應,便應聲倒地,氣絕身亡。

  事發突然,所有人都沒有來得及阻止,就連致物境界的李延風,都沒來得及出劍。

  將兩人無情射殺之后,荀庾狠厲說道,“賊眉鼠眼、獐頭鼠目兩個家伙,竟做起了誣陷他人的勾當,如此不忠不義之人,理當就地伏法,樊大人,此案不必再審,這兩人必是見財起意或是見色起意,才出言構陷北姑娘。”

  這個借口,可謂漏洞百出。

  我氣憤至極,正欲說話,只聽李延風在我身旁輕語,道,“北姑娘,莫要輕舉妄動,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若今日撕破了臉皮,兩軍廝殺,敵眾我寡,生死還真難預料。”

  我閉口不言,心中憤恨難平,卻說不清到底要憤什么,又該恨誰。

  或許,我憤的是這視人命如草芥的世道,恨的,是笑里藏刀的廟堂。

  “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荀家士節不振、廉恥風微,縱然荀大人智計百出,亦無法彌補德行之缺失。看來,當年傲然風骨的荀令君,后繼無人了!”樊聽南低聲細語后,轉身上馬,南下而去。

  徒留荀庾,愣在原地,不知心中所想。

  我在眾騎兵的簇擁下,緊跟樊聽南而去,經過荀庾身側,我恨恨說道,“咱赤松郡窮苦的時候不見你,現在赤松郡有好日子了,你倒出來折騰,呸!禍國殃民的家伙!”

  我的出言不遜,似乎激怒了荀庾,荀庾快步追上樊聽南,低沉問向樊聽南道,“樊聽南,今天你帶走北尤皖,就相當于和江氏一族撕破了臉。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赤松郡與華興郡僅僅一山之隔,他日江家統一中原,你必然遭殃。你,想清楚了?”

  樊聽南笑著反問,“荀庾,江氏一族亂臣賊子,你助紂為虐,他日比遭天譴,你,想清楚了?”

  兩人針鋒相對,互不退讓。

  我卻并未細聽兩人所言何事,只是緊緊按著手中的兵器,準備時刻拿下荀庾的頭顱。

  荀庾沉悶了半晌,答道,“我想清楚了!”

  “我也是!”樊聽南淡淡回道,“再見面時,各為其主,既分大義,又決生死!荀大人,告辭!”

  ......

  兩日后,我坐在水河觀的老君像上,仰望烏云低垂。

  樊大人并沒有為難與我,僅僅交待了一些藏兵水河觀的細枝末節,便讓我隨李延風去水河觀練兵去了。

  而今陰謀變陽謀,恐怕江鋒早已知道了劉將軍屯一部兵馬在此了吧!

  也不知劉將軍有何對策,又不知除了練兵,我還能做些什么!

  李延風叫我不要胡思亂想,只管好好練兵,將來帶一支精兵,為這不怎么公平的世道,殺出一線公平。

  我想:李延風說的是對的!

  哎!也只能這樣嘍!

  我悠悠飄下老君像,走嘍,練兵去嘍!

  ......

  北市高樓北市酒,朗朗草堂朗朗詩。

  烏云待到烏云散,滿天自有滿天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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