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一劍吞鴻 > 470章 情禮莫寄,至寶天降(下)
  世間尋道者,千萬如潮,種種尋求境界之法,層出不窮,其中最為玄奇的,還當屬秘籍一類。

  秘籍之所以能成為秘籍,其奧秘不僅在于其中記錄了神仙高人感悟一生之所得所獲所感,一些當世的頂尖秘籍,甚至還藏有先人留下的一絲精神氣機,有緣人若能將其牽引,能夠指點修煉秘籍之人快速成長,不可謂不珍貴。

  因此,江湖上稱秘籍‘文字可拓意難拓’,也正因如此,一本上古秘籍的出世,往往意味著殘忍血腥的廝殺。

  此刻,李二牛背負一張牛角大弓,腰懸一柄環首大刀,小山一般的身軀來回搖晃,他在大喜之余忘了稱謂,哈哈大笑著說道,“大哥兼柔百家,此卷正適合大哥參悟啊!這可真是天上掉了餡餅呢,還是牛肉餡的呢。哈哈!”

  劉懿沒有理會李二牛,反身看向孔武,疑問道,“義父將此物作為你的投名狀,可見孔衛長在義父的心里,是個舉足輕重的人啊!”

  孔武愣了愣神,心下一凜,復雜的情緒涌上心頭。

  應知大人以誠心待我,難道,我要為了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功名,拋棄應知大人么?

  隨后,孔武沒有再做猶豫,立即對劉懿拜道,“將軍,祖傳遺物既已送還,卑職便回去復命啦!”

  劉懿看著孔武澄澈的雙眼,誠然點了點頭。

  他知道,孔武此人,留不住了。

  王大力不知道從哪鉆了出來,他沒聽出來孔武的語中之意,摟著孔武的肩膀,嬉笑道,“去吧去吧,早去早回,晚上兄弟們殺幾只羊,為你接風,這個月的‘飲酒日’,咱們可就用到你身上嘍,咱們可要不醉不歸呀!”

  聽完此話,孔武黯然低頭,有些歉意地說道,“兄弟,我可能...可能不回來啦!”

  王大力愕然,甩開孔武,匆忙問道,“兄弟,這是為何啊?”

  “大丈夫處事,當以恩義為先。應大人如此厚禮待我,我又怎能拋棄應大人?”孔武沒有思考,直接作答,“原本辭官事君,欲立功與義;即若功義不立,當守名節。今日聽得將軍點播,下官終不敢再背主覆宗。”

  除了劉懿仍笑呵呵地注視孔武,王大力呆在原地,眾將亦呆在原地。

  原來這世上,還真有要情要義不要名利的人。

  場面一度寂靜,最后,到底還是王大力,率先打破了帳中的冷寂,這糙漢子狠狠地抱了抱孔武,哈哈大笑,“我王大力今生有你這樣的兄弟,算是沒白活一遭。論功夫,我不服你,論操守,我王大力,甘拜下風啦!”

  諸將亦向孔武拱手,以示尊敬。

  孔武還禮之后,向劉懿拜首,道,“下官告辭,謝將軍知遇之恩,他日若有用我之處,下官,萬死不辭,但這平田軍,下官便步入啦!”

  “忠貞之臣,皆是我劉懿朋友,入不入平田軍,不重要啦!”劉懿慷慨擺手,打趣道,“不過,孔大人,您是君子,可要說話算話呀!哈哈哈!”

  孔武凜然拱手,“君子一諾,雖千萬里,亦行之踐之!”

  劉懿輕輕點頭,與諸將一直將孔武送到營門口,才拱手拜別。

  “在寒李死時,父親曾說‘不一定非要通玄才是英雄’,在伏靈山一戰后,父親又說‘不一定光宗耀祖才算賢孫’。”

  劉懿盯著孔武那道人影漸漸消失,輕輕贊嘆,“自古武林通圣之人,豈是求名之輩?寧舍一世枯榮,也不妄丟寸根!孔武是個崇尚節義的大人物啊!”

  這種人,青史不留名,名自在心中!

  ......

  孔武走后,平田軍的日子,又趨歸于平常。

  將士們整日除了操練,便是操練,沒聽說有什么仗要可打!

  劉懿終日神龍見首不見尾,時而出現在望南樓打打牙祭、時而跑去望南漁場撈幾條大魚,活脫得很。

  有時候,劉懿還會莫名其妙地同幾位校尉比武,常常把這幾位拾倒的鼻青臉腫,士兵們也不知是將軍以大讓小,還是劉懿以小欺大。

  平田軍既非邊軍,無需擔負守城廝殺之責,也非武備軍,無需開荒墾地朝夕屯田,可謂獨立于大漢七十二軍的異類。

  這樣一支在漢土上獨一無二的軍隊,如果沒有一干精誠將校看管訓練,說不準還真會變成一支為禍鄉里的散兵游勇。

  別看此時悠閑,平田軍未來的路兇險萬分,這一點,劉懿是知道的。

  所以,劉懿絲毫不敢懈怠,圍在他周圍的平田軍,絲毫不敢懈怠,在他身后默默支持他的望南樓、望南錦緞莊和望南漁場,絲毫不敢懈怠。

  就連劉懿自己也不知道,在滅了江鋒以后,平田軍的出路在哪里,自己又將會何去何從,但起碼,要先滅了江鋒。

  這既是平田軍的立身之戰,又是平田軍的生存之戰。

  只能勝,不能敗。

  不過,冥冥之中,劉懿總感覺到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推著他走到了今天,隨著年齡的增長,這種感覺愈演愈烈,那只無形的大手,總會在他面臨抉擇的時候,巧妙地推他一把,把他推出了望南樓、推到了赤松郡、推到了如今的風口浪尖。

  一切似乎早已注定,從他當年走出望南樓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已經無法回頭。

  九月十七,在處理好一干軍務政務后,劉懿打算短暫拋下事務性工作,游心于浩然,躲到深山老林去體悟一番境界,順便研讀一番那本新得手的《廣成子》一書,也好增加些自保的手段。

  雖然劉懿對境界這個東西并沒有什么追求,可畢竟江湖暗潮涌動,陰溝里翻船的事兒數不勝數,不可能每次遇到的對手,都是前幾日草堆里的那種廢物。

  有刀不用和手里無刀,是兩碼事!

  坐在中帳內,劉懿摸著那本淡淡散發著神秘氣息的《廣成子》,不禁啞然失笑:紫氣東來是道家老子給的,而這廣成子,也是上古黃帝時候的道家神仙,難不成自己上輩子是野山里修道的?哈哈!

  就在劉懿自嘲一番準備前往后山修煉之時,中帳里忽然出現了一道人影,未等人影站穩,便傳出了深沉的聲音,“將軍,太子劉淮持天子詔,率領虎威衛一部、長水衛半部、右都候衛,現已與薄州東境五軍匯合,十五萬大軍沿太白山邊緣行進,即將與高句麗國開戰。還有,您等的客人,來了!”

  劉懿轉頭,那把再熟悉不過的‘破曉’,緩緩出現在其眼前,帶給劉懿一種恍若隔世之感。

  故人雖已逝,信念永長存!

  轉頭后再抬看,死士戌那張冰冷的臉,讓劉懿重回現實。

  劉懿淡然道,“知道了!”

  死士戌重新隱于人煙。

  左思右想,劉懿眉頭緊鎖,把那卷《廣成子》小心收起,立刻喚來令兵,道,“速傳校尉以上軍官,來老頭山頂議事。”

  山不高卻可覽風景的老頭山,是劉懿和他那群小兄弟們夢開始的地方,當年,五人美美的一鍋鐵鍋燉后,幾人隨著當年被大蟲一爪打的滾落在地的鐵鍋,一同滾入了廟堂與江湖。

  如今,這里卻成為了他召集平田軍高級將領議事之所。

  平田軍成立后,除了一些涉及外人的嚴肅場合,需要在中軍大帳著正裝議事外,平田軍中內部議事,劉懿都會選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天氣,在老頭山頂擺幾張臺案,用當年做伙計偷學來的手藝下幾個好菜,大伙吃吃聊聊,便把事情一一敲定,按他的話說,這叫情中有法、情法相宜。

  但在此議事的實情卻是:這里四面開闊,無法被人輕易偵查,是議事的上佳之選。

  向令兵下令以后,劉懿又親自喚出了李二牛和張虘,三人和了一大盆面,一番搟、抻、切、削,筋筋道道的手搟面裝了滿滿登登一大盆,又精心調制好了牛肉醬,帶上一筐新熟的紫奈,背上一捆嫩蔥,便興致勃勃地上了山。

  為眾將領們親手做飯,這是樂趣,也是人情!

  劉懿三人到得山上,除了王大力,諸將已經在此等候,一張長寬十數丈的沙盤擺在最顯眼的位置,沙盤周圍擺了一些可容人坐的大石頭墩子,山上頗有幾株檜柏松梅,似嫵媚少女侍奉在側,沙盤一側放了兩口大鍋,一口已經架鍋起火,另一口放的是清水。

  見三人大包小包的上山,諸將趕忙上前,你拎我提,瓜分一空。

  眾人拾柴火焰高,不到半刻,一碗碗過了清水的手搟面,被大伙或用盆、或用碗盛滿端在手中,諸將也不客氣,你一勺子我一筷子,把牛肉醬瓜分一空,旋即如普通農家漢子一般,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郎將府參軍候宇途找了個間隙,說起了黃段子,“一口面條一口蔥,歲歲清晨一根松啊!哈哈哈!”

  劉興陰笑罵,“呸!這話你留著將來在戰場上對黃表說去吧,也就他虛。”

  周撫心直口快,接續說道,“但凡忘本的人,虛的都快!”

  很顯然,劉興陰和周撫嘲諷的,是‘叛國投敵’的柴嶺和黃表兩人。

  張虘聽完,原本還算上挑的嘴唇,馬上耷拉下來。

  劉興陰這句話,僅嘲諷了黃表,可周撫方才這句話,連帶著柴嶺也一并奚落了,張虘作為柴嶺的生死兄弟,自然心情不暢,但柴嶺投敵已是事實,他又無法辯駁,只能滿臉漲得通紅,悶悶不樂,低頭吃面。

  一人犯錯,兩人受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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