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一劍吞鴻 > 第66章 酒郁金香,一鳴驚人(上)
  作為薄州第一富庶之地,彰武之富庶,不亞凌源。

  大瘟過去,各色酒肆飯鋪燈籠高挑,幌旗招搖,高談闊論與喝彩之聲溢滿了整座城池,為了刺激經濟,樊聽南特意延遲了宵禁時間,這讓彰武百業,更加欣欣向榮起來。

  ......

  郡守府內,主人進酒,琴瑟清商,金碧燈火,大宴開場。

  樊聽南不愧官場老手,宴會的座次,被他安排的十分巧妙,老者在前、年幼在后,文人在左、武人在右,涇渭分明,互不干擾。

  死士辰本是官家出身,又與胡騎衛同出一脈,自然與他們親切得很。文人雅致、武人豪放,酒席上也尿不到一個壺里去,幾次推杯換盞之間,兩名郡衛長也同一干武人活絡起來,便在幾間猜起了拳,在幾次盛邀之下,寒李也擼起了袖子,武人那一堆酒桌,已經炸開了窩。

  記事掾史等三名郡守府屬官,大行講論才藝之禮,拉起胡騎侍中、夏晴和鄉野名士玩起了投壺,彰武富戶向陸凌敬酒后,亦入此道,不一會兒便不勝酒力,歪斜倒地。

  要說這宴間最高興的,當屬公孫喬木,這老太已經年逾八十,東方春生都要叫其一聲“老姐姐”。‘送女入宮悅圣顏’這步妙棋,她在兩年前便已經著手操作,兩年過去,公孫喬木本以為此事會石沉大海,哪知變成了海闊天空,豈不喜人兒?

  少使在后宮十四階中雖然只排得上十一,但破例征召,已是潑天殊榮,且不論她這外孫女在宮內混的好與壞,僅是這塊金字招牌,便足以讓彰武官場、商場賣給三分薄面,稍加經營,即可重拾往日榮光。

  想到家族復興指日可待,一向溫婉淑良、體態雍容、從不飲酒的公孫喬木,竟也不自覺的喝了幾杯,同東方春生聊起了年輕趣事,笑展如花。

  樊聽南與陸凌之前并不熟識,更無生活交集,兩人并列坐在主位,互相恭維了幾句,換了幾杯酒,談談天說說地,便開始四目相對,沒了下文兒。

  論政也不是,論學也不是,更不能論女人。一位封疆小吏、一位朝廷專使,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甚是無趣。

  坐于末席的劉懿、東方羽兩人,此刻也是無趣得很。臨行之前,東方春生與夏晴特意交代兩人要“舉止合理,不準飲酒”,兩個小黃髫,不,應是少年與少女,開宴時吃的不亦樂乎,半飽后既是索然無味。

  去年九月,劉懿與東方羽在望北樓倚樓、觀月、初飲后,便對酒這東西贊嘆不止,稱其為‘天樽’。劉懿雖不喜好飲酒,但一個月的藏經閣獨自內修,亦是疲乏得很,想飲一口這天上之水,解解乏。

  于是,兩人有些饞嘴的瞧著面前的兩壺酒,對視一眼,雙雙感嘆!

  公孫喬木的長孫、公孫浩瑾的大哥,公孫跋,此刻安靜端坐于劉懿與東方羽身旁,細細咀嚼著桌上的每一道菜,對于二人的失態舉動,他有些鄙夷,更有些嫉妒。相對于公孫喬木對公孫浩瑾的溺愛,公孫喬木待他這位長孫可是嚴厲的很,從六歲起,公孫喬木便要求其晨暮間誦、左右執書,落筆千言、勤奮不竭。稍有不夠努力,便會被公孫喬木用以家法,一頓毒打,冬寒夏暑、如此往復,已然十年。

  在這種環境下,就算一棵朽木,也會被雕琢成為青松,更何況公孫跋這種天子上佳的少年了。

  十六歲的公孫跋,自認深明《詩》《書》所述虞、夏,《禮》《樂》所明春、秋,其才學亦被公孫喬木及公孫族人所認可,將他視為復興家族之希望。小小年紀、博覽群書,萬千寵愛、給予厚望,公孫跋難免有些恃才傲物、目中無人,也有那么一點兒,渴望藍天和自由。

  劉懿、東方羽二人雖在公孫府小住,但公孫跋始終認為蛟龍不可委身于地蛇,從未與二人主動接觸。公孫喬木對劉懿、東方羽兩個孩子喜愛非常,但對公孫跋此舉,亦未多言,可謂默許。

  公孫家族傲視北疆一甲子,封王又封侯,護家又護國,那種睥睨天下的赫赫威儀還有桀驁不馴的傲氣,已經深入骨髓了。

  官要有官威、人要有氣勢,公孫跋對于劉懿、東方羽宴間思酒饞酒的行為,鄙夷的很。但轉念一想,二人愁眉苦臉也是相由心生、情有可原,人家的真性情,總比自己在這裝性情要好得多,但自己若與其二人舉止相同,回家后必因失態而被外祖母奶奶狠狠責罰,所以又嫉妒的很。

  總的來說,公孫跋心中還是鄙大于妒。

  人的內心,一旦生出傲慢與偏見,這種情況在短期內是無法改變的,如公孫跋這種生于豪門世家的勛貴子弟,與生俱來便有一種凌人傲氣。或許公孫跋自己都沒有發現,在他的潛意識里,早默認為:劉懿和東方羽兩個普通孩子,與他坐在一起,已經是對他的極大羞辱了。

  所以,不管今日宴席之上,劉懿和東方羽是站是坐、是哭是笑,公孫跋都會報以鄙夷目光的。

  這一幕,被坐于主位的樊、陸二人,看的真真切切,兩人相視會心一笑。

  陸凌眼珠一轉,計由心生,首先開口,“樊大人,劉懿和東方羽這兩個孩子,性情直率,而另一個名喚公孫跋孩子,年少老成。一個是名家大賢的傳人,一個是天下名士的子嗣,一個是累代勛貴的后人,三個孩子都是名士豪閥家的后裔,不如叫過來考校一番,也看一看這后浪的威力,如何?”

  陸凌提出這個建議,自有他的道理,一來他想看看三個孩子是否有真才實學,二來他想看看,劉權生的兒子,究竟是個什么成色。

  “哈哈,陸中郎知我心中所想,若只設考局,不設賭注,豈不枯燥?”樊聽南拍手稱是,隨后哈哈一笑,“小賭怡情,不如這樣,陸中郎與我各出一題,對答如流、言之有物的,便破例令其小酌一杯,您看如何?”

  陸凌溫聲一笑,一個‘善’字出口,樊聽南哈哈大笑,一聲吆喝,將三人喚至近處,這個時候,眾人停手擲目,神色各異。

  他們紛紛猜測著樊聽南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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