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洞！
女尸！
聽完警察局長說的話，我腦子宛若遭受了重擊，頓時變得一片空白。
我強忍著內心的強烈波動，有些顫抖地問：“張局長……你的人有沒有說那尸體什么樣，她……手臂上有沒有紋身什么的？”
說完這話，我的心立馬懸到嗓子眼，很怕下一句對方傳來的是肯定的答復。
張局長頓了下，說：“這個剛才沒細問啊，只說尸體死亡時間很近，不足24小時呢……”
嗡……
接下來，我已經聽不到電話那頭在說什么了。
直到對方反復催促“許總，你在聽嗎許總，方便的話一起過去一趟唄？”我這才反應過來，顫巍巍地說了一聲“好”。
掛了電話，我感覺自己的手都是抖的。
自從親眼看到青衣離開我之后，我落下了一個遇事手抖的毛病，找不到物理上的病因，醫生也治不好。
強哥看出我的表情有些異樣，問我怎么了。
我感覺自己的眼睛有些發酸，喉嚨變得異常干，幾次欲言又止。
見狀，強哥表情變得異常凝重：
“不用說了，地址發給我，我來開車。”
為了防止引起警察的猜疑，除了我和強哥這輛車外，就只有兩輛車跟著，剩下的兄弟暫時在河邊等候著。
去往橋洞的路上，我一言未發，滿腦子都是亂麻。
我不敢想象，如果接下來見到的尸體是紀倩文的，我會崩潰成什么樣。
十分鐘不到的車程，我宛若度過了一整年。
直到強哥提醒我到地方了，我才注意到前面的警燈閃爍，一群警察和法醫正在小心翼翼地站在橋上忙碌著。
不等我開門，一向粗心大意的鐵錘早就跳下車幫我拉開車門，然后說了一聲“一哥，到了”。
他不認識紀倩文，他只知道紀倩文肯定是于我很重要的人。
我深呼吸一口氣，努力把內心的悲痛給壓了回去，打起精神跳下車。
一個領導模樣的中年男人看到我，問道：“是許總吧……尸體還在橋下，你過來辨認一下吧……”
我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竟然說不出話來，于是點了點頭，跟在了那個男人后面走向了前方被白布掩蓋的女尸。
每走一步，我的心就砰的猛顫一下！
那一天，我走了十五步，心也足足猛顫了十五下！
每一下都讓我的心跳幾乎窒息的疼！
終于，我走到了白布近前。
張局長看了我一眼，戴上手套，看向我：“許總……做好心理準備，剛才手下說尸體有點慘……”
我輕“嗯”了一聲，眼淚已經在眼眶里打轉。
見我回應，張局長輕輕掀開了白布，逐漸露出了女尸的模樣。
只看了那么一眼，我懸著的心就立馬落了下去！！！
不是她！
沒有紋身，還是長發！
不是紀倩文！不是紀倩文！
我內心忍不住開始歡呼！
不過很快我就被女尸的慘狀給刺激地反胃起來，忙跑到一旁開始干嘔。
我見過血，也見過尸體，甚至親手殺過人，但從沒見過死狀這么慘的女尸。
眼睛沒了，鼻子沒了，耳朵也沒了，半個下巴也沒了……
等我干嘔完，很快便恢復了內心的平靜，走回原地，給張局長說這不是我要找的人，不過大半夜的確實是辛苦你們了。
張局長“哦”了兩聲，說不是就好，然后又問我們這邊有查到啥線索么，可以給他提供一下，他讓手下人關注關注。
我猶豫了一秒，還是沒把郭大鵬的事情告訴他，畢竟在官商勾結這種事上我吃了太多虧了，沒有絕對把握之前，我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牌。
回來的路上，快到運河邊的時候，鐵錘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他接通聽了幾句，直接呆愣住了，干脆直接開了免提。
只聽那邊傳來鐵錘手下的聲音，伴隨著的是郭大鵬小舅子的嚎啕大哭聲。
只簡單聽了幾句，我頓時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感情這具女尸不是別人的，而是小舅子的姐姐的，剛才警察找到了女尸的身份證明，給小舅子打了電話來確認，所以小舅子才會如此的崩潰。
“先回去再說！”
回到運河旁后，那個桀驁不遜的精神小伙已經徹底崩潰，癱軟在地上不斷的打滾哭嚎。
單看這小子的反應，我們就能看出他姐姐對他有多么重要了，說不定就是這個傻小子在這個世上最親的親人。
我與在場的兄弟雖然見慣了生死離別，但還是忍不住被眼前的一幕觸動了內心柔軟的那根弦，有年紀小家里有姐姐的兄弟，甚至已經在偷偷抹眼淚了。
等他哭得差不多后，我蹲下身子，掏出身上的紙巾遞給他：
“兄弟，節哀，對不起了！”
“你如果現在想去看看的話，我們開車送你過去！”
那個之前看起來清澈愚蠢的小子，眼神突然變得異常堅毅，他看向我：“我知道誰干的！”
“嗯？”
小舅子又重復了一下：“我知道誰殺的我姐！”
我愣了一下：“誰？”
“他！”小舅子的眼里充滿了仇恨，“我姐說過，如果她出事了，這事只可能是他干的！”
我瞪大了眼睛：“你是說……你姐夫郭大鵬？”
他咬牙說道：“他不是我姐夫！！他有家的，他家在泉城，還有三個孩子，我姐為了他付出了全部，從來沒圖過他什么，他竟然下這么狠的手……”
又是一樁孽緣！
我皺緊眉頭。
可這事與我無關，我并不想管。
我簡單安慰了小舅子兩句，讓他去找警察報警，最好把他知道的證據告訴警察，這樣對警察抓住壞人才最有幫助。我能做的，就是把他送回警察局。
可他卻突然抓住我的手，說道：“我可以幫你找到你的朋友！”
“什么？”
他說：
“這個地方我很熟，兄弟也多，我可以幫你找她……”
我頓時怒了：“你知道她在哪里？”
小舅子說：“大概能猜到，不確定……但我想和你們做交換……”
“去你媽的！”
鐵錘一腳把他踹倒在地，“敢耍老子！”
我沒攔著鐵錘，冷眼看著他對小舅子一頓胖踹。
這小子比我想象的聰明，我對他說的話真實性很存疑，如果我沒猜錯，他肯定是想利用我對付郭大鵬。
我不想這么任他擺布。
不能因為想解決一個麻煩就陷入一個更大的麻煩，這是我這幾年折騰下來最重要的感悟。
小舅子被揍得很慘，這次卻一句求饒的話都不說，一邊哭一邊笑，眼神詭異地盯著我看。
看著他飽含深意的眼神，我喊住了暴走的鐵錘，冷聲對慘不忍睹的小舅子說：
“小子，我知道你的打算，但我不會和你做交易，你的仇你自己去報，我不會幫你的！”
“啊哈哈……”
小舅子邊吐血邊大笑，“你會的，我知道，你會的！”
我反而平靜了，反問：“你為什么篤定我會？”
小舅子說：“因為我能看出來，你在乎她，就和我在乎我姐一樣……”
我說：“那也不是我和你做交易的理由！”
小舅子舔了舔嘴唇的血：“難道，你就不怕她落得和我姐一樣的下場？”
“尼瑪……
鐵錘聞言又要上腳，我一把拉住他，然后看向躺在地上的小舅子：“講實話，我怕，但我不會和你做交易……祝你好運！”
說完，我手一揮，招呼眾兄弟上車。
鐵錘心有不甘地瞪了地上的小舅子一眼，最終還是聽從我的話回到車上。
直到我們車駛出很遠，我從后視鏡看到，黑暗中，一個打著手機電筒的黑影才慢慢從地上爬起來。
駛出很遠后，我讓車隊停下熄燈，不等鐵錘問我，我看向一旁的小北，問道：“他聯系人了嗎？”
小北緊緊盯著屏幕：“聯系了，然后把一個耳機遞給我。”
電話里傳來小舅子的聲音：
“不用問了，來接我……喊上所有兄弟，帶上家伙事去家具廠……”
差不多二十分鐘后。
沿著小舅子手機的移動軌跡，我們車隊也暗自跟到了一個大型的家具加工廠外圍。
我們把車停得遠遠的，然后30多個人分成了7隊，我、強哥、曹一刀、王利東、魏成龍、于大棍分別帶一隊，老房小北單獨一隊在車上提供遠程支援。按照事先約定的，我們六個外勤組，分散到不同的方位翻墻摸進了墻內。
我翻進墻后，遠遠就看到小舅子帶著一伙子手提家伙事的人正怒氣沖沖地殺向正中央的一棟二層辦公樓。
深更半夜的，辦公樓外除了幾輛豪車，竟然有一整排的保安執勤，足足十幾個，見到小舅子帶人來了，保安們也都拿起手里的家伙開始詢問著什么。
沒等雙方說幾句，小舅子竟然率先動手，一棒球棍就摔在了帶頭保安的肩膀上。
這一下，雙方頓時亂戰成一團。
我仔細觀察了一下，二層辦公樓內的二樓依舊是燈火通明的狀態，聽到樓下打架，窗簾窗戶打開，有人呵斥了幾句，樓下這才消停下來。
我又一次設想，如果我是紀倩文，我這會會在哪里呢？
按照小舅子說的，郭大鵬做得是“古董”生意，大半夜還在樓上談事，肯定是有因為客戶在。昨天紀倩文很可能在現場拍到了“挖寶”的過程，如果今天再能拍到“交易”的過程，郭大鵬完整的犯罪鏈條基本就齊了。有了這些證據，再去深究的話，說不定就可以揪出背后的大老虎。
那怎么才能拍到“交易”的過程呢？
難道——
我猛然驚醒，紀倩文就是今晚的“買家”？
現在小舅子就在樓下，他見過紀倩文，也大概猜到紀倩文身份了，如果他現在在樓下把紀倩文的身份喊出來，那豈不是——
想到那具女尸的慘狀。
我驚出一身冷汗。
說白了，郭大鵬犯下的是殺頭的罪，為了活下去，他絕對什么事都能干得出來。
現在距離稍遠，我聽不清小舅子說了什么，但看得出來，兩邊交涉了一會后，小舅子已經被允許進去了，只是他帶得人還留在了外面。
我心急如焚，示意手下的兄弟跟上，踩著黑暗的邊邊角角摸向了二層辦公樓。
沒等靠近，耳機里就傳來小北的聲音：“一哥，全是攝像頭和報警器，不能硬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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