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董額突然笑了起來。
“老族長，剛才您說您遠居深山，但見識廣博，可為何分析戰局，卻只局限于遼東一隅？”
“哦？什么意思？”
老族長詢問地看向董額。
“很明顯，兩三萬人，想要擊敗鄭匪，沒有任何可能。
但天下大勢決定，我們并不需要真的擊敗鄭匪。
據可靠消息，準噶爾汗國和羅剎帝國，都已經派出遠征軍，正在向明朝邊境進發。
蒙古草原各部落，也在積極備戰，只等準噶爾和羅剎的遠征軍到來，就將一起南下，夾擊鄭匪。
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拖時間，只要讓鄭匪無法速勝，等到鄭匪北部邊疆告急，鄭克均就不得不撤軍。
那時我們便不勝而勝了。”
“哦？這……倒是有點希望。”
老族長突然覺得這事有點眉目了。
“老族長，如今盛京守軍在輔國公常舒的指揮下，頑強抵抗鄭匪進攻。
而且因為鄭匪蓄發令的過早推行，為了避免被屠殺，大量滿寨棄寨逃亡盛京，盛京人口不斷增加，守衛力量也不斷增加。
城池可謂固若金湯。
而佟國維將軍之子，葉克書率領三千多人，不斷襲擊從山海關到盛京之間，鄭匪的輜重通道。
這條通道本就道路難行，加上葉克書的壯舉，導致鄭匪大量后勤補給無法到達盛京城下。
尤其是火炮，根本不能運輸。
這是盛京到現在也沒丟的一個重要原因。
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不顧一切拖時間，無論是襲擊新北軍輜重，還是騷擾盛京城外的鄭匪駐防部隊，都是可取之路。
如果我們只完成這兩項任務，兩三萬人，應該就夠了吧？”
族長微微點頭。
“或許可行。”
董額笑笑道：“其實老族長，我們可不止有這兩三萬人，還有韜塞的三千精兵，以及盛京以北的大量滿寨民兵。”
“韜塞？那個在盛京城下投降的軟骨頭？就屬他殺我滿人殺得最多，他怎么可能幫我們？
我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那個穿獸皮的年輕女子，一聽到韜塞的名字，就氣得粉面通紅。
韜塞現在可是名聲在外。
陳逸之屠滿寨，因為和滿人有血仇，所以在內心深處，滿人還是勉強能理解的。
可是韜塞什么玩意？盛京城下直接投降鄭匪，卻帶著三千精兵，動輒屠村。
韜塞屠殺的滿人，甚至比陳逸之屠殺的還多，而且還更狠。
現在遼東的所有滿人，都恨不得將韜塞扒皮噬骨。
“姑娘，我們現在是要保國，存滿人血脈，必須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如果姑娘實在氣憤不過，可以等鄭匪退出山海關，我們大清復國之后，再跟韜塞算賬。
其實我相信那時不止姑娘，就算是皇上，也會拿韜塞是問。
但現在，我們需要韜塞這三千精兵。”
“可是韜塞現在似乎鐵了心要為鄭匪賣命，殺我們那么多滿人，此時怎么可能又返投我們？”族長疑惑。
董額笑道：“韜塞殺滿人越狠，反而說明他越心虛。
因為他知道他不得鄭克均信任，所以拼命表現自己，以屠殺滿人的方式，表示自己徹底與大清劃清界限。
但韜塞越是如此，越證明他心里害怕。
只要我們對他保證兩點，他一定會重新投效大清的。再怎么說，他也是姓愛新覺羅的。”
“哪兩點？”獸皮女子好奇地問道。
“首先，得保證我們不會秋后算賬，這個我們得向皇上取得一份赦書。
好在鄭匪并沒有圍困盛京，現在東南北三門都還可以進出，拿到皇上的赦書不難。”
“可是……”獸皮女子眉頭緊蹙。
“我知道姑娘的意思，其實要一個人死的方式很多。
未必需要公開處決，或許死于意外，或許死于哪個憤怒的滿民。
這些死法，可都怪不到皇上頭上，皇上可是的確沒有殺他的意思。”
“董額將軍果然夠狠。”
獸皮女子皮笑肉不笑地道：“將軍就不怕這一招，反噬到了將軍自己頭上？”
“青菱。”老族長瞪了女子一眼。
其實老族長自己也是這樣想的，但這些想法，怎么能說出來？真是不懂事。
可是董額和佟國維都不在意。
“所以，我們要做所有滿寨起義聯軍的首領。”董額鄭重地道。
他和佟國維可沒韜塞那么傻，什么赦書都沒屁用，唯一有用的，就是兵權。
復國之后，參與反抗的起義軍，一定是滿清最重要的軍事力量，到時候康熙想殺他們兩人，也殺不動。
“憑什么？”
獸皮女子本就看不慣董額和佟國維這兩個賣國賊，此時當然不服氣了。
“就憑我們手上有六千女真精兵。”
佟國維和董額回頭看向在遠處佇立的大軍，六千女真兵整齊豎立，氣勢逼人。
前面也有一些滿寨派出民兵襲擊過董額和佟國維的軍隊，其戰力，完全不亞于巔峰時期的八旗精兵，甚至更強。
而論裝備，魚鱗甲，火槍，希臘火，手雷……更是遠在八旗兵之上。
就這六千人，當普通八旗兵兩萬人，當民兵十萬人都有可能。
看著懸殊的實力對比，就算是桀驁不馴的青菱，也不得不低頭。
“老族長，姑娘，一切都是為了救國。
就算我和佟將軍不當這個首領，難道老族長認為這么多滿寨聯合，能在短時間宣出首領嗎？
就算選出首領了，在文治武功上，能比得過我和佟將軍嗎？”
老族長和青菱都沉默。
的確，現在倉促起事，必然各滿寨互相不服，沒有一個德高望重之人，勢必造成一盤散沙。
而董額和佟國維，雖然是兩個臭名昭著的賣國賊，但不可否認，董額有將才，佟國維有文才。
兩人一文一武，倒是適合做反抗軍的領袖。
“好吧，老朽答應，但還請兩位將軍慎重，以復國大業為念，再也不要有投降之舉。”
佟國維和董額已經兩次投降鄭匪，老族長和無數滿人，都怕了他們了。
“老族長，我和佟將軍之前暫時投效鄭匪，不過是曲線救國。
就算那時我們不投降，又能改變什么？
我們留著性命，就是要等待機會拯救大清。
這不，機會來了，我們也就反了。要是我們當初真的死在鄭匪刀下，哪里還有這復國之舉？
老族長放心，這次我們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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