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對于羅蘭俱樂部，莫測有種難以言明的感覺。
這家俱樂部本身是東城市監察署頒發營業執照的契約者活動場所，可誰又能知道，就在這樣“合法”的契約者活動場所內，竟然有著隱秘的地下交易場所。
這就像是在蘭思詠的酒吧內部暗藏了一間密室，做艾良興隆山莊六樓委托處的“非法”生意。
不同的是，羅蘭俱樂部規模更大，而且雖然同樣是只對契約者開放，但是俱樂部雇傭了不少普通的鐵民作為服務生。
沒錯，無論是清潔工，還是酒吧以及靶場的服務人員中，都有普通鐵民的存在...
畢竟，要運營這樣一家集吃喝玩樂一條龍的俱樂部，工作人員數量要相當多，全部雇傭契約者來打工本就不現實。
而這些在俱樂部工作的鐵民...他們當然會知道自己所做的工作是什么性質，也會知道自己服務的客戶都是具有“超能力”的契約者...這本就是沒辦法隱瞞的事實。
當然，這并不意味著潘多拉違背《公約》，允許普通平民知道契約世界的存在，也并不是放棄了本就不好管控的基層管理，恰恰相反，潘多拉對此盡了最大努力進行消息封鎖——在這健俱樂部工作的鐵民，幾乎都是因為各種特殊原因而了解到契約世界，且無法被抹除記憶的那些人。
人家已經從各種渠道知道了契約者的存在，潘多拉就將這些人登記在冊，逐一簽署保密協議，并會向其中一部分人給出工作崗位——在東城市這里，工作崗位就包括去羅蘭俱樂部打工。
這樣，既封鎖了消息，又解決了契約者合法活動場所的勞動力需求...
比如，一對年輕夫婦的幼兒覺醒了契約能力，而這幼兒的能力并不是廢契約，這種情況下，按照《公約》的規定，潘多拉自然不能抱走這嬰兒統一的“危險管理”......
那么這個嬰兒怎么辦？不能抱走，當然也不可能讓當地的懲罰者來照顧或者撫養嬰兒啊，畢竟，懲罰者人力也是有成本的...
而唯一的辦法，就只能回歸原本的狀況——也就是依舊讓這嬰兒的父母來撫養孩子才行啊。
這樣的話，嬰兒覺醒了契約能力，無論是支付代價還是能力本身都可能具有危險性，孩子的父母就不得不被告知契約能力的相關事宜，這樣才能讓他們撫養孩子的過程中，盡量避免一家三口都會承擔的后續風險...
于是，這孩子的父母就會被登記在冊，成為允許知道契約世界存在的普通鐵民。
同時，還是要簽署保密協議的，一旦這對父母將消息外泄，自然會有懲罰者找上門進行后續處理以及...懲罰！
在簽署保密協議以后，潘多拉還會向這對夫妻提供工作崗位，諸如羅蘭俱樂部這樣的工作就是如此來的...而對于這一點就比較人性化了——工作不是強制性的，夫婦有拒絕的權利，不去羅蘭俱樂部也是可以的。
這些內容，都是莫測在東城市監察署的《懲罰者手冊》上看到的，區別于熱泉市的《懲罰者手冊》，東城市手冊除了那些固定的相同條款之后，后面單獨增加了本地登記造冊的普通鐵民名單。
也就是說，每個城市的懲罰者手冊并不完全相同，除了公共內容以外，都有針對本地特殊情況的內容...
話說回來，潘多拉歷盡千年依舊能夠對普通鐵民保守住契約世界存在的秘密，自然是有著一套相對完善的管理體系的。
而在莫測看來，在這種情況下，羅蘭俱樂部這個合法契約場所內部有非法源石交易場所的情況，就更加值得注意了啊。
毫無疑問，對于東城市當地來說，覺醒的契約者肯定大多都是覺醒后由本地監察署懲罰者作為導師而帶出來的“弟子”......也就是說，在合法活動場所進行非法交易的契約者們，很容易就能湊出當地監察署的懲罰者名單啊。
接著“合法”契約者活動場所的外殼，內部用暗室來躲避監察署的排查，便不是什么難事了......
畢竟，進入羅蘭俱樂部的人還是需要出示契約者身份卡才能進入的，人流本就不多，如果有懲罰者進門，恐怕還沒等行動下面的非法交易就能馬上撤攤，改成一場普通的牌局。
綜合上面的各種情況，坐在人力車上的莫測不禁腦海中迸發出一個很讓他感興趣的問題——這家俱樂部的老板是誰？
他應該知道自己的俱樂部內是有“非法交易”的，甚至，他很可能就是這非法交易的組織者！
這老板在首陽行省省會擁有一家如此規模的俱樂部，還能夠將這個俱樂部注冊為合法的契約者活動場所，并能夠在“合法外皮”的包裹之下，在監察署的眼皮子底下暗中搞非法源石交易......細思極恐啊！
至少，這老板肯定不是一般人，有貓膩兒的！
莫測最初來到羅蘭俱樂部參加契約者交易的時候剛剛穿越，對契約者世界還缺乏普遍意義上的認知，那個時候還沒覺得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單純地以為超凡世界有些幕后非法交易是在所難免的現象。
還有，東城市本來就是不靠譜隊長...不，呂洋隊長他們的轄區，他一個下級城市的基層監察員還管不了這么寬的。
現在琢磨琢磨，這羅蘭俱樂部愈發讓人感覺不一般了。
莫測從倉庫里摸出一根煙，緩緩點煙，眼神卻是緩緩聚焦...
老呂他們知不知道羅蘭俱樂部的非法交易呢？
要是不知道的話，說明這羅蘭俱樂部的老板的確有手段，竟然能夠在光天化日之下瞞過東城市監察署。
要是知道的話...那就更麻煩了一些啊，說明東城市監察署內有人縱容，甚至可能已經被收買了，成為了羅蘭俱樂部的保護傘。
要不要捅個馬蜂窩呢？！
嘿嘿，直接給老呂打個電話，舉報羅蘭俱樂部的非法交易，將這件事情公開化...
不管哪種情況，想必后面會相當的精彩啊。
沒準還能順手抄了非法交易場的源石...莫測下意識地摸了摸“倉庫”...這倉庫里面空空的沒有源石，總是沒有安全感啊。
不過，他還是很“謹慎”地打消了這個念頭，原則告訴他，先去把自己的要做的買賣干完了才好，順手也能摸摸羅蘭俱樂部的底。
這樣更穩妥一些的啊...
管它是不是非法，先賺倒賣的一波錢，讓尊敬的世界老大出出血，后面調查清楚了再決定何去何從...
萬一，這羅蘭俱樂部的老板似是個好人呢？
什么所謂的非法交易，完全是《公約》和《天罰》兩者的規定，莫測這個穿越者可對這兩條法律沒有什么認同感。
從“法律”上看，潘多拉是盡量將普通鐵民以及契約世界兩者進行割裂，盡力讓兩個世界老死不相往來，稍有越雷池一步的行為便是違法...
莫測作為藍星的公民，卻是有著源于上一個世界的，根深蒂固的是非觀...
契約者與普通鐵民...無論如何，身份這種東西都不應該被貼上“善”或者“惡”的標簽，契約者里面固然有好人，普通鐵民中該死的人也不少。
“懲罰者做到我這樣子，應該是做到家了...”
想到這里，莫測自嘲地笑了一聲，毫不臉紅地喃喃自語道：
“老子也算盡職盡責了。”
停車，足有四層樓高的羅蘭俱樂部燈火璀璨，正在開門營業。
下車，從身上摸出當初花了1金元辦的那張VIP黑卡，莫測直接丟給門口兩名身材壯碩的守衛。
兩名守衛仔細核實了卡片真偽，頓時對莫測彎腰施了一禮，便伸手請莫測進門。
一樓大廳，正是沙發與酒桌圍攏的酒吧，此刻正有幾名衣衫襤褸的少女在吧臺上熱舞，臺下不少人則是瘋狂打call，氣氛相當的熱烈。
莫測不禁感嘆，東城市果然是省會城市啊，契約者的數量都這么驚人。
沒錯，能來這里happy的，無疑都是契約者...
也不著急，隨便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對同樣衣衫襤褸的服務生小姐姐點了一杯檸檬水，莫測便饒有興致地欣賞小姐姐熱舞。
不由有點想老胖貓了啊，這家伙可是自稱“夜店貓”，天天晚上都會不知道溜去哪家夜店看小姐姐。
關鍵讓莫測理解不了的是，老貓這家伙明明不能和小姐姐發生任何實質，仍然對此樂此不疲...
這就奇怪了啊？
嗯，怎么想都會得出一個固定的結論——貓叔是變態，中年變態肥膩男......貓！
過完這個長生節，貓叔39歲了...
也不知道它最近更胖了沒。
另一個愛泡夜店的同事...老烏龜...哎，不提也罷。
莫測不敢再往下想，端起檸檬水，如同發泄般一口喝干。
就在杯子剛剛放回桌面的時候，旁邊卻是傳來一聲驚訝的呼聲：
“咦，是你啊，先生！”
莫測皺眉，尋聲看了過去，卻是看到了一個頭頂針織帽的年輕女孩。
“哇！真的是你，先生！”針織帽女孩看到莫測的臉，頓時興奮地叫了一聲，直接湊到莫測的身邊：
“我就說看你眼熟呢，你還認識我嗎？”
“認識！”莫測呵呵笑了一聲，往沙發旁邊靠了靠，讓出給女孩坐的位置。
“你竟然還記得我？”
“那是當然了！”女孩見莫測臉上露出微笑，同樣也是笑了，便坐在沙發上：
“我記憶力可好了呢！每一個我介紹過的人，我都能記住他們的臉。”
這女孩，正是莫測第一次來羅蘭俱樂部的時候，“勾搭”莫測去地下交易的針織帽女孩。
沒想到，這次又遇到了她，而且她形象未改，依舊戴著那頂針織帽。
莫測伸手招了招衣衫襤褸的女酒保，笑著看向針織帽女孩：
“請你喝酒！”
“冰鎮扎啤！”針織帽女孩很是熱情，并沒有拒絕。
“再來一杯檸檬水。”莫測又加了一句。
女孩饒有興致地看著莫測：“你不喝酒嗎？”
“不喝酒的契約者很少呢...”
莫測錯愕，緩了緩后嚴肅地沉聲說道：“男人要最好保持清醒，酒會讓人失去理智...”
他是真廢了幾秒鐘的勁兒才裝了這么個蹩腳的X。
原因無他，酒量不行而已......一會還得參加聚會呢，喝暈了怎么成？
昏暗的燈光下，針織帽女孩瞳孔中的莫測一臉嚴肅，年輕的臉上掛著與年齡完全不相符的深邃，加上語氣低沉，頓時讓她的眼睛閃亮：
“先生，你不是東城市的契約者吧？”
“你們契約者真好！真的很好...哎，能有非凡的能力，能暢游整個大陸...”
正說著，一杯啤酒一杯檸檬水被送到桌上，針織帽女孩很是開朗地端起扎啤大杯：
“謝謝先生的酒！祝你玩的開心！”
莫測微笑著端起檸檬水，女孩卻是目光幽然地又加了一句：
“也祝我！早日覺醒成為契約者！”
語氣中滿是期望...
莫測不禁微微錯側了一秒鐘。
好像上次，這個女孩也說過類似的話，她似乎很想成為契約者呢。
兩杯相碰，女孩將扎啤杯放倒嘴邊，脖子微微揚起，白嫩的喉頭汩汩跳動。
一整杯扎啤，竟是就這樣一口喝了下去。
莫測眼皮跳了跳...沒辦法，容易醉酒的人看到海量的人海飲，總會有種莫名的恐懼感，他也一樣。
呷了一口檸檬水，卻是看到女孩身體仿佛松弛了下來一樣，將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發出一聲清脆的撞擊聲。
她雙眼已經是通紅一片，表情微醺...
又加了一句：
“希望我能盡快覺醒！”
莫測這才明白過來，心里暗笑，這小妮子原來也不是酒量大啊，只是在拼酒而已。
似乎對成為契約者的執念很重啊......
女孩打了個飽嗝，似醉非醉地看向莫測：
“先生，你說...我有可能覺醒嗎？鐵神什么時候才能...眷顧一下我，讓我成為...契約者。”
莫測笑著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成為契約者有什么好的？”
女孩子聞言，卻是伸出右胳膊轉了一大圈：
“契約者有非凡能力！強大！自由！能去干自己想干的事兒！”
“不用...”后面還想說什么話，卻被涌起的酒隔中斷了。
莫測嘆了一聲，笑著指了指她放下的空酒杯，上面留下的啤酒泡沫還在緩緩地沿著杯壁向下流淌：
“誰說契約者強大了？我是契約者，但是讓我喝下這么一大杯...”
“我就會倒在這里，睡到明天。”
“你比我強啊！”
女孩聞言，一時間沒能揣度出莫測話里的意思，瞪著眼睛琢磨了許久，這才不屑地揮手在身前擺了一下：
“胡說，歪理！”
“你成為契約者了，說什么都可以...切~~沒勁兒！”
說完，見話不投機，也懶得再和莫測探討什么，單手支撐著身體歪歪斜斜地站了起來，就要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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