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給朕傳旨云南巡撫以及黔國公府,廢黜沐啟元世孫身份,將其押解進京,聽候處置。"
望著通政司剛剛呈上來的奏報,朱由校臉色鐵青,有些氣急敗壞的朝著身旁的王安吩咐道。
朱由校原以為世鎮云南的黔國公府應與尋常勛貴不同,卻沒想到居然也是一丘之貉。
這黔國公世孫居然敢縱奴行兇,當街強搶民婦,此等惡劣罪行,即便是黔國公世孫的身份也護不住他。
事實上,若不是因為忌憚黔國公府世鎮云南,對于穩定云南局勢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朱由校都想將沐啟元賜死。
無論在哪個朝代,所謂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只不過是一個笑話而已。
倘若不是朱由校在位,似這等小事,恐怕都不會傳至京城。
相比較世鎮云南的黔國公府而言,一個平民百姓的性命,有些太過于渺小了。
"皇上,您消消氣,別氣出個好歹來。"
"黔國公府畢竟不同尋常,不若將外朝諸位大臣一同召來,一起商議出一個得體的辦法。"
見得朱由校如此暴躁,王安連忙從臉上擠出一抹笑容,小心翼翼的開解著朱由校。
那黔國公府地位何等超然?遠不是昔日南直隸的魏國公府以及北京城中的成國公府可以相提并論的。
雖然黔國公府所能執掌的兵力遠不如昔日鎮守南京的魏國公府,但是云南不比南京,境內勢力錯綜復雜,朝廷對于那里的掌控力極低,許多事情都要仰仗黔國公府出面調和。
與邊境安危相比,似強搶民婦這等小事確實有些不太夠看。
"荒唐。朕就不信沒了黔國公府,朝廷就鎮不住云南境內的那些土司了。"
朱由校沒有理會自己心腹大伴有些語重心長的勸說,反而是憤憤不平的說道。
根據云南巡撫閔洪學上奏,此事已在昆明城中引起軒然大波,倘若朝廷對此事不聞不問,定然會導致朝廷的威信進一步降低。
更何況,他并沒有針對整個黔國公府,僅僅是針對沐啟元一人而已。
朱由校對于在原本歷史上,護持南明永歷帝朱由榔奮戰至最后時刻的沐家其實是極有好感的。
末代黔國公沐天波,年少襲爵,在明朝滅亡之后,拒不向明廷投降,并在兵敗之后,追隨南明永歷帝朱由榔流氓緬甸,在咒水之難中,身死殉國。
見到朱由校態度如此強硬,王安不由暗自搖了搖頭,發出了一聲苦笑。
若是黔國公府中的尋常子嗣也就算了,廢為庶人也就廢了。
可那沐啟元乃是得到朝廷敕封的黔國公世孫。
昔年他的父親沐叡,便因為武定府土酋阿克叛,攻打會城,脅府印而去,而被論罪下獄,不久之后就死在獄中。
眼下朝廷又要廢黜沐啟元的世孫時分,試問眼下的黔國公沐昌祚心中會作何感想?他豈能善罷甘休?
"不要猶豫了。即刻給云南巡撫傳信,令其聽命行事。將沐啟元押解進京。"
見到王安遲遲不去傳令,朱由校臉上逐漸涌現出了一抹不耐煩,再度朝著王安催促道。
"奴婢遵旨。"
見到朱由校已經下定決心,王安也不再做他想,干脆利落的躬身領命。
作為可能是最熟悉朱由校脾氣秉性的人,他深知天子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做事卻極為認真。無論什么事,一旦下定了決心,誰也不能動搖他的決定。
"去吧,大伴。相信朕,無礙的。"
望著臉上有著一絲愁容的王安,朱由校聲音中也第一次出現了波動,主動的安慰起王安起來。
他自然知曉,王安并不是真的包庇沐啟元,而是從大局出發,為他著想。
王安聽聞朱由校的話語后,臉色也好看了許多,朝著天子輕輕的頷首。
不過還未等他轉身離去,自暖閣外面便再度傳來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陛下,通政司最新奏報,云南黔國公府所上。"
一名神色有些慌亂的小太監手中抓著一封被桐油緊緊包裹住的奏折快步走進了暖閣之中,隨后跪在地上氣喘吁吁的朝著朱由校說道。
"呈上來吧,朕倒要看看黔國公有何話說。"
朱由校聞聽是黔國公府所上的奏折,不由得冷哼了一聲。
子不教,父之過。
沐啟元將云南禍害的烏煙瘴氣,弄得天怒人怨,這黔國公沐昌柞與其母也有不可推卸的作用。
朱由校甚至能夠猜到,定然是因為早年間沐叡因罪下獄,出于對自己兒子虧欠的心理,黔國公沐昌柞才會對沐啟元疏于管教,縱容其為非作歹。
聞聽朱由校的話語,王安連忙將那封奏折從小太監的手中接了過來,并恭敬的遞給了案牘之后的朱由校。
并不住的祈禱,這黔國公可千萬不要擺不平自己的位置,仗著自己世鎮云南的緣故,便威脅天子。
許是因為奏報比較短的緣故,僅僅數息之后,朱由校便將那封奏報輕輕放下,臉上有著令王安捉摸不透的表情。
不過只要朱由校沒有大動肝火,就說明最壞的情況沒有發生。
"皇上,黔國公府可是上書為世孫求情了?"
迎著朱由校有些深邃的眼神,王安壓住心中的不解,小心翼翼的問道。
"沒有。"
出乎王安的意料,朱由校緩緩的搖了搖頭,給出了一個令王安頗為意外的答案。
黔國公府居然沒有為沐啟元求情,那他在信件之中又說了什么?才會令天子露出此等捉摸不透的表情?
許是朱由校察覺到了王安內心的想法,僅僅愣了片刻,朱由校便主動給出了一個令王安驚掉下巴的答案。
"黔國公沐昌祚主動上書請罪,不但請求削去沐啟元黔國公世孫的身份,而且還向朕請求,將沐啟元賜死,以正國法。"
在王安滿臉不敢相信的表情中,朱由校微瞇著眼,一字一句的說道。
他也沒有料到,黔國公沐昌祚居然是此等態度。
"皇上?這是何意?倘若賜死沐啟元,那黔國公府該由何人襲爵?"
王安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問道。
這才是問題所在,黔國公沐昌祚已然老邁,其子沐叡已于前些年死在獄中。若是沐啟元也被賜死,那世鎮云南的黔國公府該由何人繼承?
"黔國公向朕上書,請保留黔國公封號,待到其曾孫沐天波成年之后,由其襲爵。"
朱由校深吸了一口氣,神色有些復雜的說道。
他終于知曉了,為何末代黔國公是沐天波究竟是何人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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