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手？”
掌柜的一手提著鳥籠，沉聲道。
“這可不是我一家子事，還望足下三思而后行。”
以桂花樹為中心。
小鎮，劉家的家主鎖上了門。
叮囑自家孩子不要出門。
隨后，便帶著大兒二兒出門而去。
釣魚的老者也收了魚竿，向小鎮的中心而去........
便是在同時。
小鎮挨家挨戶，無論是東邊的富貴人家。
還是西邊的普通人家，都叮囑孩子不要出門。
隨即，不約而同地向小鎮中心走去。
.........
李平安轉頭望去。
小鎮的中心，共有六條路。
三條大路，三條小路。
此刻不斷有人往這邊走來。
六條路上幾乎都沾滿了人，
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周遭卻是沉默的只有輕輕的微風之聲。
李平安收起扶桑刀，雙手袖中。
雙眸微微一瞇，望著四面八方的來人。
“在下云崖閣魏珍，久聞先生大名，今日有幸一見。”
有一青衫人雙手一拱。
“阿彌陀佛，貧僧浮塵寺無塵，拜見李先生。”
有披著袈裟的僧人，微微欠身。
“挽情苑邱穎，拜見先生。”
“謙摩島天涯子，與先生曾在騰沖城有過一面之緣，不知先生可否還記得。”
“阿彌陀佛，靜心寺廣塵。
小僧與長青師兄曾論佛禮，長青師兄曾與小僧多次提及李施主。
今日一見，師兄所說果然如此。”
“心劍宗柳如是，見過先生。”
“廣仁寺成林，施主有禮了。”
“煉器閣王廣，家師問先生的好。
家師曾與在下說起，曾在鎮妖關見過先生。
還曾與先生一道同行，登上鎮妖關看那武夫顧西洲橫掃妖軍，登頂九境。
只是那日沒曾想到，先生有朝一日會名揚海外。”
“..........”
聲音此起彼伏，隔著數里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李平安面色不變，平靜地望著這一幕。
這些人自報家門，不過卻是各個身著最為普通的衣裳。
只有極少數身著富貴之衣。
有的是在小鎮街邊賣糖人的。
有的是時常推車賣菜的。
也有的是在鐵匠鋪打鐵，或者街頭算命的......
一個個看似普通。
然而從他們口中報出的名號，放在外面卻皆足以震懾四方。
拋開他們自身實力不說。
每一個人都代表著一條線，而所有的線連在一起。
便成了一個龐大的關系網。
龐大到可以讓他們屠戮整個東部雪原，都無人過問。
龐大到所有人都默不作聲地收了好處，選擇無視無辜之人死于非命。
龐大到眼睜睜看著那累累白骨，讓他們步步升高........
呂游站在人群的外圍，望著這一番景象。
這時，人群自動分開。
身著一身白色袍子的涂山雅漫步走來，手中撐著一把嬌艷之色的油紙傘。
也就是在同時，天際邊滾來了團團烏云。
一瞬間雨從天而降。
像霧似的雨，絲絲縷縷纏綿不斷。
涂山雅款款行了一禮。
雨點噼噼啪啪地打在傘面之上。
“小鎮五方掌管涂山雅拜見李先生，小女這廂有禮了。”
李平安沒理會她，望向空中的細雨。
半晌，才悠悠開口。
“五方掌管？為何只來了一個？”
涂山雅平靜地說道：“其余四方掌管現已不管事，除非是干系重大之事，如今小女暫領小鎮諸多事宜。”
“這么說，許多事情你能做主？”
“不是一人決斷，還需與在場的諸位商量。”
李平安扭身便走。
眾人見他信步走來，紛紛一怔。
人群便又自動分開一條路，任由李平安離去。
這便是......走了？？
卻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此事不是一句話兩句話便能分辨得清楚的。
追根溯源，不知道要追到哪里去。
就算是再行俠仗義，也要有個度。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有時候是英雄。
有時候也是傻子。
眾人再次拱手一拜。
“多謝先生。”
只是話音剛落，李平安的聲音便響起。
“按照在下先前所說之言。
一日的時間，還請諸位離開此地吧。
一日之后，刀劍無眼，拳腳無情。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還望諸位見諒。”
說罷，便已大步離去。
“嘩啦啦啦~”
李平安踩著青石板，穿過一條小巷。
腳步所移之處，便是冤魂無數。
只是冤魂早已煙消云散。
這所謂的一個個機緣，殊不知要獻祭多少白骨與鮮血。
李平安忽然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一路行來。
他見識過許多妖魔，有專門收集嬰孩的人來吃。
有蟄伏在林中，專門挑過路的書生，商人。
更有甚者占據半個城池，為禍百姓.......
可是這些妖魔加在一起害人的數量，怕是都不超過這小鎮的十分之一。
比妖魔更可怕的是人。
然而偏偏就是這樣一座小鎮，卻匯集了多方勢力。
有名有姓，皆以正派自居。
斬妖除魔，為天下蒼生。
所以李平安曾經很不喜歡這個時代，從最初的小鎮有欺負平民百姓的大虎。
有開設賭坊，做販賣人口生意的縣太爺的侄子。
可卻也有能無償給他豆腐的王姑娘。
見過的壞人多，好人卻也不少。
那時候，李平安知曉并不是非黑即白。
世界就像是你跟著人群去看熱鬧。
你啥也做不了，只能順著人群麻木地走著。
想停下，想轉彎不由你，非要停下來便會被踩踏。
弄得遍體鱗傷。
能做到獨善其身，實屬不易。
更何況是改變這個世界。
李平安漫步往私塾走去，一路上有販夫走卒用目光望著他。
整個小鎮似乎都停止了運作一般。
開飯館的停止了接客，開茶樓的也不賣茶了。
街邊賣面的也收了攤，就連街角討飯的乞丐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像是一場過家家的游戲，眾人扮演著各自的角色。
可某一日，這場游戲被一個人拆穿了。
再走一條街，更是空無一人。
回到私塾。
李平安搬了一條板凳，坐在屋檐下。
貓兒這時候已經醒了，在屋里追著布球玩。
不久后，呂梁回來了。
見李平安在房檐下而坐，猶豫片刻。
走過去，什么也沒說。
去廚房給他們下了一碗面，打了幾個雞蛋。
李平安接過面，“多謝.....足下不走嗎？”
呂梁沉默片刻，最后彎腰重重行了一禮。
他不是不知道這些事。
只是他如今小鎮的身份，乃是師父用了半生心血為他換來的。
他若一走了之，怎對得起師父........
李平安倒也沒再多說什么，低頭吃面。
貓兒將布球撿起來，又扔出去，無憂無慮。
一日時間，很快便過去了。
小鎮中心人流，并未因李平安的三言兩語便就此散去。
甚至是更多了。
遠處，有一青衫人緩緩走來。
李平安停在不遠處，便只有一人而已。
“李平安，我等念你平騰沖城妖族之亂，對你已是足夠尊敬。
這閑事你當真要管，當真要與我等為敵？”
人群中有聲音響起。
“李先生，我等實不愿與你為敵，你為何偏要毀了這洞天福地對你可有好處？”
“先生，我等知你實力強勁，可這是在小鎮。
我等亦不是引頸就戮之徒，還望先生三思。”
“此事說到底不過是先生不愿見殺戮，不妨我們可以坐下來談談。”
“仁義禮智信，皆是手段罷了。”
“.........”
李平安身上的氣勢步步攀登。
在小鎮所有修士境界都會被無差別壓制，最多便是第五境。
可此時李平安周圍無邊的法力洶涌澎湃，好似無窮無盡。
“諸位既如此冥頑不化，便只有大動干戈了.......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今日事，今日了。
至于談仁義禮智信....
爾等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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