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星輝落進風沙里 > 70.69
    此為防盜章  他手腳麻利, 留在營地的又大多是車隊的人,三兩下就把帳篷拆了個七七八八。

    剩下的,裝車的裝車, 掃尾的掃尾,一切井然有序。

    曲一弦回到營地時,袁野已經收拾好了, 就在路邊等她。

    見沒她什么事,曲一弦連車都沒下,手肘挎在車窗上, 等袁野過來。

    有風徐徐, 把她鬢間未勾至耳后的那縷發絲吹得直搔她的下巴。她瞇眼, 在越發炙熱的陽光下, 打量著眼前這片臨時駐扎過二十五人的營地——除了地面有被掃平的痕跡, 沒殘余任何生活垃圾。

    她滿意地伸出手,摸了摸袁野的狗頭。

    袁野冷不丁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摸頭,臊得耳根都紅了, 捋著頭發,滿臉抗議:“我的發際線都是被你給捋禿的!”

    “捋禿了, 小爺就給你買頂假發, 又不是負責不起。”她壞心眼的,又摸了一把。眼看著袁野就快炸毛了, 她招手, 示意:“快上車。”

    袁野不敢。

    他做賊一樣, 悄悄地覷了眼傅尋。

    他這動作雖然隱蔽, 但曲一弦時刻留意著他的變化,自然發現了。

    她循著袁野的目光看向傅尋,微微的,挑了下眉。

    袁野這兩天的變化,她不是沒感覺。

    只是時機不合適,曲一弦找不到機會去問他。

    此刻心里一酸,拈醋道:“你什么時候這么講禮貌了?讓你上車就上車!”放完話,她轉頭,笑瞇瞇地:“傅先生又不是什么小氣的人,是吧?”

    傅尋勾了勾唇,回了句:“我是不小氣,但我挺記仇的。”

    曲一弦深看了他一眼,沒什么所謂:“那就全記我賬上,債多不愁。”

    ******

    回程敦煌,照例是曲一弦負責帶路。

    不用找人自然不必再走能把人的肺都顛出來的戈壁沙丘,曲一弦給傅尋指了條最近的小道,只要翻過前面那座沙丘,很快就能駛上國道。

    等上了柏油路,車身平穩。

    曲一弦開窗伸了個懶腰,松泛松泛這兩日被顛散了的筋骨。

    袁野在后座,默默提醒:“曲爺,開著空調呢。”

    “我知道。”她借著后視鏡睨了袁野一眼,說:“手太長,不開窗我怎么伸展得開?”

    行行行,您老說什么都有道理。

    袁野閉上嘴,把外套往臉上一蓋,眼見不見為凈。

    他這么一打岔,倒是讓曲一弦想起一件事來,要不說靈感這東西玄妙呢。

    她撥弄著吹風口的風葉,問傅尋:“你晚上有空的話,一起吃個飯?”她側身,指了指后座在鬧脾氣的小朋友,“我和袁野請你。”

    話落,想起今晚還要給彭深接風洗塵,又補充一句:“還有一位我的朋友。”

    傅尋思索了幾秒,答:“我今晚有約了。”

    也不算騙她,他先答應的袁野。

    曲一弦聞言,頓覺可惜。

    她原本的算盤是,難得和袁野平攤一次,順便把他請了,不過多一張嘴而已。人情既了,賓主盡歡啊。

    不料,他有約了。

    她斜了傅尋一眼,問:“約哪了?沙洲夜市?”

    沙洲夜市就跟每個旅游城市的“古街”“老街”“美食一條街”一樣,吸引外地游客。

    倒不是完全否定它,只是對曲一弦這種在當地待久了的人而言,沙洲夜市多少有點針對游客的商業性質。

    “不是。”傅尋否認。

    怕她多問,他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去年那次沙漠救援你還沒講完。”

    去年?沙漠救援?

    “哦……”曲一弦想起來,“那人是跟著朋友進沙漠抓蝎子失蹤的。”

    荀海超的救援失敗對她不是完全沒有影響,想到時隔一年,兩人幾乎一樣的結局,她就有些意興闌珊。

    “這人說起來有些可憐,他是從西川去三工鄉投奔親戚的。七月十號跟朋友進北沙窩抓蝎子,原計劃是隔日凌晨五點返回。但到了約定時間,人沒回。一車人在約定地點又等了三小時,直到天亮也沒見他蹤影,就先回來了。”

    “和荀海超的情況相似,迷路,沒有水糧,期間一直和家屬有通話。到中午一點時,電話再也無法打通,徹底失聯。”

    “家屬在失聯后才報警,警方當天下午兩點組織了一個小隊進沙漠搜救。車輛進不去,靠徒步,沒多久就有警方中暑,被迫返回。星輝接到失聯人員的信息,參與搜救已經是十二號的事了。”

 &nbs sp;   “我當時和袁野正在那個救援隊的據點,參與了全程。車隊出動了五輛越野車,聯合公安共十六人,比這次的規模還小些。但去年,有確切的失聯地點,我們從他在沙漠下車的位置開始往方圓二十公里范圍內搜救。”

    “下午五點,沙漠依舊高溫不退。救援一直持續到當晚凌晨,連露營搭帳篷的時間都沒有,困了就在車上閉會眼,醒了繼續。”

    她擰開瓶蓋,喝了口水。再開口時,嗓音微啞:“連續找了十多個小時,沒找到人。就跟揉進沙漠里的一粒沙一樣……”

    “十三號,車隊又投入了十輛越野和六輛沙地摩托車。所有救援隊員,盡量減少干糧的負重,隨身攜帶防暑藥品和礦泉水,聯合所有警力四十多人,分四組,劃定搜索片區,確保無一遺漏。”

    “那天下午四點,救援隊一半人快廢了的情況下……找到尸體了,缺水死的。”

    曲一弦壓回瓶蓋旋上,沒什么情緒地補了句總結:“人總是小看自然的力量,高估自己。只有等出了事,才知道追悔莫及。”

    她轉身,越過座椅椅背看了眼后座蒙頭大睡的袁野,說:“去年那次救援,他就差點死在沙漠里。”

    “不過沒什么好同情的。”她話音一轉,嫌棄道:“進沙漠救援還帶盒裝泡面的,他不走趟鬼門關,不合理。”

    一直豎著耳朵的袁野一聽,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盡知道揭他短!

    他本來還想給曲一弦提個醒,這下有脾氣了!還提什么提,不提!!!

    ******

    中午十二點,進入敦煌市區。

    大G在市區主干道繞反彈琵琶的飛天像大圓盤半圈,從第二個路口駛出,直行八百米以后,終于到了目的地。

    曲一弦引著傅尋從居民住宅區的小路抄進去,直接抵達酒店的停車場。

    停好車,她拍醒后半程真的睡著了的袁野,領著傅尋和勝子去大堂開房,辦入住手續。

    到酒店門口,她特意停了停,抬手指向頭頂上方那塊巍峨壯觀的攬客招牌,示意傅尋抬頭去看。

    那塊招牌高約六米,目測有三層樓高,寬約十米,約三戶門店大小。左右盤鑲彩燈燈帶,因天亮沒開,燈管泛黃發舊,顯得有些灰撲撲的。

    招牌的右下角P了個迪拜七星酒店的外觀,海面換成了沙漠,游艇P成了駱駝。沿著駝隊行走的足跡,分別在沙漠兩旁標注了敦煌的著名景點——莫高窟、鳴沙山、敦煌雅丹、陽關、玉門關以及雷音寺。

    而立牌的正中心,豎列了六個大字——敦煌七星酒店。

    傅尋的臉色,瞬間就黑了。

    袁野被曲一弦叫下車那刻起,內心就極度的忐忑不安。他知道,傅尋每回來敦煌,住的都是城區最金碧輝煌的敦煌大酒店。

    倒不是嬌氣擺闊,沒酒店在外露營時,傅尋打個地鋪也能睡。只是習慣了在有條件的情況下,追求點生活品質。

    他誤以為傅尋臉色難看,是不愿意住在明顯檔次稍低的三星酒店。也擔心傅尋誤會他們慢待,解釋道:“曲爺是這家酒店的常客,帶線時都住這里。如果客人沒有特別要求或者沒有提前預定酒店,基本都是來這里。”

    到這時曲一弦要是還看不出袁野對傅尋的態度有古怪,她也不用混了。

    她就是故意的,輕飄飄的一句懟出去:“怎么?我能住的,他住不得?”

    袁野:“……”媽的,這小祖宗。

    傅尋面色稍整,也不解釋,抬步邁了進去。

    曲一弦慢吞吞的,落后傅尋和勝子幾步,等著和袁野并肩了,瞪了他一眼,壓低了聲,小聲道:“小兔崽子,你瞞了我多少事?”

    袁野撓頭,眼神一會上瞟,一會下瞄的就是不和她對視。

    曲一弦見問不出什么來,腳跟一抬,特別不客氣地用力碾了碾他腳尖,直聽到他“嘶嘶”的倒抽冷氣聲,才松開腳,頭也不回地走了。

    不急,等開了房,有的是時間慢慢審問。

    ******

    西北環線,景點大多分散,旅游時間又通常安排在一周左右。

    為了趕行程,幾乎每天都要換一座城市,換一家酒店。一些名氣不大的酒店、賓館就會給帶線的師傅行個方便,免收住宿費。

    當然,也不是完全免費——帶線的師傅要經常為酒店帶來客源。

    這種資源互換,是不成文的。通常推杯交盞,嬉笑談話間,就稱兄道弟地達成了這種默契。

    曲一弦的車隊并不排斥這種合作,酒店給她行方便,她給客人行方便。只是帶個話,選擇權和決定權全在客人手上,她絕不影響干涉。

    而且相應的,通過她預定的酒店,住宿費起碼減免一半。她不吃回扣,也不貪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