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奶奶說的堅決，眼睛里迸出亮光。
倒是和她之前病懨懨死氣沉沉的模樣渾然不同，好像一下有了生活下去的目標。
“和我說說四海吧。”
她對著林琴芬說，也是看出這個兒媳婦雖然是個心善的，但膽子小不善交際，所以有心和她多說說話，林琴芬雖然忐忑，但提到丈夫，一下好似也有了說不完的話。
這一對婆媳見面雖然遲了幾十年，但意外的氣氛還是很融洽。
因為她們有一個共同關心愛護的人。
沈月亮默默給兩人倒了水，然后注意到一旁的榮海，心里有個疑問。
既然凌奶奶承認了沈父的身份，那榮海呢？
她朝榮海看，眼神指指后院。
兩人就去了后院。
“榮叔，剛剛凌奶奶只字不提你，是怎么回事？”
榮海摁了摁眉心，苦笑，“她只記得自己生了一個兒子，就是你爸，后面的事她當時應該是昏過去了所以不知道，所以她還沒確定我是不是她的兒子。”
這……
依著沈月亮來說，如果是往后十幾年或者二十幾年，鑒定親子關系最方便的當然是做dna親子鑒定，可這個技術在當前顯然是不可能的。
驗血倒是可以，但血型并不具備很大的說服力。
特別是凌爺爺早就不在人世，多半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血型，一旦驗血結果出來，榮海的血型和凌奶奶不一樣，那反倒更麻煩。
“都說你和我爸長的很相似，應該和凌家人也很像，這樣也不行嗎？”沈月亮分析著，又說：“實在不行的話，只能讓凌奶奶陪你再去一趟農場，或者能不能讓你養父養母從農場出來一趟，和凌奶奶碰一碰面，興許能問出些什么有用的消息。”
榮海道：“我這邊不著急，慢慢來吧，先把你們安排好。”
在他看來，比起沈四海，他還是幸運很多。
沈月亮則想著回頭再問問凌奶奶的意思，事情總要有個解決。
一件件慢慢來吧，畢竟是四十幾年前的事了，哪能一下子都弄清楚明白。
……
缺失了幾十年的時間不是一下就能補回來的，絮絮叨叨的談話一直說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
黃秀娟和妯娌一道，兩人整了一桌子飯菜，這會在院子里支了兩張八仙桌，飯菜上桌，黃秀娟在外頭朝沈月亮招手。
沈月亮點點頭，出聲打斷兩人，“凌奶奶，媽，先吃飯。”
“是啊，先吃飯。”
說起去世的丈夫，林琴芬打開了話匣子似的一下收不住，聽到女兒的話，也是趕緊說道，她還好，凌奶奶看著瘦，不能餓壞了身體。
“好，先吃飯。”
凌奶奶拉著林琴芬的手往外走，善良的人總是讓人更心疼，何況林琴芬在這么難的情況下還養大了兩個孩子，凌奶奶心里邊也是敬佩的。
兩人又說了這么久的話，凌奶奶對林琴芬已經很親近了。
幾人落座吃飯。
桌上的菜單和先前村長媳婦說的差不多，還添了幾道涼爽的菜。
沈月亮給凌奶奶撥了一碗米飯。
凌奶奶接過，臉上的笑容擋都擋不住，大概是人逢喜事胃口也不錯，她把一碗米飯都吃了，菜也吃了不少。
傅蘭都說：“老同志以前胃口可沒這么好，都是月亮同志的功勞。”
沈月亮也沒謙虛，“下次讓你們嘗嘗我的廚藝，我做菜也不錯。”
“好，好，”
凌奶奶顯然心情好，臉上笑容也是不斷。
吃過飯，收了桌子，林琴芬覺得都讓黃秀娟他們幫忙弄不好，也跟著一起去幫忙。
“老同志下午有午睡的習慣，是去鎮上的招待所，還是去部隊那邊。”傅蘭詢問道。
凌奶奶卻說不用了，“我精神好的很，不用午睡，傅蘭你幫我做件事，讓公社書記還有石橋村村長和大隊長都下午都過來，我有話要說！”
石橋村指的當然就是老沈家所在的那個村子，凌奶奶此舉，是要算一算當年他們村里人在沈四海犧牲之后，明明知道林琴芬他們是烈屬的情況下，卻不管不顧依然把人趕出村子的賬。
傅蘭接到命令立即去安排。
“凌奶奶，你這是要做什么？”沈月亮猜到些什么，由于不確定還是問了句。
凌奶奶慈愛的看她一眼，“這孩子，還叫什么凌奶奶，怪見外的，喊我奶奶。”
“奶奶。”
“乖！”
凌奶奶說完，喝了口水，朝遠處望了眼，這才解釋，“我知道你們善良，又或者是怕惹了事沒人給你們撐腰，所以一直不敢給自己掙個公道，但如今我來了，萬事有我給你們作主！”
她就是這個家最大的底氣，以前是她不知道，所以什么都沒為孩子們張羅，現在可不一樣了……
聽到她這么說，沈月亮已經確定了心里的想法。
再看凌奶奶雖然頭發花白，但眼神矍鑠，就是這么坐著，身上也有股不可忽視的霸氣。
到底是扛過槍打過鬼子立過大功的人。
…就是霸氣啊！
“月亮，你奶奶的意思是……”林琴芬就沒有這方面的見識了，不過她雖然不懂，但能問啊。
“一切聽奶奶的就行了。”
背后有人的滋味，沈月亮如今也體驗一把。
林琴芬就不說話了，午后太陽熱，怕凌奶奶熱著，讓她趕快去屋里。
沈月亮也跟著進屋，凌奶奶又拉著她的手詢問了不少，聽說她會做衣服，還做的一手好菜，成績也不錯，凌奶奶也是直夸她厲害。
“可許了婆家了？”
沒想到老人家上來就這么直接，沈月亮先是有些意外，隨即坦然的承認，“有對象了，奶奶你應該也認識，是京市紀家的紀延川，他已經打結婚報告了。”
“紀家的小子，那倒是個不錯的，算他眼光好，”
凌奶奶說著，突然想到凌微那個孫女，總在她耳邊說什么延川哥哥好，將來要嫁給延川哥哥之類的話。
沒想到兩個姑娘看上了同一個人。
不過凌奶奶很快又釋然了，一來紀家那邊顯然也同意了，況且都打結婚報告了，說明紀延川那小子也中意她孫女，再則說……
沈月亮是她親孫女，況且她又虧欠了孫女這么多，當然更要好好補償。
至于凌微那邊，再另外挑一個就是了。
她以前是挺喜歡凌微那個孫女，主要是想起了自己去世的大女兒，但有了親孫女在，她就是偏心了，就想把好的給親孫女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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