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趙正軍，這會的天氣已經不比之前熱，炎熱的夏天即將過去，況且這會還是上午太陽沒那么烈，但趙正軍還是出了一頭的汗。
他把自行車停在路邊，看見開門的是沈月亮，顯然還愣了愣。
“月亮在家啊，什么時候回來的？”
沈月亮就當沒看見他愣的那一瞬，走過去把院門打開，“昨天剛回，趙書記你進來坐，我去給你倒杯水。”
雖說剛醒來的腦袋容易犯迷糊，但迷糊了一會也就清醒了。
昨兒個趙書記的小姨子上門來鬧市，今兒個趙書記就自己過來……
行吧，她想象力不豐富也沒亂想，但還是覺得在她去京市的這段日子，怕不是發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到了灶房，沈月亮先舀了盆涼水往臉上潑幾把，覺得腦袋更清爽，這才從暖水壺里倒了杯水。
“趙書記，喝水。”
“謝謝。”
趙正軍這會也慢慢冷靜下來，挨著八仙桌坐著，整個人又恢復了先前算得上儒雅書生的氣質，雙手握著搪瓷茶杯，喝了半杯水，這才說道。
“昨天的事我已經知道了，是我沒處理好。”
“我也覺得是。”
沈月亮直言，不用說自然引得趙正軍驚訝的看她一眼，不過倒不是責怪，而是沒想到這姑娘這么大膽。
沈月亮其實不只大膽，還有些不高興，“我媽那個人其實特簡單淳樸，就想好好把我們兄妹二人撫養長大，這么些年也沒利用軍屬的身份博同情或者其他，唯一一次去找你幫忙安排工作，還是因為受了舅媽的刺激，真要說她做什么勾引人的事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
問題還是出在趙書記那邊。
趙正軍先是吃驚，隨即竟笑出了聲，他完全無法否認，因為沈月亮說的都對。
“你總結的很對，不知道你媽有沒有對你說過，我以前每個月給你們家兩塊錢還說是政府給的補貼。”
沈月亮點頭，“說過，我媽還說你母親發現之后潑了她一身的糞水。”
趙正軍：“……”
這天還能繼續聊下去嗎？
他突然覺得挺愧疚，又喝了幾口水掩飾尷尬，好在他經歷過的事情多，還算穩重，沒把自己嗆死。
“其實，當時除了你們家還有其余幾個條件困難的家屬家庭，我每個月也都給兩塊錢，主要那時候我自己賺的也不是很多，只想盡自己一份綿薄之力。”
“后面事情鬧開，我妻子和我母親鬧起來，從我書桌翻到紀錄挨家挨戶找過去鬧，前前后后十來戶家庭，有些錢少，有些錢多，但最后只有你母親把錢還了回來。”
沈月亮并不意外，因為林琴芬本來就是這么個人。
“正因為這樣，所以我心里也一直有個疙瘩，希望能盡我所能幫一幫你們，也希望你們家能過得好，這次知道你去京市，你媽一個人在家，正好我去公社有工作，所以關照了幾次……”
話說到一半，卻是林琴芬回來了，林琴芬是騎著自行車回來的，結果看見自家院子外面就停了一輛，當下就朝著屋里詢問。
“月亮，家里來客人了？”
她只當是部隊那邊的人，前邊女兒不在家，部隊那邊的人經常來家里坐坐，也是給她撐腰。
“正好我買了肉，還割了半斤排骨，我看副食品店新進了干裙帶菜，也買了些，拿水泡上燉湯喝，”
說著話，她把自行車推到院子里停好，又從前邊的菜籃子里提上買的東西，往屋里走，口中還在說著，“我瞧見供銷社還上了月餅，本來還想買兩塊回來給你嘗嘗，可惜要票……”
月餅是季節性提供的糕點，這不是很快中秋節就要到了，所以供銷社也會提供，只不過和其他糕點一樣都需要票，不是普通的糕點票，得要專門的月餅票才行。
林琴芬說著話一只腳跨進門檻，這才注意到堂屋坐著的不是部隊的丁嫂他們，當下也是覺得意外，人都愣了愣。
“媽，早上你出門沒多久，趙書記就過來了，”沈月亮也是著重看了看林琴芬的反應。
林琴芬那反應就是驚訝了，大領導來家里能不讓人驚訝嘛，“趙書記，是不是我工作中犯了錯……”
她覺得自己雖然不是個聰明的，但工作還算認真負責，食堂大師傅也夸她，干慣了食堂的活，再讓她去地里干活，不習慣不說，主要工資也不一樣。
林琴芬不想丟了這份工作。
沈月亮知道沈母實在，但真沒想到這么實在。
趙正軍也連忙站起來，“你別緊張，你也沒犯錯，我過來不是因為工作的事，昨天王衛紅過來鬧的事我已經知道了，特意過來向你們道歉，給你們添麻煩了，她那邊是我沒處理好……”
有些事說出來也覺得挺離譜，趙正軍就沒往下說。
他眉頭緊皺一副為難的表情，沈月亮就猜到他多半直到那小姨子對他的心思。
要命，姐夫和小姨子！
沈月亮腦海里瞬間腦補了一出狗血大戲，不過面上不露聲色。
倒是林琴芬也聽了個七七八八，不過她心思正，是沒往什么姐夫和小姨子桃色緋聞上邊想的。
“怕不是你那小姨子擔心后媽進門會虧欠她姐姐的孩子，其實這些你們好好說就行了，也不是所有女同志當后媽都會虐待孩子，再則，她也真是找錯了人，趙書記你這條件，什么年輕漂亮有本事的女同志找不到，哪會對我有什么想法。”
趙正軍一愣。
沈月亮也有些意外，沒說話，目光來回在兩人身上打轉。
林琴芬倒是沒注意，接著說道：“她怕是不知道，我早就說過了，是要替四海守一輩子的。”
話音落下，滿室安靜。
林琴芬看沒人說話，就說去灶房做飯，燉排骨湯炒雞蛋，還留趙正軍在家里吃了飯再走。
趙正軍說不用，還說回去之后會和王衛紅嚴肅的談一談，讓她以后不許再來老沈家鬧事，然后騎上自行車直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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