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死一般的寂靜！
秦天的空前暴怒，讓所有人都為之心驚膽戰。
偌大的會議室內，安靜到了極點。
沒人開口說話，甚至連呼吸都加以克制，生怕稍有不慎惹怒了秦天。
在如此威嚴冷峻的環境中，最備受煎熬的，當然是那些跪在地上求饒的人了。
他們既然已經跪了，那就證明他們肯定是有問題的，而沒有下跪的人當中，必然還有抱著僥幸心理的。
秦天目光冷冷一掃，如同利箭一般直戳心窩，讓很多人都羞愧難當的低垂著頭，不敢與秦天直視。
過了半晌，秦天開口了。
“好玩嗎？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可跪拜神靈先祖、長輩父母，但你們怎么回事兒？”
“你們跪拜我是什么意思？是希望折我壽，希望我早點兒死是吧？死了就不用追究你們的責任了，是嗎？”
最后兩個字，秦天幾乎是大吼出口的。
聲音格外洪亮，猶如晴空驚雷一般，響徹了整個會議室，令人振聾發聵、精神一震。
嘭！
秦天重重一巴掌拍桌上，大吼道：“都特么起來！跪什么跪？老子還沒死呢！”
這一吼，效果驚人。
連于寬都巍巍顫顫的站了起來，但卻耷拉著腦袋，低頭看著腳尖，眼淚鼻涕都滴下來了。
秦天緩緩站了起來，慢慢的走到了于寬身前。
“于處長，你挺有本事的啊！”
“給已經去世的老人發放補助，你這想法真的，真的是非常不錯，太牛逼！太聰明了！按照你這么一個發放手段，那我就算有再多錢，那也不夠啊！”
“畢竟你算算，在華夏上下五千年，這去世的人起碼也得有幾百億吧？你要是人人發給幾百上千元的，華夏幸福基金會那每年500億元的撥款，也根本不夠啊！甚至搭上我秦天全部身家財富，也不夠于處長你給死人獻愛心啊！”
于寬聽到秦天如此犀利的嘲諷，心里那個苦澀與悲愴啊！
“董事長，我錯了，我……”
“你給我閉嘴！”
秦天抬起右手，指著于寬的胸口，“我特么讓你說了嗎？你動不動就給我痛哭流涕說你錯了，你特么早知今日，你當初干什么吃了？給死人獻愛心，你是想等你將來死后下了地獄，能有個不錯的待遇是吧？”
“說真的，我現在最討厭聽到的，就是什么道歉、自責之類的話！都特么扯淡！都特么是狗-屎！”
“道什么歉？有什么歉可道的？”
“今天這個會議室里，沒有不具備民事行為能力的未成年人吧？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是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其中你們絕大多數人，甚至是名牌院校畢業的高材生、歐美留學回來的海龜，就智商和學歷而言，我秦天肯定不如你們！”
“你們多聰明啊！你們多能干啊！好好的一個公益工程，都能被你們想到用來謀取私利，真是太聰明了！我想微樂集團將近六萬名正式員工中，沒有多少人能夠像你們這樣聰明伶俐！但很可惜，你們把聰明用錯了地方，用在我了最厭惡的貪污腐敗上！”
秦天抬步繼續往前走，路過了陸益民身邊，停在了蔡軒身前。
剛剛跪下的所有人當中，蔡軒是下跪了的，秦天看得一清二楚。
“蔡總，你剛才怎么跪下了？你怎么跪得下去？”
“之前徐成春升職之前，他給我推薦了兩個人，一個是你蔡軒，而另一個就是陸益民！說你們都是他的得力助手，你蔡軒雖然能力稍微差點兒，但對公司對集團，絕對是忠心耿耿的，所以我聽信了徐成春的話，將你們二位提拔！”
“可是，人家陸益民腰桿子多硬啊！他都沒跪下去，你蔡軒卻跪了！怎么著？你也貪污受賄了嗎？不可能吧！”
“我記得當年羅伊斯財團想要收購咱們公司股份，你可是一直為公司著想，告訴我不要賤賣公司股份，你那時候的赤膽忠心，去哪兒了？”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肚子大了、頭發少了，昊天投資平時的工作有那么忙嗎？以至于讓你操勞成了這樣？不過你是為公事操勞，還是為私事勞累，你心里應該最清楚吧？”
秦天冷冷的瞥了一眼低垂著頭，默不作聲的蔡軒。
繼續往前，秦天停在了公益事業管理部部長徐巍面前。
也就是徐巍，之前在微樂廉租小區里聽著房屋中介齊偉招供說話，而被嚇暈的。
而在剛剛下跪當中，徐巍也是下跪最干脆利落的，哐當一下就雙膝跪地，比跪拜他祖先還利索，可見心里有鬼，急著求饒。
秦天從頭到腳打量了一下徐巍，嘖嘖稱奇道；“好家伙！我說徐巍，你古奇皮鞋不錯嘛，還有這阿瑪尼的衣服……我去，你這皮帶該不會是LV的嗎？早就聽說路易·威登的皮帶非常不錯，你今兒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了。”
“還有這襯衫，真是不錯，你看看你頂頭上司，昊天投資的總經理陸益民，他都沒你穿得好，你這渾身上下搞得跟國際頂級奢侈品大集合似的，你這是干什么呀？裝逼炫富嗎？虧你還是管理公益事業的部長，你知道‘公益’二字咋寫嗎？”
徐巍聽到秦天這么罵，當然是慚愧的要死，真是后悔極了，早知這次來漢武市會有如此遭遇，他就不該穿得這么‘珠光寶氣’。
“另外，這華夏幸福基金會是由你的部門總管負責，當初也是你向我建議，昊天投資不宜有太多的基金會，這容易造成管理混亂、效率低下，結果呢？我發現這改制之后，權利集中了，你倒是發財了啊！”
“瞧瞧你這一身衣裳皮帶皮鞋，還有你的手表，我看快小一百萬了吧！這得夠資助多少個孤寡老人？多少個貧困學生？多少困難家庭？你不覺得這很諷刺，很丟人現眼嗎？”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前年夏天特別熱，氣溫大概有接近40攝氏度吧，就這么熱的天，我們還一起翻山越嶺去過一趟偏遠山區里，去看看下村里的留守兒童，那時候的你，因為經常鉆山溝，人皮膚黝黑而且很瘦，但眼神特別明亮有精神。”
“去了那個村里，我發現別人都不認識我，就知道你徐巍是個大好人，是給他們帶去愛心的，而當時的你，艱苦樸素、吃苦耐勞，一心一意在為了公益事業在奔波勞累，所以回來之后我讓徐成春，直接把你破格提拔為公益事業管理部部長，薪資福利也格外厚待，并且在前年的集團年會上，我還給你頒過優秀員工獎吧！”
“可結果呢？你就是這樣報答集團對你的信任？你就這樣泯滅了初心？你對得起公益事業管理部部長的職位嗎？”
“徐巍，我特想知道，你還能想得起你當初鉆過的山溝、去過的窮困村子 窮困村子、看望過的老人小孩嗎？當年，你給我說做好人好事，哪怕你一分錢工資不拿，你都高興，可你現在呢？穿著一身名牌，肚子發福得像是個孕婦，你還能鉆山溝跋山涉水嗎？”
“微樂集團每年拿出500億元做慈善，到底有多少是惠及百姓、回饋社會的，又有多少被中飽私囊的，恐怕你也說不出來了，因為我聽說貪腐就像是滾雪球，一旦開了頭，就沒有了結尾，會越滾越大，越貪越多，人的貪念永遠是沒有止境的！”
“如果再讓你去偏遠山區，面對留守兒童渴望知識與成長的眼神，你還能微笑得出來嗎？你好意思嗎？當你挪用善款、借助公益工程事業大發橫財的時候，你還想得起在大山深處、在貧困家庭、在養老院孤兒院等地方，那個曾今全心全意為了公益事業的你嗎？”
秦天一連很多個反問，問得徐巍真的是啞口無言。
當然，徐巍也無法回答，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秦天的詰問。
后悔和自責，根本就是扯淡，說這些話，秦天也不愿意聽，還不如保持沉默。
秦天嘆息了一聲，來到了昊天投資審計部部長歐陽鋒的面前。
“歐陽鋒！每次聽到或者看到你的名字，我都想起武俠小說《射雕英雄傳》里的人物，我不知道你父親有沒有讀過這本著名小說、有沒有看過它的影視作品，但小說里歐陽鋒是反派人物，是令讀者痛恨的惡毒之人，可現實中呢？”
“當年讓你擔任昊天投資審計部部長一職，我是有過反復考察和考慮的，發現你只是和小說里的人物重名了而已，你并不惡毒也不狡詐，作為金牌海歸的你，在金融財務方面有著非常高深的造詣，能力非常出色！”
“正因如此，我一直對你很信任，前些年你也是不負所望，哪怕到如今，昊天投資在與很多家企業單位合作當中沒有出現任何財務上的問題，你審計部還是功勞不小的。”
“但是我就納悶了，怎么你能在大事上堅持原則，怎么在小事上就犯糊涂了呢？你別跟我說，漢武市微樂廉租小區的賬本爛成這樣，你這個審計部部長，是看不出問題的！”
“歐陽鋒，你是把我對你的信任，當成了你撈錢的契機嗎？覺得我百分之百信任你，你就可以耍耍小手段，為自己和同伙們謀福利？”
“何必呢？你們是缺錢嗎？一個個的，都是昊天投資中高層管理人員了，說實話，我給你們的薪水福利很差嗎？如果我秦天太摳門了，給你們的薪水福利，無法讓你們養家糊口，所以逼得你們只能鋌而走險、貪污受賄，那我秦天無話可說，我不怪罪任何人，我只怪自己摳門，是活該！”
“但是，各位精英！各位高管！各位人才！”
“你們捫心自問，我微樂集團薪水福利哪里差了？雖然不是股份制，我沒有給任何人股份，但是你們的工資福利，橫向對比任何一家國內外的企業，能找出一家比我更好的，我就算你們贏！”
“除了高工資之外，逢年過節有紅包，還有半年獎、年終獎，甚至考慮到房價貴，只要是正式員工，都有高級公寓住，進入了管理層的，還有聯排別墅甚至是獨棟別墅住，而且醫療教育不僅覆蓋到了你們自己，連你們家人，我都一并給照顧了！”
“就這樣的高福利了，你們還差錢嗎？你們就是這樣報答我的？”
“想一想微樂科技、微樂航天科技、新達科技、微樂航空……尤其是那些恨不得日夜不停奮戰在一線的科研技術人員，想想那些此時此刻還在實驗室、工廠、部隊基地等等地方認真工作的同事們，你們對得起他們嗎？”
“大家辛辛苦苦賺取的利潤，每年拿出500億元出來做公益慈善，用的是微樂集團的名義，就不是我秦天一個人獻愛心，而是整個集團大家一起為社會做貢獻，可你們倒好，把獻愛心的機會，當成了發財的機會，做人還有沒有原則？你們拿到貪污受賄的錢，心里能好受嗎？夜里能睡好覺嗎？”
“本來獻愛心做慈善，是為了讓集團能夠有個好的社會名聲，讓不僅是我，還包括五萬多名員工們，都能挺直了腰板做人，咱們掙得是陽光利潤、做的是良心企業，可你們把愛心工程弄成了貪腐工程，搞出像微樂廉租小區這樣的臟亂差工程，這是在獻愛心，還是在求打臉？”
“咱們微樂集團能有如今的地位，靠的是合法經營、依法納稅，靠的是不斷為社會做出貢獻、拉動經濟增長和社會就業，靠的是不斷的回饋社會、報效國家和人民，所以大家尊重我們，可這不是微樂廉租小區，不會被查被管，成為法外之地可以恣意妄為的理由！”
“尤其是那些做不法生意的，像那些個按摩店，那些小姐在我們微樂廉租小區里攬客做生意，傳出去像什么話？別人明面上不會說三到四，但暗地里，肯定是罵我們微樂集團藏污納垢，成為了某些不法生意的保護傘，指不定還包藏了更大的罪行！”
“如果這次沒有發現問題，那任由微樂廉租小區那么無秩序的輪下去，將來一旦發生什么大事，別人第一時間跳出來罵的，就是我秦天，就是我們微樂集團！咱們辛辛苦苦多年積攢下的社會名聲，就會讓你們這么給毀了！懂嗎？”
秦天厲吼一聲，然后目光如炬的盯著陸益民。
“之前在微樂廉租小區那邊，我沒讓你自責，讓你談感想，那么現在，你給我說說，這件事該怎么辦？”
陸益民擦了擦冷汗，道：“我認為，相關人員立刻停職并接受檢查，徹查華夏幸福基金會、整改所有公益項目，特別是漢武市微樂廉租小區，當然對其他地區的，立刻啟動調查，有問題立刻整改……”
陸益民一口氣說了很多，這種應急反應與處置能力，能當上總經理的他，當然是有的。
秦天聽完之后，道：“我相信你沒有貪污受賄，但你也難逃‘玩忽職守、監管不力’的責任，所以我允許你戴罪立功，但是怎么整改問題是你的事情，一個星期內，我要看到令我滿意結果，否則后果自負！”
“是！謝謝秦董您的信任，我向您保證，我一定整改好，百分之百汲取這次事件的教訓，堅決杜絕再次發生類似的貪腐問題！”
陸益民點頭弓腰，信誓旦旦的許諾道。
秦天目光再次冷厲的掃了一圈會議室后，直接抬步離去，慕容嬌和喬伊雪也走了，吳玥等人立刻急忙跟上。
張欣妤本想開口喊一聲秦天的，但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她認識到自己現在的身份，是集團財務總監，是對這起事件負有不可推卸責任的高層管理人員之一。
秦天與其說是讓陸益民一人戴罪立功，其實也是在給張欣妤機會，如果再玩忽職守，那后果就難以預料了。
不過，秦天等人這么一走，會議室內立刻就有人喟然長嘆、有人痛哭流涕，甚至還有人因為過于驚恐害怕，渾身脫力倒下。
但是秦天的離開，并不是反腐風暴的結束，反而是烈度升級的標識！
別忘了，集團財務總監張欣妤已經一臉鐵青的站了起來，企管部部長徐成春眼神都快殺人了，昊天投資總經理陸益民更是怒不可遏。
很顯然，不少人的好日子，是徹底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