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辛將軍,這是統計司送來的告冊,此次江陵之戰,到目前為止我軍傷亡合計六千三百二十八人,
其中二千二百人陣亡,一千三百二十一人受重傷還在搶救,醫護說有三成救不活,還有一成即便僥幸活命也是終身殘疾,
他們多是在城頭鏖戰以及巷戰搏殺中造成的傷亡……”
鎮撫司員匯報著傷亡清單人數,語氣都忍不住在顫抖。
辛棄玄聽完閉上眼睛,江陵之戰,實在是太過慘烈了,傷亡遠遠超過最初預計,有些低估了楚軍的意志力。
這還只是攻克了外城,內城之戰不知道還要損失多少人。
不過好在重傷的將士生還率高達七成,就算其中一成殘疾對這支軍隊而言,也是寶貴的資源。
“楚軍傷亡多少?”
“回稟將軍,尚在統計,許多尸身都已經燒化成灰,與城內百姓尸體混雜一起,還需要仔細區分才行。”
“預計多少傷亡?”
“最少,絕對,不下四萬!”
鎮撫回答的十分肯定!
辛棄玄握緊拳頭,立馬下令:“命令全軍立刻對內城展開圍攻,無論如何也要在天亮前,拿下整座江陵城!”
……
夜幕降臨,位于江陵中心的內城外,殘存的兩萬楚軍將士分別駐守四個城門,握緊手中兵器,雙眼死死盯著眼前顫抖的城門。
內城外,漢軍攻城錘一下接著一下不斷撞擊城門,劇烈的轟鳴在夜幕下不斷回蕩。
黃覆端坐在城主府廳內,感受到著城外漢軍恢宏氣勢,不由苦笑一聲:“就這么著急?不能消停一會兒么?呵呵……”
笑聲十分凄涼,看樣子漢軍是鐵了心要在天亮前攻克整座江陵城。
“罷了,你們要,那便拿去吧。”
他緩緩舉起手中長劍,往脖子上一架。
只要一刀劃過,一切都可以解脫。
但……
哐啷~
黃覆猛地將劍往地上一丟。
“不,還沒結束,只要朕再堅守數日,等朕的勤王大軍一到,定能殺出重圍!”
就在這時,段秀夫來報:“啟稟圣上,漢軍連攻東南兩位城門無果,開始圍城了。”
黃覆冷笑道:“這是自然,內城防護雖不比外城高厚,但城門都是用黃銅熔鑄而成,城墻外十余步便是民房,
這樣的距離大型攻城器械根本無法派上用處,除非漢軍把四周的房子都夷為平地,不然,就算他們再攻上幾個月,
也休想攻入內城,命將士們嚴守死防,最多十日,朕的援軍一定能趕到江陵,屆時里應外合,一舉將漢軍全數盡誅!”
黃覆不愧是老謀深算,即便陷入這等頹勢,還在思索如何反攻。
其實,楚軍雖然防線范圍縮小,但兵力更加集中,撤入內城的士兵方才經歷一場不對等的血戰,此時從心理上來說,已經是一名合格的老兵,戰力比之前更加強悍。
加上軍糧都囤積在內城,足夠幾萬大軍吃上兩年有余,除非漢軍能拉來足有七八千斤重的二十四磅重炮(連同炮架炮車),否則想要破城而入十分艱難。
而事實上也的確如同黃覆預料這般,局面還是有利楚軍這一方。
依然堅守內城的楚軍士兵還不知道,他們離勝利其實已經很接近了。
呂肅營中缺乏輕便有力的攻城器械,加上辛棄玄實在不愿意拆毀內城四周民房,讓百姓流離失所,故而對內城的進攻始終是一籌莫展。
……
“辛將軍,末將請求再攻一次,就一次!”
內城外三里廢墟,曹鵬等將領苦苦哀求辛棄玄再強攻一次。
而辛棄玄看過內城外地形后卻知道,除非把民房都毀去,不然的話,攻城器械根本無法鋪展開來。
如果繼續強攻,那狹窄的城距,怕是架設云梯都極其困難,而楚軍能借助有利地形從容還擊,再死傷幾千人都有可能的。
然而把民房都拆了,城中百姓怎么辦?
現在江陵城中百姓已經是漢朝子民一員,豈有讓百姓露宿街頭,還是大雨中的道理?
何況拆除民房也需要時間,沒有十幾天時間是無法清理出一條足夠大型攻城軍械前行的道路。
如此算來,強攻是不可能了。
想到這里,辛棄玄對他們說道:“諸位將軍,你們先下去歇息,讓將士們守住內城城門,剩下的事,本將軍來想辦法!”
“還有個屁的辦法,都打到這兒了,就應該不惜一切代價殺進去!”
說話的正是呂弈,他是呂肅的侄子,今年二十六歲。
呂弈仗著有呂肅這層關系,在軍中是驕縱慣了,不過他能驕縱也的確有這本錢。
呂肅營中操練枯燥嚴苛,呂弈身為侄子也沒有任何優待之說,硬著頭皮堅持下來,每次操演科目都是名列軍中前五,加上此次攻城更是身先士卒悍不畏死,自然得到了下屬擁戴。
在劉策的軍隊中,你想要高人一等最蠢的方式就是炫背景,最裝比的方式那就靠能力。
當然,如果你在軍中既有能力還有背景,平日訓練又比別人賣力,這樣的人即便想低調,實力都不允許。
所以,呂弈敢“以下犯上”頂撞辛棄玄,那是有資本的。
他想立功,一個旅帥位置已經不能滿足他了,他要當衛率,他要當參將,他要當校尉,要當一軍主帥馳騁沙場。
他對辛棄玄放棄強攻的方式很是不滿,這等于阻礙了呂弈升遷道路。
“這是軍令!呂將軍退下!”
“末將不服!懇請辛副將收回成命!”
“你想干什么!”
“末將要取下黃覆腦袋,獻給呂帥!”
“呂弈!你眼里還有沒有本將軍!”
辛棄玄頓時大怒,指著呂弈鼻子罵道:“膽敢頂撞上司,我看你是不知道軍法之嚴!”
呂弈:“只要辛將軍肯收回成命,并命末將為先鋒,末將擔保天亮之前,拿下內城!”
“退下!此事本將軍自有計較!”
呂弈單膝跪地,拱手求道:“辛將軍,現在若是一退,我軍中將士斗志必泄,還請將軍三思!”
面對已經被軍功沖昏頭腦的呂弈,辛棄玄知道再跟他糾纏下去怕是會誤了大事,索性手一揮:“來人,把他拖下去,沒本將軍吩咐,不要讓他跑出來!”
下一刻兩名魁梧的親衛一左一右架起呂弈就走。
“辛棄玄!你個慫貨!要是我叔父在此,豈能如你這般瞻前顧后?你不配當這副將!放開我!放開我!老子要攻城!放老子去攻城!”
呂弈的嘶吼聲逐漸遠去,曹鵬等人也不敢多說什么,只能悻悻離去。
等人一離開,辛棄玄立馬對親衛吩咐道:“你們立刻動身,去將附近百姓喚來,無論老幼越多越好!”
“辛將軍想做什么?”
辛棄玄深吸一口氣:“兵法有云,攻城當以攻心為上,既然內城守衛如此嚴密,那就先瓦解城內楚軍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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