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末，榆中城北門外。
裴松帶來的千余騎兵，已經集結完畢。
只要他一聲令下，上千騎兵便可啟程前往蘭州城。
裴松看了一眼，城門口依依惜別的師徒，不由得長嘆一聲，朝一旁的秦明說道：
“賢弟，要不你過去催一下？蘭州那邊的情況，可耽誤不得啊！”
秦明點了點頭，隨即邁步朝城門口走去。
事情，還要從兩刻鐘之前說起，
當時，一直住在傷兵營的孫思邈，在得知秦明遇刺之后，便立即趕到衙署，想要詢問一下秦明遇刺的具體情況。
結果，他正好撞見了從蘭州趕過來的裴松。
孫思邈與秦明等人，在衙署聊了一會兒后得知，蘭州附近的蠻子已經被趕走了。
于是，孫思邈便提出，跟著裴松去蘭州的想法。
于是，便有了現在這一幕。
此時，在城門口。
一襲素色長裙，梳著單馬尾，面戴輕紗的百里芷，抿了抿嘴唇。
她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秦明，隨即轉頭朝孫思邈說道：
“師父，您要不要再斟酌斟酌？”
“畢竟，山長也說了，那個牛痘能不能預防天花，還有待驗證。”
“您若是有個閃失，徒兒百死莫贖。”
“要不然，您就讓徒兒代您去蘭州，總之，您老不能去。”
孫思邈甩了甩拂塵，露出了如老父親一般的慈祥笑容。
“傻孩子，就是因為山長此法未被驗證，所以為師才更要去蘭州。”
“你且安心。就算接種牛痘不能預防天花，為師也定能想出別的辦法治療病患。”
“所以，你還是留在這里，等著為師的好消息吧。”
百里芷伸手扯了扯孫思邈的袖口，希冀道：
“既如此，那徒兒陪您老一起去。”
孫思邈再次搖頭，瞥了城門口的主仆兩人，憂心忡忡地說道：
“不必了，如今那小子周圍‘群狼環伺’，你還是留下照顧他吧。”
“這樣貧道也能安心些。”
百里芷聞言俏臉一紅，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被孫思邈一甩拂塵打斷了。
“此事就這么定了。”
說完這話，孫思邈一甩道袍，大步朝秦明迎了上去。
秦明望著迎上來的師徒兩個，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到，神色憂愁的百里芷。
他眉頭微微一皺，想了想，抓起孫思邈的胳膊，走到了馬車旁邊，壓低聲音，說道：
“孫院長，實不相瞞，幾日前我已經派木壹，去蘭州給城內的人接種牛痘了。”
“您老，不妨再等上幾天，接種牛痘到底有沒有用，到時候就清楚了。”
孫思邈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道：
“山長的意思，貧道能明白。”
“不過，貧道還是想要親自去驗證一下，您那套疫苗理論。”
“貧道此生，一直想為天下蒼生做點什么，如今機會就在眼前，還請山長成全。”
說著，孫思邈朝秦明打了個道門稽首。
“福生無量天尊。”
秦明聞言只能作罷。
“那好吧，不過等您老到了蘭州，可以先尋一下木壹，跟他了解下情況。”
孫思邈點了點頭。
很快。
秦明在眾人的注視下，將孫思邈送上了秦明的專屬座駕——黑色的四輪馬車。
孫思邈拉開車門后，身形突然一頓，轉頭望著車下的秦明和百里芷。
“山長，愛徒以后就拜托山長了，莫要虧待了她。”
秦明重重點頭，隨即當著眾人的面，牽起百里芷的手，道：
“孫院長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芷兒的。”
百里芷抬頭望著孫思邈，眼里盡是孺慕之情，聲音沙啞地說道：
“師父，您老可一定要回來啊！”
孫思邈還沒應聲。
不遠處原本寂靜無聲的軍隊，卻突然炸鍋了。
有人吹口哨，有人大聲地起哄，還有人在分析秦明遇刺的事。
“你們快看，是不是被蘇某說中了。蘇某早就說，秦參軍和醫仙子互相愛慕吧。”
“還真是，之前的猜測有九成是真的了。”
“高都尉....”
“呸，狗屁的都尉，就他這種忘恩負義的小人，也配當我大唐的將領？”
“是啊，他簡直是喪心病狂，不當人子。”
“......”
百里芷聽到遠處亂哄哄的聲音，這才陡然驚醒。
一時間，就連輕紗邊緣的膚色，都染上了一層紅暈。
她本能地低下頭，往秦明身上靠了靠。
秦明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嘈雜的人群，微微一笑。
然后，秦明摸了摸百里芷柔順的秀發，小聲說道：
“別怕，跟我走。”
說著，他牽起百里芷的柔夷，走到大軍跟前站定，伸手習慣性的往下壓了壓手臂。
“諸位安靜一下，秦某有話要說。”
馬車上的孫思邈；
城外的上千騎兵，以及尉遲寶琳、裴松；
城頭上的守軍，城下送行的宋慕清等人，全都愣住了。
搞不清秦明這是要做什么。
但隨著場面安靜下來，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目不轉睛地看著秦明和百里芷。
百里芷的小手被秦明握住，手心里滿是汗水。
雖然不知道秦明要做什么，但她還是乖乖地站在秦明身邊，一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
她的人、她的心，都已經許給了身邊的秦明。
從今往后，秦明就是她的天。
所以，無論秦明想要做什么，她都會無條件地配合。
秦明環顧四周人群，隨即朝眾人拱了拱手，大聲道：
“有勞諸位兄弟，今日幫秦某做個見證。”
話音剛落，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秦明再次牽起百里芷的柔夷，高高舉起。
接著眾人便聽到，一道莊嚴且肅穆的聲音響起。
“今日，我藍田縣秦明，在此立誓。”
“往后余生，秦某愿與藥仙子百里芷，同舟共濟，白頭到老。”
“若違此誓，天地厭之。”
說完，秦明轉過身望著面前捂著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的百里芷。
“芷兒，你可愿意與秦某共度余生？”
百里芷瞬間淚如雨下，捂著嘴一個勁兒地點頭。
這一刻，她也顧不上漢家女子的矜持了，當著上千人的面，便撲進了秦明懷里，聲音哽咽道：
“奴家....愿意。”
“秦郎如此恩重，奴家就算是死，也沒有遺憾了。”
秦明伸手將百里芷擁入懷中，摸著她的腦袋，在她耳邊，柔聲說道：
“傻丫頭，你可不能死。我還指著你，以后給咱們老秦家，傳宗接代呢！”
百里芷聞言大羞，將頭埋進秦明懷里。
在場的所有人，全都傻了。
尉遲寶琳和裴松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我滴娘咧，還可以這樣玩！]
[偌大的長安城，哪個娘們兒，受得了這個啊！]
[厲害了，我的哥！不行，為了某的終生幸福，這個妹夫我要定了。]
[誰也敢跟老子搶，老子弄死他！]
想到這里，尉遲恭和裴松猛地瞪向對方。
一時間，火花四濺。
上千騎卒，經過短暫的愣神之后，猛地爆發出了震天的歡呼聲。
“秦參軍，真男人也。這才是我大唐軍人該有的樣子！”
不知何時，有一名士卒走出隊伍，率先朝那對相擁在一起的男女，躬身行禮，扯開嗓子高呼道：
“恭祝秦參軍與藥仙子，喜結連理，百年好合。”
一時間在場所有人，無論是城外的士卒，還是城頭的守軍，亦或是城門口出來送行之人，紛紛效仿，朝那對男女，躬身行禮。
“恭祝秦參軍與藥仙子，喜結連理，百年好合。”
一襲青衫的宋慕清，站在人群里，雙眼放光地望著秦明。
[我宋慕清的男人，就該如此！]
宋慕清身后的“書童”小蝶，望著不遠處的男女，眼睛都快綠了。
[怎么辦？奴家快要淪陷了。]
馬車不遠處，一襲綠色襦裙的綠蘿，狠狠一跺腳，喃喃道：
“不行，奴家不要做學生了，奴家要做先生的貼身婢女，陪嫁的那種。”
馬車上的孫思邈看著不遠處的男女，笑著捋了捋長須，老懷大慰。
“哎呀，年輕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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