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我在春秋不當王 > 第227章 克己復禮
  伍舉對李然始終是抱有偏見的。

  畢竟他之前是親自招攬過李然的,也看到過楚王是如何親自招攬于他的。

  但當時,或許是因為李然太過于恃才傲物,所以都是無果而終。

  而如今李然居然會答應留在楚國,并接受楚王的登傭,這其中若無幾分耐人尋味的其他考量,他伍舉還當真是不信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對李然也始終是有著一絲的不信任。

  于是,他也沒有東拉西扯的暗示,或是旁敲側擊,而是直接開口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李然之所以會答應留在楚國,想必只是緩兵之計吧?

  此時此刻,李然在聽出了伍舉的這一番質疑后,心里也不禁是掂量了起來。

  他并不知道伍舉此番前來的質問,到底是伍舉自己的意思呢?還是楚王的意思?

  但李然心知肚明的是,他如今的這一番回答,無論究竟是誰的意,都必定是會傳到楚王的耳朵里去的。

  所以他的回答也是十分的謹慎:

  “大夫是覺得我李然當真不會為楚國效力?”

  李然習慣性的反問道。

  他知道,在面對聰明人的質問時,無論他如何作答,伍舉都能從中找到他想要的答案。所以他只得是以這種反問的言語來進行刺探,并伺機是予以反駁。

  但伍舉也并沒有多言,只是搖了搖頭。

  他肯定李然是不會真的為楚國效力的。

  “那……既然伍舉大夫不信,然又何必多言?”

  “大夫這便請吧。”

  而后,李然就做出了一個讓伍舉萬萬沒想到的舉動。

  他居然是直接給伍舉下了逐客令了。

  你不是懷疑我不會真的為楚國效力么?

  你既然已經有了先入為主的答案,那我無論說什么你也不會相信。既然如此,那我干嘛還要白費口舌?

  這一番看似耍無賴的行為,直接是讓伍舉差點當場懵逼。

  因為他以為,按照李然這巧舌如簧的一貫作風,肯定會想出各種千奇百怪的理由來證明他的確會為楚國效力。

  可是他哪里想得到,李然竟是直接來了一手“你說什么就是什么”的招數,極其的無賴,極其的無解。

  “哦?先生這是何意?先生難道就不怕舉將此事告訴寡君么?”

  伍舉定了定心神,立刻搬出了楚王來給李然施以恫嚇。

  “呵呵,大夫大可一試便知,何須在此與李某是多費唇舌呢?”

  面對伍舉的恫嚇,李然的回答更加簡潔明。

  這一下,饒是伍舉也不由狠狠一懵,眼瞼猛然跳動。

  因為當他見得李然是這般的篤定,他立即是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

  是啊,既然他都能看得出來這是李然的緩兵之計,那大王又豈能看不出來?

  難道說,大王這是有意而為之的?

  一思及此,伍舉的心中頓時豁然。

  他恍然大悟的看向李然,而后突然是轉怒意為大笑,并立刻是起身躬行道:

  “哈哈哈,錯了錯了!……確是伍舉小人之心了,實是慚愧,實是慚愧啊……”

  “先生既肯留在我楚國,便已是對我楚國最大的助益了,舉竟是還這般的不知趣,前來質問先生,還望先生多多見諒,多多見諒吶!”

  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關鍵,伍舉的反應便突然是一下子來了個一百八十度轉變。而這種轉變又顯得是如此的順理成章,其間也沒有出現任何十分刻意的違和感。

  為什么?

  他的態度為什么會發生如此之大的轉變?

  那是因為他在想明白了楚王的想法后,便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來。

  李然如今既是答應了會留在楚國,那實際上就楚國而言,其戰略意義其實已然是不小的了。

  李然是誰?李然可是大名鼎鼎的縱橫家,謀略家!是各國都爭相追捧的人才!

  李然非但是鄭國的關鍵人物,他如今更是與晉國上下的關系也是非同一般的。與羊舌肸,趙武,乃至是韓起等人那更是私交甚好。

  可他并沒有選擇襄助晉國,反而是留在了楚國。這不就等于是“楚才晉用”的反向操作么?

  所以,像這樣的人才若是留在了楚國,那對于楚國身為天下盟主的聲勢,豈不更是有推波助瀾的妙處?

  所以,只要李然能答應留在楚國一日,那便已是對楚國極大的幫助了。至于他是不是會當真愿意為楚國效力,那又有什么關系呢?

  楚王顯然也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才對李然如此明顯的緩兵之計是視而不見。

  而伍舉此時才看明白這一點,恍然之際卻難免是覺得有些慚愧。

  畢竟他那自以為是的機敏,在李然與楚王的面前,好似還是不夠看的。

  “呵呵,伍舉大夫言重了,然如今在楚國也不過形同黔首一般,所言所行皆是無足輕重的。對楚國而言,真正重要的乃是像大夫這樣的人啊。你們的一言一行,對于楚國而言才是才至關重要的啊。”

  話說到此處,李然突然是又來了一個停頓,又向一旁的伍舉是偷偷瞥了一眼,并是頗為有些神秘的與伍舉言道:

  “只不過……如今楚王的有些個作派,然以為,卻還是有些不妥啊。”

  伍舉一聽,這李然明顯是話里有話的,便當即是躬身問道:

  “哦?卻不知究竟是有何處不妥?”

  伍舉當即再度拜禮,恭敬之色,一時溢于言表。

  李然見狀,卻是微微一笑,并甚是輕描淡寫的言道:

  “先君喪期在即,國內諸事亂如麻蓖,此時正該是邀買人心的關鍵所在。”

  “可近幾日來,這章華臺內卻是日日歡語,夜夜笙歌,這恐怕于禮不符啊!此等的作為,如何能使天下臣服?又如何能使百姓信服呢?”

  言罷,李然端起杯盞,甚是輕描淡寫的小酌了一口。

  “哦?先生的意思是……寡君須得是……‘克己復禮’?”

  李然聞言,不禁兩眼一閃,頗為有些興奮的回道:

  “嗯,正是!當然,然亦素知你們楚人最是不服周禮的,故而每每是喜歡反其道而行之。但是,這可并非是謀取天下之道啊!楚國現下雖是盟主,然則倘若不能令中原諸侯都心悅誠服,只面上一套,暗中一套的。那么,就算是奉了你們楚國為盟主又能如何呢?”

  “若這一聲‘盟主’既是有名而無實的,那又要來有何用處?”

  顯然,眼下李然已經是有了一番新的籌謀。

  沒錯,他既身為前洛邑守藏室史,如果能夠讓楚國真的從此“克己復禮”,做一些天下盟主就應該有的樣子出來。那么無疑是對于這一紛亂的時代而言,也不失為是一條不錯的出路啊!

  正所謂:禮之用,以和為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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