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入眼……可有無罪孽啊？！！”
鄧山晗詰問著黃云天與老魚精，手里的黃銅劍也被往上提了提。
這……
鄧山晗話音落地，整個酒莊剎那間安靜了下來，兩只大妖彼此對視了一眼。
黑水鎮的情況不用鄧山晗多說，它們兩只大妖又何嘗不知。
從二十多年前，黑水鎮用童男童女真的開始祭祀求雨求福起，整座黑水鎮就有了罪孽。
衙門用法典庇佑黑水鎮風調雨順。
鎮民、周邊精怪受了惠。
苦得只是那些死去的人。
犧牲了一小部分人，換回來這么多年的平安，在大部分人看來都值當。
可兩只精怪也清楚，犧牲的何止是那部分人，這里面骯臟齷鹺的事情太多了。
一樁樁一件件，一天一夜都說不完。
“所以，貧道過不了這個良心關，早點讓它們消散于世間，就是貧道對人間最好的交待。”鄧山晗悲天憫人，身上氣勢也是在話語間隔中慢慢攀升著。
一直到鄧山晗轉過頭來，目光凝神盯住了兩只大妖，他身上的氣勢才定格在了灰影級。
“所以你們兩個是現在就一起上，還是等著趙家的喜酒過來再說？”
感受著鄧山晗身上的靈力波動，黃云天和老魚精都是面色凝重，雖然紛紛保持著警戒，預備進攻的狀態，但其實它們并不希望現在打起來。
畢竟趙家的人還沒有過來，趙家父女搞了這么大陣仗，到底準備了些什么東西，兩只大妖其實也不是太清楚。
原本過來黑水鎮還有點底，鄧山晗突然的出現，趙婉起步血幽級的展露，不確定因素瞬間多了很多。
“那看來二位是不準備現在動手了，正好。我也好久沒有吃鎮上的茴香豆了。”
鄧山晗說完后，真的就開始繼續享用起木桌上的茴香豆，只不過在他有條有理吃東西的時候，身邊一眾道士紛紛拿著長劍站了出來。
且一眾道士腳下還有靈氣涌動，這些靈氣第一時間還串聯在了一起。
看著這一眾持劍道士，老魚精眼睛瞪圓了些：“姓鄧的，你連這種喪良心的陣法也要用在弟子身上？！”
鄧山晗：“什么是喪良心？黃云天變回真身，你挑出魚尾巴，當著我的面加持力量，我用點陣法就不可以了？”
兩只大妖沉默，鄧山晗境界氣勢給到的是灰影級，但它們兩個知道，如果鄧山晗掏出全部底牌，用上所有手段，那絕對有血影級。
此時他這些道士弟子在陣法的加持下，所有弟子相當于一條心，共有一個思維，全部加起來也有血幽的實力。
不好打。
“老魚精，準備好。我們……”
就在雙方氣氛點抵達了一個極為微妙臨界點的時候，一陣飯菜酒香突然飄了過來。
這一陣菜飯酒香飄進酒莊后，第一時間就將鄧山晗和兩只大妖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去。
鄧山晗也第一時間淡然開口道：“看來趙公家的吉時已到，七月初二子時，臨接七月初三。符合魑魅靈體的成型時間，你們兩個是不是之前去趙府了？”
黃云天保持著沉默。
老魚精：“你自己做出來的事情，你自己覺得呢？”
鄧山晗笑了笑：“趙婉可是數十人里唯一成功的一個，這多虧了趙公的優秀血脈。喜酒我肯定要喝。對我而言，不過就是多了一個血幽的對手罷了，不打緊。”
伴隨著鄧山晗的話語到這里，老魚精也保持了沉默下來，隨后肩膀處也長出來了兩對胳膊，且多了一根鐵制權杖。
“嘀嗒~”
“的禾~”
……
在兩只大妖與鄧山晗各自陷入到短暫的沉默中時，酒莊外適時傳來一陣嗩吶聲音，在嗩吶之后就是鑼鼓銅镲。
原本在這聲音響起之前，鄧山晗多多少少還是保持著冷靜與淡漠，但是聽見這嗩吶和鑼鼓銅镲后，第一時間皺了皺眉，隨后左手筷子放了下去，掐指進行了一下卜算。
隨著卜算進行，鄧山晗眉頭皺得也是越深，嘴里還時不時開始念誦起來一些晦澀難懂的經文。
黃云天和老魚精見此狀，彼此對視了一眼，雖然明面上沒有采取任何動靜，但心里卻是止不住的發毛。
畢竟外面聲音詭異且響亮，嗩吶和鑼鼓聲沒響一下就像是一記棒槌，在它們心底里敲打一下。
它們在這方地界已算大妖，甚至放眼整個燼國，都可以說是有點臉面的妖怪，閱歷也多少有一些。
曾幾何時，會被人類成親時的嗩吶喜樂給震懾心魄。
尤其是原本它們共同的敵人，早先還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偏偏也在這嗩吶喜樂聲響起后，開始皺著眉頭念誦經文。
兩只大妖看著這里，心里就更加沒有底氣了。
但越是這個時候，兩只大妖卻更加不敢動，誰都怕它這一動“牽一發而動全身”。
搞不好就是個身死道消！
適時。
嗩吶鑼鼓聲持續，且聲音越來越近，正在卜算誦經的鄧山晗，則是在快兩分鐘時間后，才語氣凝重的開口：“經文有變，先對付趙家，我們再單獨清算。”
聞言，剛剛還保持著沉默的黃云天直接開口：“你說對付趙家就對付趙家啊！姓鄧的，你要是沒有把握，會拿一整個黑水鎮的人當經文咒印？現在你給我說經文有變，把我當傻子騙呢？！”
鄧山晗：“我原先就說過了。玄水九死經只是一種猜想，可以看見第六境的可能性。我也是第一次嘗試，經文有變不是再正常不過？”
老魚精：“姓鄧的，趙家那個丫頭最低是血幽，她應該不會最高能到血影吧？”
鄧山晗沉默了片刻，然后開口回答：“不然你以為，我讓你們兩個幫個忙先對付趙家。”
聽到這里，剛剛還給黃云天說過“人老了，聽不得這些臟話”的老魚精，也忍不住爆了一句粗話：“鄧山晗？！你腦子進水了嗎，不熟悉的經文你也敢碰！”
鄧山晗：“現在說什么都晚了，趙家不是還在鎮上弄了迷霧嗎，原本以為是另有他用，看來……是怕我們都跑了。”
聞言。
黃云天和老魚精眼神紛紛一跳，黃云天更是直接破口大罵：“那他媽的水霧，不是你弄出來的？”
鄧山晗搖了搖頭。
！！！
看見鄧山晗搖頭，黃云天心里陡然一突，一股強烈的不詳預感涌上心頭。
“勞資真的……”
饒是黃云天現在已是真身，但腦斧額頭上還是有青筋暴起，看著鄧山晗的一雙虎眸，像是恨不得將鄧山晗生吞下去一般。
言語間，嗩吶喜樂聲音越來越近。
伴隨著嗩吶喜樂聲音的，還有止不住的酒香和飯菜香味。
黃云天、老魚精，已經血幽級的精怪，雖各自有法門可以臨時到灰影級，按理來說已經脫離了，對基本食欲控制不住的情況。
畢竟多少也算得上時大妖了。
可是現在飄過來的酒香、飯菜味道，讓它們早已可以控制住的饞蟲又為大動，恨不得立刻出去大快朵頤一般。
飯菜越香，兩只精怪就越清楚，趙家這次情況真的不對了。
“姓鄧的，這次我們兩個和你一起先弄趙家。你把死人經拓本一半先給我們。”
感受到趙家越來越近，老魚精在短暫的思忖后，便給到了它認為的，當下最優情況。
黃云天搖了搖虎頭，表示沒有意見。
鄧山晗也思索了片刻，隨即朝著兩只精怪位置所在，丟出去一冊書卷。
老魚精快速審了一遍書卷，率先將書卷收下后對著黃云天道：“這一冊沒問題，像死人經。”
不過老魚精話音剛落，不等黃云天或者鄧山晗回應它，酒莊外就傳出了趙老爺那極具辨識度，但又有些乏力的聲音。
“黑水鎮的各位鄉親，我趙家在黑水鎮二十余年，期間承蒙大家關照。今日府上小女成親，感謝各位賞光，薄酒一杯……不成敬意。”
“趙府家丁，給在座的都滿上！”
……
酒莊外，按理在黃云天變出真身的那一刻起，五十米范圍內是不可能還有鎮民的。
不過此時在趙老爺聲音想起后，嗩吶喜樂聲音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重物倒地聲。
且兩只大妖精怪和鄧山晗也清晰的看見，隨著酒莊外每每傳出一個重物倒地聲，鄧山晗腳邊就會多一個發光經書咒文快速浮現。
【上萬惡人心頭血……經書輔料，居然成了……】
鄧山晗面色凝重，他原本的計劃是先取趙婉靈體，再滅兩只大妖，最后用火燒了這一座黑水鎮。
這樣輔料最后都會齊全。
不過鄧山晗的計劃之中，上萬惡人心頭血，他是放在了最后，且是要花一定時間的。
但沒有想到，趙家父女倆，這子時才開始沒多久，黑水鎮上萬人就這么沒了？
雖然從結果上來說，鄧山晗所準備的玄水九死經其中一味“輔料”已經準備好了，但是他心里此刻竟然也有些開始發毛。
經文咒印是真的在變化，事情開始變得有些不受他控制了。
砰~
鄧山晗思緒發散間隙，酒莊大門陡然爆炸開來，木屑灰塵揚起，一支長長的迎親隊伍出現在兩妖一人視線中。
待灰塵散去，趙老爺早先那一身“陰陽衣裳”，此時已經變得血紅，比趙府今日晚掛著的紅燈籠還要妖冶。
且趙老爺手里拿著一把漆黑長刀，長刀上還在源源不斷的往外滲著鮮血。
在看清楚趙老爺身型后，兩只精怪心臟再次一緊：趙老爺身上的靈氣等級，灰影級！
甚至靈氣氣勢還在上升！
“黑水鎮鄉親們已經喝過喜酒了，他們表示都非常滿意我趙家的喜宴。下面就是你們這三位貴客了。說起來也算是多年老友了，今天小女大婚，你們各自都帶了什么賀禮來？”
黃云天和老魚精沉默，但兩只大妖身上第一時間涌動血色光芒，身子各自都壓低了很多，儼然做好了隨時進攻的準備。
鄧山晗卻是接過了趙老爺的話茬：“趙公，我也不想。但整個黑水鎮的適齡女子我都試了一遍，周遭方圓百里我也都去找了。最后只有成功的只有貴府千金，索性也不都是壞事。貴府千金不到雙十年華，應該也有了灰影級，這是多少魑魅窮其一生都羨慕不來的事情。”
趙老爺聽到鄧山晗的言語，并沒有生氣，只是語氣平靜：“是啊！甚至婉兒都快到血影級了，這才幾天時間？我家姑爺剛到府上的第一天，婉兒才是灰邪，現在超凡五境都要登頂了。可是……婉兒她原本是個活生生的人！”
“婉兒可以正常的去生活，可以行走在陽光之下，可以擇一人、愛一生。死亡后可享受正常天道輪回。現在呢……她要是再死一遭，輪回的機會都沒有了。鄧觀主，這超凡之上的第六境對你而言很重要。我一輩子只有一兒一女，兒子死得早，我消耗大半輩子的功夫，讓沖兒保持住魍魎靈體。你現在讓婉兒變成了魑魅靈體。鄧山晗，你這黑水觀觀主，名副其實。”
趙老爺說到這里，語氣始終沒有激動，從頭到尾都保持平靜，可也在他緩緩說完這兩句話后，身上的氣勢陡然洶洶，一股血腥暴戾的氣息瞬間由趙老爺身上蔓延開來。
血影？！！
原本已經做好了進攻準備的黃云天和老魚精，感受到趙老爺身上陡然的氣勢后，瞬間滯了滯，睜大了眼眸，其中滿是難以置信。
血幽災，可滅城鎮！
血影災，可屠一城！
超凡五境之中的最高境界，代表精怪、魑魅的修行等級。
一般情況下，人類修行者不會沿用這一套“修煉等級”。
且一般情況下，人類修行者也不會到血影級。
畢竟這主流還是精怪、魑魅間在用。
人類修行者到了“血影”級，會換一個詞。
讀書的叫大儒境。
習武的叫武圣。
諸如等等……
可趙老爺此時身上的靈力、氣勢，比精怪、魑魅身上所爆發出來的，還要純正！
一個人，不可能如此暴戾。
除非他……
而之前還只是皺眉的鄧山晗，此時也忍不住驚愕：“姓趙的，你瘋了？轉世輪回的機會你都不要了？！！”
“你以為事到如今，我趙求顯，還在乎這些小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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