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順著路走下去。
柔軟的紅泥路上，被踩出一個個腳印。
這會村子空蕩蕩的，看不到什么人。
只有那些穿著樸素的孩童在那追逐玩耍。
林輝三人順著石子路往前走，地上發出沙沙響聲。
走過一道鋪著青石板的小橋，這座橋也不知道建造了多少年，經歷了多少風吹日曬。
扶手上已經積滿了苔蘚。
橋下流水潺潺。
過了這座橋，前面就是村子的核心地帶。
林輝放眼望去，前面左右各自一條小路。
這些房屋沿著路依次而建，一直通到山里。
這些屋子大多是石頭和磚塊累積成的，很有本地特色，但也有一些農村平房的影子在。
路邊豎著一根根兩三米高的水泥電線桿。
一條條老舊的電線掛在上面。
看到墻上推行計劃生育，禁止伐木的宣傳標語，三人全部相視一笑。
王勇摸摸下巴：“比我家那還要落后，果然是山里。”
陳二虎搖頭：“俺倒覺得這里風景挺好的，比俺們那還好，要是能生活在這也蠻好的。”
王勇翻個白眼：“好個錘子！你看看，這要啥沒啥，水泥路都沒有。”
他指著四周：“你看看家家戶戶，別說大鍋了，連個老式天線都沒，好歹我們家也有個黑白電視機。”
“這估計好多人家，家里電器都沒幾件。”
林輝擺擺手：“行了，別廢話了，先找到老班長家在哪。”
三人繼續往前走，正好看到一個老婦人在河邊洗衣服。
河水清澈，老奶奶拿著木棍一下一下地敲打著衣服。
林輝深吸一口氣，鼻腔里全都是河水清新的味道。
他連忙走過去打招呼：“老大娘，請問，您知道許達家住在哪嗎？”
“啊？”
老婦人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誰也沒聽懂。
三人聽得滿頭問號，陳二虎問：“她說的啥？”
林輝：“好像是方言。”
王勇一臉自信：“我來跟她說！”
他笑呵呵地走過去，沖著老大娘從上到下一通比劃，老婦人直接看懵了。
“滾你丫的！”林輝一把給他拽到一邊：“你拿人家當聾啞人嗎，比劃的什么玩意兒，連我都看不懂，人家能看明白？”
“我來！”
兩人認真地看著他走過去，林輝滿臉笑容地問：“老lailai，我……們……si部隊滴ganhuo……”
倆二貨一臉無語：“輝哥，你這還不如我們呢？”
林輝嘴角抽抽，發現老太一副看傻逼一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他無奈的嘆口氣：“算了，放棄了，語言不通，咱們還是找個年輕人問吧。”
正好看到一群孩子追逐打鬧地跑過來，他連忙招手喊了聲：“小盆友。”
但孩子們只是斜眼看了他們一下，壓根就沒搭理，繼續玩自己的。
三人立馬就上去，把他們給圍了起來，一群孩子驚恐看著他。
王勇嘿嘿笑道：“小盆友，不要害怕。”
孩子們全部眨巴眨巴眼睛盯著他們，像是聽不懂一樣。
林輝微微皺起眉頭：“你們也聽不懂嗎？”
陳二虎撓撓頭：“本地人都不學普通話嗎？”
王勇點頭分析：“有這個可能，這些孩子沒出過大山，也沒上過學，不會普通話很正常。”
林輝有些同情地看著他們：“深山里的孩子可真苦，上學的機會都沒有，咱們國家要進步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兩人點點頭：“輝哥，那現在怎么辦，總不能當場教他們普通話吧？”
林輝搖頭：“算了，咱們只能挨家挨戶地去問了，這的人聽不懂咱們的話，咱們也聽不懂他們的。”
倆二貨剛準備走，林輝喊了一聲：“等一下。”
他從包里拿出一包巧克力：“這些孩子也怪可憐的，可能也沒吃過這些東西，都分給他們吧，也算是……”
“巧克力！”一個孩子突然驚叫起來。
其他孩子也立馬湊過來，興奮急了：“還是德芙哎！還有白巧克力，這個很好吃的！”
林輝三人瞬間全部傻眼。
呆呆地看著他們：“你們會講普通話？”
“廢話！”一個小孩兒沒好氣地說：“你們是傻子嗎，都什么年代了，還有不會說普通話的？”
“而且，我們這有小學，我們也念書的！”
三人滿頭黑線，你們會說普通話，不早說！
眼看一群孩子期待地看著他手里的巧克力。
林輝眼角抽抽，拿著東西在他們眼前晃晃：“只要你們告訴我許達家在哪，這些就給你們。”
“你們是他的仇人嗎？”一個小孩兒警惕地問。
林輝無語：“你看看我的衣服，像是仇人嗎，我們是戰友。”
一群孩子眨巴眨巴眼睛望著三人：“真的是他戰友？不是來找他麻煩的嗎？”
林輝三人相視苦笑，看來是他們錯怪這群孩子了。
他們之所以不說話，原來是在保護許達。
這種警惕性，就和打仗時候的小戰士一樣。
比起城里頭那些泡在蜜罐子里長大，沒有一點警惕性的孩子要強太多了。
林輝拿出自己的證件，倆二貨也急忙拿出證件來：“小朋友們，好好看一看，我們都是正兒八經的軍人。”
“我們是因為休假，所以才過來找他的。”
幾個孩子盯著上面，有模有樣地仔細看看。
領頭的孩子笑著說：“叔叔對不起，我們這很少來外人，許達家在那邊。不過，許大哥現在不在家，到田里干活去了。”
另一個孩子指著一個方向說：“田在那邊，要翻過前面的山頭，就在山后面。”
林輝笑著說謝謝，然后把巧克力分給他們。
孩子們根本就不拿，笑著就跑開了：“謝謝叔叔，我們吃過巧克力，你們自己留著吧。”
轉眼，一群孩子就嬉笑著跑了好遠。
“小兔崽子。”旁邊的王勇笑著說了句。
林輝看著這些孩子背影，長嘆口氣。
山里的孩子就是淳樸，不隨便占便宜，也不隨便拿別人東西。
他們善良的心，才是這片山里最寶貴的東西，比大部分成年人干凈太多太多。
“走吧，咱們去田里找老班長。”
“好嘞。”
三人按照剛剛指引的方向，翻過前面這座山。
一直走到村子后面，翻過一個山岡。
很快就看到一處山腳下，有著大片大片梯田。
每塊田里都有人在忙活。
陳二虎恍然大悟：“怪不得剛剛村里看不到什么人，原來都在這忙活呢？”
林輝點頭：“這里是南方，和我們那不一樣，他們一年可以種三季，現在正是收獲的時候，肯定要忙。”
眾人點點頭，一路向下走。
沒走一會，所有人都愣住了。
想要一下子找到許達可不容易。
田里埋頭干活的，幾乎全都清一色穿著部隊衣服。
但說是軍裝，也有些不準確。
因為有人穿著體能作訓服，有的穿著夏常服，還有人穿著秋季衣服。
總之一眼看過去，到處都是綠色。
林輝微微一笑：“我終于知道為什么老班長走的時候，大包小包帶那么多舊衣服回去了，敢情是要給村里人手一套啊？”
王勇和二虎對視一眼，多少有點慚愧。
他們一個只想帶著滿身軍功章回去炫耀。
另一個則是把舊軍裝帶回去給老爹炫耀。
可許達卻把舊衣服帶回去給生他養他的家鄉，想著多回饋一些東西給父老鄉親。
雖說都是一些沒人要的舊衣服，但對于山里人來說，這都是寶貴的心意，也是最實用的東西。
和許達比起來，他們的境界實在差太遠了。
“三位同志。”一個老漢牽著牛從旁邊走過來，笑瞇瞇地問：“你們是來找許達的嗎？”
三人一起點頭，林輝問：“大爺，請問你知道許達在哪嗎？”
“喏，你看。”大爺努努嘴：“那個田里忙得最快的，不就是他咯？”
三人一起轉頭看過去。
果然在一處梯田里看到一個身影，正在快速忙碌著。
動作比起其他忙碌的人，速度要快出許多。
老頭嘿嘿笑道：“達子是真好啊，回來以后不但給我們送了好多東西，而且全村的農活他都幫忙。”
“誰家要是只有老人，沒有青壯年的，他就把活兒全給包了。”
“你們部隊可真是太會培養人才了。”
老頭笑哈哈地牽著牛走了。
三人一起轉頭看向遠處面朝黃土背朝天，辛勤忙碌的身影，眼里有些莫名的濕潤。
許達在部隊里平時就已經夠辛苦了。
他腦子比較直，年紀大一些，導致身體素質也比別人差了些。
能走到今天，他付出了比任何人都要多得多的努力。
原本放假就是讓他回家休息的，可沒想到回來以后，居然還是這么忙。
這勞動強度，一點都不比部隊里訓練差到哪里去。
三人對視一眼，隨即深吸一口氣，一起朝他奔去：“老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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