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我的愿望實現了又好像沒完全實現 > 第103章 他死于謀殺(十)
  徐晟猛吸了一口煙,臉色陰郁:“那天晚上沒人去過鄭鑫房間,煤氣是他自己開的。”

  “那煙蒂怎么解釋?”虞紅豆問道。

  “平安夜那晚,鄭鑫從樹上掉下來時在李凱樂腳下撿的。”徐晟吐出一條煙柱,又仿佛是嘆了口氣,“煙蒂是被他故意丟在床底的。”

  “窗臺也是他擦的。”不再等虞紅豆繼續問,徐晟主動把調查結果和盤托出。

  “就在詹博明走后,鄭鑫自己把窗臺擦了一遍,他在衛生間洗抹布時被其他租客看見了。”

  “擦完窗臺后,他就把和詹博明的短信和通話記錄刪除了。”

  “那手腕的傷呢?”虞紅豆打斷道,“你不是也說了么,一個想自殺的人怎么還會在意自己的傷勢?”

  “也是故意的,他利用了反向思維。”徐晟沉默了一陣后才繼續開口,“側寫師根據鄭鑫的行為邏輯為他做了人格側寫,他其實有很大的心理問題。”

  “這很正常,以他的經歷來看,很難做到不出問題。”虞紅豆冷聲接過話,“鄭鑫的父親也說了,他的性子很倔強。從小就被歧視欺凌,他知道這是因為自己殘疾的身體帶來的,所以他最渴望的事一直都是被人當成一名正常人看待,所以他努力地像正常人一樣去獨立生活,打工掙錢,但卻依然改變不了人們看他的眼神。”

  “而不管這些眼神后面所代表的是什么,是歧視也好,是憐憫也好。在他眼里都只傳達了一個信息——他不正常。”

  “所以他倔強。越是被這樣看待,他就越是想表現出自己和其他人一樣正常。”

  “所以即使自己依然長期生活在被欺凌中,但有人來邀請他時,他還是興然應允跟著去了——但結果卻是被吊在樹上。他可能事先已經猜到了這個結局,也可能沒猜到,但都無所謂了,因為沒有區別,這是壓垮駱駝的最后那根稻草。”

  徐晟愕然地抬起頭,看著虞紅豆。

  虞紅豆眼瞼低垂,神色郁郁:“我丈夫是心理醫生,聽得多了,自然就懂一些了。”

  徐晟默默點了點頭:“沒錯,他應該就是從平安夜那晚后開始計劃自殺的。”

  “根據側寫師的說法,鄭鑫的自殺和尋常自殺是有區別的。正常人自殺多是因為厭世和絕望,但這種心理在鄭鑫身上只是其中一個因素。”

  “他除了對人生感到絕望以外,他其實還有私心。”

  “騙保。”虞紅豆的聲音很低,低到幾乎聽不見。

  徐晟抿了抿嘴,點頭:“沒錯,但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目的。”

  “報復。”

  “所以他選擇把李凱樂和詹博明卷進來。”

  “他故意留下了那么多線索,拿走煙蒂,引發爭吵,刪除記錄,擦窗臺等等,都是為了把自殺定性成謀殺。”

  “對他來說,如果成功了,那就死他一個,家里拿錢。”

  “他其實不笨,只是沒什么經驗,所以做的這些事就顯得有些幼稚了——他低估了我們警察的辦案能力。”

  “所以……”徐晟苦笑了一聲,“呵,騙保……”

  徐晟搖了搖頭,沒有繼續往下說了,一切不言而喻。

  “不,其實他成功了。”虞紅豆開口道。

  徐晟抬起頭看過來。

  “雖然騙保失敗了,但他另一個目的達到了。”虞紅豆手里的文件剛好翻到審訊記錄那一頁。

  “報復。”

  “李凱樂永遠都甩不掉間接殺人的罵名,他要背著這種負罪感過一輩子;詹博明和朱鈺的師生戀情也瞞不住,他們的結果要么是分手,要么是詹博明被學校辭退。”

  “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

  “呼……”虞紅豆長出一口氣,然后抬眼看向徐晟。

  “其實我剛剛問的是,你真的覺得鄭鑫是自殺的嗎?”

  徐晟閉上眼,不答。

  指尖煙霧繚繞。

  虞紅豆緩緩開口。

  “在我眼里,這就是謀殺。”

  “他是被言語和眼神組成的刀子,一刀刀砍斷活下去的希望的。”

  ……

  案子結束了。

  警方發了通告,是自殺。

  自加入九處以來,虞紅豆第一次向處里提交了請假申請。

  這無關玻璃心,也無關對什么失望,只是單純的意難平。

  柳學冬擔心虞紅豆,想問問她是怎么回事,但因為虞紅豆不想再提起,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事情就這樣告一段落,倉皇地開始,然后草草地結束。

  學校里好像也沒受什么影響,照常上課照常放假,除了一些捕風捉影的小道消息在流傳外,幾乎沒有人注意到學校里少了一名清潔工。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沒受影響。

  三天后,柳學冬的辦公室來了一名學生,他說他叫李凱樂,最近壓力很大,想要請柳醫生開導一下。

  從他那里,柳學冬了解到了事情的全部經過,也知道了虞紅豆郁郁寡歡的原因。

  “你知道學校里最高的那座教學樓嗎。”柳學冬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光,將他玩味的眼神遮蔽住。

  “鄭鑫是清潔工,要負責打掃天臺,所以天臺門的鑰匙一直在他手上。”

  “他擔心有學生上去打鬧會出危險,所以一直是把天臺門鎖著的。”

  “他其實一直都很善良。”

  對面,李凱樂躺在沙發里,聽了柳學冬的話,他情不自禁用雙手捂住臉,肩膀微微顫抖。

  柳學冬繼續說著。

  “但自從鄭鑫死后,天臺門好像再也沒鎖上過了。”

  二人聊了很久,但大多數時候都是柳學冬在說。

  李凱樂離開時,柳學冬仿佛是不經意地補充了一句。

  “人都是會犯錯的,關鍵在于要怎么去彌補。”

  “贖罪,是一件很難的事,但其實也可以很簡單。”

  “無非是用時間去區分,它可以是一輩子。”

  “……也可以是一瞬間。”

  李凱樂走了,情緒似乎并沒有好轉。

  下午,一個帖子在校園論壇上被置頂加精,帖子里詳細講述了鄭鑫案件的一切經過,并且用激昂飽滿的情緒控訴了李凱樂、詹博明、以及朱鈺的“罪行”。

  管理員滿頭大汗,因為帖子刪不掉,也撤不下來,最后不得已只能暫時關閉了論壇。

  但事情已經傳出去了。

  第二天,西班牙語專業的詹博明老師辭職了,一個人拖著行李孤零零地離開。

  當天下午,朱鈺的父母為她辦理了退學,聽說她的父親當著全辦公室老師面狠狠抽了她一耳光。

  第三天中午,剛剛下課的時間,學校的道路上人來人往。

  最高的那棟教學樓上,一道身影從天而降,重重砸在柏油路上,摔成了一攤肉泥。

  李凱樂死了,他選擇了一瞬間。

  柳學冬本來以為他能堅持得更久一點的。

  不過柳學冬并不在意,就像他也沒做什么一樣,無非是一點心理暗示再加一點推波助瀾而已。

  柳學冬并不是在替鄭鑫復仇,也不是出于憐憫,他甚至連那個清潔工長什么樣都快忘了。

  他之所以做這些,純粹是因為,他覺得鄭鑫策劃了這么久,又做了這么多的努力,到頭來這場報復里卻連一個人都沒死……實在有些太可惜了。

  既然他努力過了,就該得償所愿。

  舉手之勞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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