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過路口的時候,和另一輛拐彎的車撞上了。
好在何邪反應快,及時踩了剎車,而對面司機也立刻做出了反應。
“靠!”
何邪有些郁悶,罵了句臟話,惹得左藍皺皺眉。
他下車去查看情況,結果對面的司機一下來就破口大罵:“你個小癟三怎么開車的?眼睛長著是出氣的?急著去投胎啊!”
何邪頓時面色一冷,眼神微瞇看著這司機,道:“嘴上積點德,我直行,你拐彎,誰的責任……”
說了一半何邪愣住了,這才想起,這可是虛幻世界的二十世紀初,現世的交通法規根本不適用在這里。
果然,那司機一聽罵得更兇了:“我直尼麻麻個大麻花!知道這是誰的車嗎?永豐碼頭龍爺的車你也敢撞?我告兒你,今兒你不賠個萬兒八千大洋,再跪下賠禮道歉,廢了你信不?”
何邪都氣樂了,他也不廢話,直接掏出槍頂在這司機頭上:“來來來,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少說一個字我今兒崩了你!”
司機頓時渾身一僵,繼而眼露恐懼之色,意識到碰到鋼板上了,舔舔嘴唇道:“敢報個萬兒嗎?”
車里的左藍似乎是怕李涯濫殺無辜,此時也下了車,勸道:“算了,別跟他一般計較。”
何邪剛待答話,對方車后座下來一個身穿馬褂的青年,一臉桀驁之色,他手里也拿了一支槍,對準何邪,冷笑道:“孫賊!拿把破燒火棍兒你嚇唬誰呢?我數三下,咱倆一起開槍,敢嗎?”
何邪看著這青年,突然笑了,笑得無比燦爛。
然而不等他有所動作,左藍也掏槍了。
她用槍指著這青年喝道:“放下槍!敢對保密局的人動槍,好大的膽子!”
她喝明身份,卻是存著提醒這青年,救他一命的心思。
“保密局!”
果然,青年的臉色立刻變了!
當今這世道,有一類人是最不能招惹的,比官員和警察還可怕,便是保密局和黨通局(原中統)的特務了。
得罪了官員和警察,你還能花點錢找關系疏通疏通,可得罪了這些特務,人家隨便給你安個私通共匪的罪名,連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青年臉色瞬息萬變,突然哈哈一笑收起槍,沖何邪拱手一禮道:“原來是保密局的貴人,哎呦,小的龍二,給您賠罪了。都怪我這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貴人,見諒見諒!說起來,我和貴局機要處處長余處長是好兄弟,咱們也算是自家人了,今兒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得罪得罪!”
左藍愣住了,沒想到此人竟和余則成能扯上關系。
何邪早通過李涯的記憶認出了此人,知道這人是天津混碼頭的黑幫頭子,也確實在替余則成辦事。
原本他的確很生氣,然而現在,他卻不氣了,心中陡然浮現出一個很好的主意來。
“你和余處長認識?”何邪故作驚訝道。
“認識,那都是多年的生死弟兄了!”龍二忙道,“這位大哥,今天多有得罪,改天我通過余處長約您出來,特意擺上一桌為大哥賠罪,如何?”
何邪笑呵呵收起手槍:“早說是余處長的人啊!算啦,走吧。”
龍二忙道:“大哥,敢問貴姓?明日我一早派人去貴站,為您修車。”
“免了,趕緊滾!”何邪頭也不回地擺擺手,鉆進車里。
龍二面色微微一沉,眼中閃過一絲怒色,但臉上仍陪著笑,拱手哈哈笑道:“多謝貴人大度!”
何邪看都不看他,駕車載著左藍揚長而去。
龍二看著汽車逐漸遠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得一干二凈。
之前罵何邪的司機陰陽怪氣哼哼道:“什么東西……”
啪!
龍二狠狠一巴掌打在司機臉上,目光森寒盯著司機。
司機捂著臉立刻噗通一聲跪下了,渾身抖若篩糠。
車上,左藍狐疑看著何邪:“放過他,不像你性格啊,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何邪道:“知道他誰嗎?”
左藍道:“看起來不像是什么好人。”
“他是混黑道的。”何邪道,“販大煙拐人口,無惡不作,是永豐碼頭一霸。”
左藍早有猜測,也不驚訝,只是皺眉道:“他說他認識余則成?”
何邪輕描淡寫道:“狐假虎威而已,余則成怎么可能和這種人有往來?”
左藍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在她看來,余則成是一個偉大的潛伏者,跟這種欺行霸市之徒,的確不應該有什么交集。
何邪道:“吳敬中老催你納投名狀,我看這人不錯,把他當成共黨,你殺了他交差,如何?”
左藍皺皺眉,心里有些排斥。但何邪卻淡淡道:“他和秋掌柜,你選一個。”
左藍沉默了,一個是寧可咬斷舌頭也不屈服的共產戰士,一個是欺行霸市無惡不作的黑幫頭目,選誰還用說嗎?
這點小插曲過后,車里有些沉默,一路無話,到了德勝樓。
小二直接把他們兩人領到樓上“聽夏閣”里,余則成早到了,和他一起的,還有一個大嘴女人,正是其名義上的妻子——翠萍。
“歡迎歡迎!”余則成和翠萍都站了起來,前者笑著上前,跟何邪握手。
“路上耽誤了會兒,讓余處長久等了。”何邪笑道。
“哪里哪里,李處長能來已經是給我天大的面子了!”余則成哈哈一笑,又對左藍道:“李夫人,你好。”
左藍輕輕頷首,并未答話,目光卻落在翠萍身上。
翠萍臉上露出不加掩飾的厭惡之色,陰陽怪氣道:“這位李夫人看著眼熟啊,我怎么看你跟前段時間那個女八路有點像?”
此言一出,包廂里氣氛頓時凝固。
余則成急忙圓場,先呵斥翠萍一句,然后道:“李夫人以前是收了共匪的蠱禍,如今已經幡然醒悟,棄暗投明了。”
翠萍不屑嗤笑:“說得好聽,那不就是叛徒嗎?”
余則成一愣,勃然大怒:“立馬給李夫人道歉,不會說話就閉上你的嘴,沒人把你當啞巴!”
“你敢罵我!”翠萍氣得一拍桌子站起來。
余則成也氣得臉發青,他沒想到千叮嚀萬囑咐,翠萍完全不當回事,李涯這種人,一旦表現異常絕瞞不過他的眼睛,他現在很后悔怎么就把翠萍帶來了。原本他也的確想見見左藍,以慰思念,但他沒有理由,所以提議帶上各自夫人,哪想一見面就鬧了這么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