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城的春日清晨，總是帶著幾分清冽的寒意，小胖墩徐米年脖子上圍了一條厚厚的圍巾，劉紅梅這才放心他出門：
“春寒秋凍知不知道？你別看你現在總喊著熱，到以后我這個年紀，你就知道保暖多重要了——大米，你也給我把圍巾戴上，早上的露水重，女孩子尤其要注意保暖。”
雖然不冷，但徐米露還是乖乖照做了。
每個媽媽都有一顆敦促兒女穿秋褲戴棉帽的心吧。
“媽，這才早上六點半，我又不上學不上課的，你就不能讓我多睡一會兒嗎？”
徐米露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輕輕哈出一口白氣：“今天周六，小米難得休息，讓他多睡一會兒吧。”
“買完雞蛋再回去接著睡也行——昨天晚上周大媽就在群里說了，就最近網上很火的那個什么‘植物雞蛋’，只在政府指定蔬菜經銷點出售，按人頭購買，要不然我早跟琴琴媽一起去了。”
劉紅梅左手拉女兒，右手扯兒子，簡直像是護著雞崽子的雞媽媽。
“植物蛋？植物雞蛋？”
徐米露忽然反應過來，這段時間她的時間精力都放在美食鋪跟西游位面，還真沒怎么關注過種子研究所，麥穗雞蛋這么快就上市了？
自從位面跳躍系統升級，可以打開植物基因鎖之后，她就讓張滄放開了一部分異界種子的限購。
——當然還是有區別的，能夠繁衍結種的品種價格自然更貴，而且只向華夏境內提供，至于麥穗雞蛋種，當然還是按照合同，只提供給華夏官方。
她還以為官方還要等上一段時間才會大規模對外銷售，現在看來是她想多了。
華夏敢直接推出“植物蛋”，一定是經過了重重精密檢測的。
“是啊，說是植物雞蛋，這兩天可火了，到處都是宣傳廣告，而且說這個植物雞蛋啊營養好，比普通雞蛋更干凈衛生，少了很多細菌。”
劉紅梅一邊解釋，一邊打開手機發語音：
“老姐姐們，都趕緊過來啊，六點半排隊已經太晚了，想買雞蛋的趕緊過來啊——”
這會兒天剛亮，外頭一切都還是霧蒙蒙的，路口幾家早點攤子在忙碌。
簡易支起來的桌板，顯眼的招牌，桌上擺放的砂糖罐子，還有格外簡樸的藍色塑料板凳，就是個簡易的用餐處。
“有豆腐腦啊？”
徐米年一下就清醒了，“噔噔噔”跑過去，語氣興奮：
“老板，三碗豆腐腦，一碗不要香菜，另外兩碗不要辣椒！”
劉紅梅干脆也坐了下來，招呼著徐米露再要三根油條：
“咱們先吃飽了再過去，這會兒超市還沒開門，過去了也就是大眼瞪小眼，先吃點東西墊吧墊吧。”
“老板，再給我炸三根油條。”
徐米露饒有興致地站在攤子旁邊看老板忙活，她也很久沒在外面吃早點了，尤其是這種充滿煙火氣息的早點攤子，也只有起得早才有，平時根本見不到。
“好嘞！”
干練的老板應了一聲，熟練無比地從發酵后的面團上扯下一團柔軟的面劑子，用特制的長筷子抖落抖落，就像是變魔術一樣，面劑子頓時被拉成長串，入鍋之后迅速蓬起，面串染上一層一層好看的金黃色，黃澄澄，金燦燦。
炸好之后放在案板上一切，“咔嚓咔嚓”清脆的聲音讓人忍不住腦補它的酥脆。
寧城這里的豆腐腦吃的是咸口，做法也有些繁雜。
木耳泡發，瘦肉切成丁，用料酒，食鹽，醬油還有淀粉腌制一段時間，再把切碎的木耳，處理好的肉丁入鍋爆炒，等到料熟，再加老抽、清水熬煮至沸騰，最后加水淀粉調味。
這就是豆腐腦的湯了。
剛做好的嫩豆花放在鍋里加熱保溫，吃的時候用大圓勺一挖，一放，大瓷碗里就落下一片雪白，接著依次撒上花生碎，榨菜絲，香菜末，辣椒油，然后加滿湯汁——
大清早喝這么一碗黏糊糊，熱騰騰的咸豆腐腦，整個人一天都是高高興興的。
徐米露就喜歡喝不加辣椒的咸味豆腐腦，加了水淀粉的湯汁濃稠而黏潤，用勺子輕輕一盛甚至會掛壁，喝上一口，豆花鮮嫩無比，柔軟的像是立馬就能在舌尖化開，湯汁鮮美，藏在里頭的花生碎，木耳絲帶來幾分小小驚喜。
最讓人驚艷的當屬那一把切得細細密密的榨菜絲，略微帶著點鹽鹵的咸味，口感清脆，咀嚼的時候又能品出幾分清爽，混在豆腐腦里，簡直就是點晴之筆。
油條配豆漿也好吃，但配豆腐腦也是一絕。
徐米露掰開被切成塊的油條，里面是中空的，酥脆的外皮加上柔軟的內餡，咬上一口，“咔滋咔滋”的聲音響起，自然就有一種天然的滿足。
油條掰碎，泡在豆腐腦里，這又是另外一種滋味了。
酥脆的油條變得綿軟，內陷吸飽了湯汁，一口下去，湯汁的鮮美，油條的油潤，豆花的鮮嫩，榨菜絲的清爽就全在嘴里匯合了，引誘著你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來。
……
……
母子三人到的時候，超市還沒開門。
可超市門前已經排了烏泱泱一群人，有些是上了年紀的老人，精神抖擻，手里還提著菜籃，一個勁兒地探頭探腦，但讓徐米露驚訝的是，還有好些年輕人也在其中。
“哎喲，這什么時候開門啊，我還得回去給孫子做早飯呢。”
“今天來買雞蛋的人還真多。”
“哎！城城他爸，我在這呢，你趕緊過來，人家超市限購，一個人只能買十斤蛋，快點的吧，等會兒晚了就沒有了。”
“這超市怎么還不開門……”
“喂？萌萌你在哪呢？趕緊過來，等會兒來就晚了，買不上了可別怪我！”
徐米露還看到了個熟人，經常去美食鋪用餐的白領劉青青，她居然也在隊伍里排隊，而且看她的位置，就知道她肯定也是起了個大早的。
她不禁有些好奇，快步走過去拍了拍劉青青的肩膀：
“美女，你也是來這里買植物雞蛋的？”
劉青青看到徐米露還嚇一跳，反應過來后笑了起來：
“小老板，你怎么也來這里排隊啊？我這不是聽人家說紅禾研究所出了新品，早上五點半就過來排隊了。”
周圍幾個年輕男男女女一聽，也都笑著附和起來：
“對啊，紅禾研究所的新品，肯定得早早來搶，不然根本買不到。”
“就是，我聽我哥們兒說，川渝那邊早就對外銷售了，咱們寧城還算是晚的，我前段時間搶火焰辣椒都沒搶著，聽說今天超市里會有。”
“就是啊，咱們寧城離得遠，我原本以為這回得跑到外地去買了，結果沒想到咱們寧城也能買，國家爸爸萬歲！”
他們說的時候故意放大了聲音，好像什么東西牽扯到“紅禾”這塊金字招牌，就天然有幾分優越感。
徐米露原本還擔心大眾對于麥穗雞蛋的接受程度不高，誰知道是她想多了。
“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這雞蛋還是雞屁股里頭下來的，那不照樣吃嗎？植物雞蛋是從地里長出來的，地里長出來的就是植物，植物只要沒毒就吃不死人。”
劉紅梅的話總是有幾分質樸的道理在里面的。
徐米露看看那一條長龍，最后還是沒忍住跟她媽說了實話：
“媽，你記得咱家冰箱里放著的雙黃蛋嗎？我不是每隔半月，就從紅禾研究所那邊進一次食材嗎？”
劉紅梅點了點頭。
徐米露低聲道：“那就是這個植物雞蛋，咱們家早有了。”
“！”
劉紅梅先是一愣，而后臉上表情就精彩極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拉著她往家走：
“走走走，回去睡覺去，困死我了，這大清早的來排隊，我昨天一宿沒睡，你這孩子早說啊，那咱還在這跟人家搶什么啊，不能占國家的便宜。”
徐米露還有些驚訝，沒想到劉紅梅覺悟還挺高。
結果是她想多了。
回去的路上，劉紅梅跟她認識的所有人都打了一遍招呼：
“啊？什么？你也知道我女兒跟紅禾研究所的人認識？哎呀，還買什么雞蛋吶，我家冰箱里都是——”
“對對對，我都不知道，你說這孩子也沒跟我說——”
“哎，什么有本事啊，我家大米也就有點小聰明……哪像你們家孩子……她現在整天忙的家都不回，我還總說她別太忙，掙那么多錢有什么用。”
話是這么說，但劉紅梅臉上的表情可不是這樣的。
徐米露也終于知道，劉老頭兒平時跟人顯擺的那股熟悉感是從哪里來了。
這絕對是遺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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