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米露第二次聯系的工人明顯靠譜了許多，一男一女，男的皮膚黝黑，沉默寡言，女的微胖，兩個人干活都很利落，不到十點，倉庫里一百六十箱水果全部搬出倉庫。
卡車開進批發市場已經是十點半，市場里客流量驟減，只剩下零星的散客還在市場里挑揀。
懂行的人都知道，批發市場早上的時候生意最好，有些商販為了拿到最新鮮的貨源，早早就來等著，所以徐米露這會兒才來確實有點晚。
市場管理處也沒什么人，只有一個喝茶的大姐，她面前桌子上放著一盆蔫噠噠的君子蘭，一大堆文件資料雜亂地擺著。
聽見有人敲門，她才放下手里的茶杯，打量了一下徐米露，了然道：
“來交攤位費的？那你來得有點遲啊。”
徐米露早就了解過，水果類管制不嚴，填完單子交好攤位費就能入場，倒沒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是，早上有點事耽擱了，這會兒才到，大姐，您看現在還有空攤位出租嗎？”
“有是有，就是這位置不怎么好，太靠里面，你看你還租不租。”
大姐無比熟練地翻開一本登記冊，瞇著眼睛找了一會兒，興許是看徐米露臉嫩，她又好心指點了幾句：
“小妹，你這實在是來得有點晚了，早市拿貨的販子人家四五點就到了，現在市場里頭都是散客，就算買也買的不多哦。”
徐米露微微有些懊惱，她這幾天忙昏了頭，直接忘了這一茬。
一百六十箱水果聽起來不多，但是攤下來就是一千六百多斤，普通人家買水果最多就是買幾斤嘗嘗鮮，她今天來的晚，想要單純靠這些散客消耗掉這些水果顯然是不太可能的。
但她并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退一萬步來說，就算這些水果賣不出去，原封不動地拉回倉儲，她也能放回儲存格子，所以沒什么損失。
大姐動作很麻利，三下五除二就辦好了攤位出租的手續，開了一張單子給她，算是憑證：
“喏，b區32，你來的晚了，就這一個攤位離出口近一點，拿著單子趕緊去吧。”
徐米露松了一口氣，這個位置確實有點靠里頭了，但勝在離出口近，客流量也大，確實是個不錯的位置。
……
……
這個市場里賣葡萄的攤位也不少，大多是市面上常見的玫瑰香，赤霞珠，醉金香，顆粒大的葡萄也有，美國黑提，巨峰，品種繁多，足夠叫人挑花眼。
葡萄是種金貴的水果，不耐壓，所以一般裝在紙箱子里售賣。
徐米露的乒乓葡萄和雞蛋櫻桃都是裝在村民自己編制的草簍子里，她偷了個懶連著草簍子一起放在泡沫箱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葡萄本身的特性，哪怕過去好幾個小時，葡萄還是水靈靈的。
第一天開張，徐米露心里也沒底，但她對美食位面的巨大水果很有信心，直接開了一箱倒在塑料薄膜上方便顧客品嘗。
雞蛋櫻桃圓潤可愛，在深綠色葉片的襯托下顯得殷紅如血，讓人看見就忍不住升起一種嘗一嘗的沖動。
乒乓葡萄水靈靈的，白霜上甚至能看見滾動的露珠，尤其是那驚人的個頭，一顆足有乒乓球那么大，一串串給人以巨大的視覺沖擊，隔壁的攤販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小妹，你這葡萄怎么賣？甜不甜，能嘗嘗嗎？”
一個騎著電三輪的阿姨風馳電掣地從攤位前路過，逛了一圈后又迅速扭頭，“吱――”的一聲，三輪穩穩停在了徐米露攤位前。
“能嘗，擺在外面就是要人嘗的嘛，您嘗嘗，這是新品種，叫乒乓葡萄，我們公司新雜交培育出來的。”
謊話說一千遍自己都信，徐米露都信了自己真有個什么專門研發新品種水果的公司。
大媽扭了一顆葡萄，在手里擦了擦，扔進嘴里，清甜的果香在口中爆開，她忍不住眼前一亮，卻還要裝出來一副不感興趣的模樣：
“唔，還挺甜，果肉也厚實，皮也不厚，一斤好多錢啊？”
徐米露笑瞇瞇地回答：
“一斤二十五，不零售，咱們一箱是五斤，足稱的，一百二十五一箱。”
巨峰葡萄一斤二十五，美國黑提一斤三十二，她的乒乓葡萄定價一斤二十五已經是很便宜了。
“二十五？！這太貴了，你看人家別家的葡萄十塊錢三斤，你這葡萄好吃是好吃，可也不值這個價錢啊！”
大媽嘴里說著，手上卻沒停，一個接一個不停地扯葡萄來吃。
雖然葡萄已經快下市了，但十元三斤，十元五斤的葡萄比比皆是，二十五確實是天價。
“二十五不貴了，您看我這葡萄又大又甜，還是無籽葡萄，您不管是自己吃還是拿去送人都挺好，這是新品種葡萄，當然貴了，您出去看看哪家葡萄有我家的這么大個頭？”
徐米露也不慌，看大媽要抓第二串葡萄時，淡定地把大媽面前的葡萄拉了回來，放在簍子里。
“這不是嘗嘗嘛，不嘗甜不甜我怎么買啊——你這個葡萄這么大，是不是打了膨大素啊？”
大媽咂吧咂吧嘴，只覺得嘴里都是清甜的葡萄香氣，戀戀不舍地收回了手。
“您放心吧，我這保證是無公害水果，連農藥都沒打過，您要不放心就拿去鑒定一下。”
徐米露淡定得很，油炸村的人別說農藥了，就連化肥是什么估計都不知道。
“阿姨，我看您也是誠心想買的，我這葡萄您也嘗了，又甜又水，這么大您在別家還見過嗎？買回去不吃虧的，要來五斤回去嘗嘗嗎？一簍子給您一百二怎么樣？能拿嗎？”
那大媽被徐米露笑吟吟的看著，面上也有些發燒，不過她轉念一想，這葡萄確實好吃，水分足，甜度也好，買回去給兒子女兒一家拿一點，也就沒多少了。
關鍵是個頭足夠大，送禮有面子啊。
這么大的葡萄光是擺在果盤里就好看，更別提味道也好。
“行吧，給我拿十斤的，秤給我壓足啊，我自己帶了電子秤，你這要是份量不夠我要投訴你的啊！”
大媽手一揮就定了，徐米露也算開了張。
“好嘞，您放心，我這秤都是早上新買的，不會少了您斤兩的。”
徐米露見一下子就賣出去十斤，麻溜地搬了兩箱放在秤上，特地讓大媽看見電子屏上顯示的數字。
每個草簍子五斤重，但村民在裝的時候一心想著討好“美食獵人”，盡可能的往多了裝，因此一個草簍子超了一斤多。
大媽眉毛一挑就要發火，可一聽徐米露說多出來的兩斤不算錢，立馬又高興地眉開眼笑，痛快的掏出幾張紅票子付了錢。
賣完第一單，后面來的顧客大都是嘗一嘗，偶爾幾個買的也只是買三四箱，有個開車過來的顧客倒是看中乒乓葡萄的個頭，直接買了二十斤，放上后備箱就走，嘗也不嘗味道。
旁邊攤位上的小販看得稀奇，有幾個湊過來搭話，試圖打探她的進貨渠道。
“小妹，你這個水果是從哪里進的哦？進口的吧？”
“這么大哦，能好吃嗎？”
“你這個就是定價太高了，人家美國車厘子一斤才五十五，你這就要六十，賣不動哦。”
徐米露笑著裝傻：“這是我們公司新研發的品種，別的地方還沒有。定價也是老板定的，我也做不了決定啊。”
幾個人也不知道信了沒信，心照不宣地交換一個視線：
“哦～新品種啊。”
“難怪買這么貴啊……”
“新品種嘛。”
被人打探貨源，徐米露也不生氣，反而招呼著幾個人嘗嘗乒乓葡萄跟雞蛋櫻桃，幾人原本還有些不好意思，可看徐米露堅持也就試著嘗一嘗。
“！怎么這么甜？！”
有人咬一口乒乓葡萄便忍不住驚呼出聲，再看他手里那半個葡萄果肉，透著冰綠色，像是一團果凍。
另一個人連皮都沒舍得扔，咂吧咂吧回味一下：
“是好甜呢，這品種之前沒聽過，確實是好吃，這個味道比日本的晴王葡萄還好一點，晴王那個品種吃多了嘴里干，甜的發齁。”
說著他就從兜里掏出手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小妹，你這個葡萄好吃，二十五一斤也值，給我來四箱吧。”
像是打開了什么奇怪的開關，剩下幾個小販也都一股腦兒地表示要買幾箱回去，有兩個還特意加了徐米露的微信。
徐米露心知肚明，這些人腦子活泛，八成是看中了乒乓葡萄的前景，想著從她這里拿到貨源。
可徐米露的貨源地在另一個位面，經手的人一多就容易暴露她最大的秘密，所以她只裝著聽不懂對方的意思沒有接話。
不一會兒，一傳十，十傳百，聚集在徐米露攤位前的小販越來越多，大都是聞言過來見識見識新品種的，可等他們嘗完，都會忍不住買上一箱回去。
聚集的人多了，攤位前也就有了人氣，不少路過攤位的人都停了下來，嘗一嘗葡萄以后大都選擇來一箱。
一來二去，乒乓葡萄一下子就去了一大半。
相對比乒乓葡萄，徐米露一箱雞蛋櫻桃都沒賣出去，畢竟這么多水果里，定價六十一斤的雞蛋櫻桃算得上是“天價水果“了。
徐米露早有預料，但并沒有修改定價，畢竟車厘子批發一斤五十五，雞蛋櫻桃味道更好，沒道理不值這個價。
一直忙到中午，司機夫婦去吃飯，徐米露才有空坐下來盤賬，沒想到就撞見個熟人。
……
……
正是早上替徐米露辦手續的大姐，她正領著一個只到徐米露大腿的小姑娘，好聲好氣地哄著：
“楠楠乖，咱們不能再吃冰糕了，小心肚子疼好不好？”
那小姑娘扎著公主頭，穿著一身粉色的小裙子，扁了扁嘴就要哭，可下一秒看見徐米露攤位上的雞蛋櫻桃眼前一亮，踩著小皮鞋“吧嗒吧嗒”就跑過來：
“阿姨，我想吃這個紅果果可以嗎？”
徐米露挑了個雞蛋櫻桃遞給小姑娘，沖她一笑：“當然可以了，你這么可愛，這是阿姨請你吃的。”
那大姐一愣，顯然也認出了徐米露，笑著走過來打招呼：
“小妹是你啊？今天生意好不好？喲——這是櫻桃？”
后一句語氣顯然有些驚訝。
徐米露笑起來，抓一提乒乓葡萄給她看，深綠色的葡萄葉映襯下，黑色的果粒愈發碩大圓潤，像是一粒粒黑珍珠。
“哎喲怎么這么大啊？這看著真像模型，還有這櫻桃也有無籽的嗎？”
大姐十分驚訝，忍不住仔細端詳起來。
徐米露摸摸小女孩的腦袋解釋道：
“對，新品種的無籽大櫻桃，還有這乒乓葡萄，都是無籽的，給孩子吃也不怕，補充vc嘛。”
大姐面露驚嘆，拿手機對著攤位上的乒乓葡萄還有雞蛋櫻桃連連拍了好幾張，沒注意到小蘿莉已經抓著雞蛋櫻桃啃了半天，臉上糊的都是黏糊糊的果汁。
“哎喲！我的小祖宗，這還沒洗呢你怎么就吃了！”
小姑娘害羞地笑起來，露出幾粒小米牙：“奶奶，果果好甜。”
看到孫女這么乖巧，這大姐心都化了，也不問價格，就讓徐米露給她來兩箱。
徐米露善意提醒道：“姐，櫻桃放不住，要不您還是少買一點嘗嘗，兩箱就是十斤呢。”
大姐搖搖頭，滿不在乎道：
“你是不知道我家這孫女多難伺候，平時水果青菜是一點不沾，她媽媽追著她求她吃一口飯多難得，這好不容易她喜歡吃，那不得多買點？”
她再看看乒乓葡萄，又爽快道：“這個也拿四箱，馬上過節了得送禮，我看這個葡萄就挺好。”
這真是個大客戶了，花了一千多買水果眼睛都不眨一下。
徐米露暗自咋舌，還想著給人送到車上去，誰知道這大姐手一揮，打個電話就把家里頭司機叫來了。
徐米露：“……”
打擾了，是貧窮限制了她的想象。
原來每個地方都有一位“掃地僧”。
想著大姐辦公室里那一堆超市的名片，徐米露順坡下驢，干脆又從箱子里抓了一大提葡萄叫小蘿莉抱著，嘴甜道：
“姐姐您要是覺得我們公司的水果好，也替我多宣傳宣傳，我們這大學生創業也不容易是不是？”
大姐恍然大悟，而后笑起來：
“要不說你們年輕人腦子就是活呢。你這是把我當成活廣告了？我跟你說吧，馬上過節了，這兩天買水果的人也多，超市采購的也多，大都是這個點來，你機靈點，準備點好看的包裝，多往大超市跑一跑，也就差不多了。”
這算是提點了，徐米露眼前一亮，像是撥開了一團迷霧，方向一下子清晰起來。
是啊，她沒必要一定要自己賣水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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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超級大櫻桃”的名頭打了出去，來買的人絡繹不絕，順帶著連乒乓葡萄都賣出去了不少。
等她回到倉庫，已經是下午四點了，她餓得前胸貼背后，忙點了兩份黃燜雞米飯。
車上剩下那一箱乒乓葡萄還有試吃剩下的半箱雞蛋櫻桃，徐米露干脆讓司機帶走了。
畢竟人家兩口子一下午也義務幫了不少忙，吃點水果也是應該的。
倉庫很大，就算徐米露把儲存格子里所有水果都取出來也不過才剛剛放滿一個角落。
原本趙金還建議她找個庫管，可徐米露還想著把這里打造成自己的秘密基地，哪里會再節外生枝找個外人過來。
至于安全什么的，徐米露倒是不操心。
她也發現了，自從得到位面跳躍器之后，自己的身體素質一直都在慢慢增強，不止搬幾十斤的東西絲毫不覺得吃力，就說今天早上還赤手空拳打飛了兩個大男人。
徐米露估計長此以往，她能徒手掰彎鋼管。
倉庫門旁邊就是一個十平米的房子，本來是給看守倉庫的人住的，現在就變成了徐米露臨時的落腳點。
對于徐米露來說這里正好，有床有家具，哪怕她在這里唱k都沒人管。
“得買點做飯的工具了。這天天叫外賣也不是個事。”
徐米露扒了一口黃燜雞，一邊想著明天要做的事情，一邊把這些信息記在手機備忘錄里。
【1、買廚具。】
【2、拿網上訂購的果籃。】
【3、給早餐鋪發貨。】
【4、買玉補充能量。】
才扒了一口飯，就有電話打進來了。
“喂？哦，是小徐嗎？我是你趙叔叔。”
趙金爽朗的笑聲響起，開口第二句話就提到了王家父子：
“我聽說早上的事了，哎呀這真是我識人不清，早知道他是這樣的人，我也不會把他介紹給你的。”
寒暄幾句，趙金也不藏著掖著，開門見山道：
“小徐啊，聽說你在做水果生意啊？是那天的超級葡萄跟超級大櫻桃嗎？”
徐米露微微皺眉，這才半天不到，趙金居然就打聽到了是她在賣乒乓葡萄？
王家父子告訴他的？
趙金也察覺到徐米露的不悅，笑呵呵回答：
“你別誤會，是萌萌這丫頭說的，我就猜到了——這你明天有沒有時間？我到倉庫咱們面談一下，我手里還有幾個超市，這不馬上過節了，準備做禮盒，我看你們公司的大葡萄就挺好。”
這真是瞌睡送來了枕頭，徐米露挑了挑眉，馬上定了明天見面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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