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嘎嘎——嘎嘎——”
荒蕪的城市上空，忽然有沉悶的槍聲響起，驚飛了一群棲息在廢棄建筑物頂樓的鳥。
烏壓壓的鳥雀拍打著翅膀盤旋在空中凄厲的尖叫，在灰黑色的水泥路上投映下一抹荒涼的底色。
柏油馬路上，無數破損的飛行器橫七豎八的堆積在一起，破損的外殼下是一條條干癟的電線，有不知名的雜草無比堅韌的從馬路縫隙中鉆出，灰綠色的苔蘚侵占了不少原本屬于人類的領地。
“嗬嗬……”
一輛倒扣的飛行器下，一只皮膚灰白的生物似乎聞到了血腥味，貪婪而猙獰地張大了嘴，由于整個身體都壓在沉重的飛行器之下，所以它只能發出陣陣不明意義的低吼。
“diu——”
身穿迷彩服的女人用電磁槍結束了它的痛苦，良久，她蹲下身，盯著這一具喪尸看了一會兒。
松垮的皮膚，花白的頭發，這只喪尸未感染前應該是一名年長者。
而從飛行器上堆積的灰塵、逐漸分解的衣物、地面長年累月留下的磨痕也不難看出，他應該是最開始被感染的那一批同胞。
不知他是誰的父親，又是誰的兒子。
周圍同樣打扮的戰士也都齊齊沉默，半晌才繼續他們的搜索工作。
女人站起身，敲了敲耳邊的通訊器聯絡同伴：
“a11區清理完畢，其他小隊匯報清理進度。”
【a13區域清理完畢。】
【a12區域清理完畢。】
【a9清理完畢……滋滋……】
【a8完工，隊長……滋滋……現在就喊清道夫過來開荒嗎……滋滋】
通訊并不穩定，耳機里還伴有陣陣電流產生的雜音。
沒辦法，大災來臨之時，水藍星通訊遭受了近乎毀滅性的打擊，后來地面通訊一度斷絕，龍國政府花了五年時間，才恢復了部分地區的基礎通訊。
“在排除危險因素之前，不要通知開荒隊。”
被稱呼為“隊長”的女人直起身，抬頭盯著空中不斷盤旋的鳥雀皺了皺眉：
“a9區域的鳥群似乎有異動，埃米爾跟丁香帶你們的人過去看看。”
通訊器里立刻傳來回應。
【好的隊長，我們就在這附近，清掃完最后一棟樓就可以過去支援。】
【是，隊長。】
末日第十年，積攢了足夠實力的人類開始反攻，一點一點清掃被喪尸占領的城市。
他們這支先遣隊隸屬于極光基地，任務目標是清掃在大規模殺傷武器下存活的喪尸，以便后續開荒隊進入。
而女人正是這支先遣隊的隊長那蘭。
基地有嚴格規定，在確認清掃完畢之前禁止開荒隊進入開荒現場。
當然，這一規定也是為了保護普通人占大多數的開荒隊。
十年前，隕石墜落，末日降臨，水藍星上將近一半的人類感染某種未知病毒轉化為嗜血的喪尸。
同類相殘，至親互噬，水藍星一度淪為人間地獄。
不知道是不是神的玩笑，亦或者是命運的捉弄，在人類手足無措之時，又出現了被喪尸感染后卻不會發生異變的“病毒感染者”。
這一類人被咬之后，七十二小時內會產生高熱不退，呼吸急促以及心率過快等癥狀，三天后身體就會發生變化，擁有足以比擬仿生人的完美體能以及強大力量。
——最重要的是，他們不會被喪尸二次感染。
這些人被稱為“新人類”。
末日降臨后第三年，邦聯政府從無數血的教訓中汲取經驗，通過避難基地制度以及戰時狀態制度控制住了混亂局面。
末日第五年，新人類數量與日俱增，研究表明，新人類的基因可以通過妊娠遺傳。
末日第六年，邦聯宣布開放全部避難基地，大力鼓勵生育。
末日第七年，龍國正式提出“未來希望計劃”，全球三百二十七個國家響應。
末日第十年，人類開始全面反攻。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就像數萬年前，人類身披獸皮，舉著火把對抗潛藏在黑暗里的野獸一樣，這一次，留下的依然會是人類文明。
……
……
【滋滋……隊長，發現一名普通幸存者，這些鳥應該是太久沒見到人被嚇到了。】
那蘭被通訊器里的聲音吸引，微微皺了皺眉：“幸存者？”
在人類反攻之前，g城早就是一片只進不出的死地，更不要提半月前這座城市還遭受了一場規模不小的的武器打擊，能活下來的，估計也只有頭頂上飛的鳥了。
【對，是咱們龍國公民，在私人防空洞被發現的，這小子運氣不錯，估計是靠著誰藏起來的物資活了下來。】
“現在正是用人的時候，把人送去做體檢，如果沒什么問題就編入開荒隊。”
那蘭一錘定音，繼續投入清掃工作，很快就把這名幸存者的事扔在了腦后。
……
……
“聽到隊長說的了吧？”
金發碧眼的男人沖著眼前人哈哈一笑，開口卻是純正的龍國語：
“你小子運氣是真的不錯，能活到現在。不過看你這個體格，去開荒隊可能有點吃力。”
——這是個外貌極其普通的年輕人，鼻子略塌，嘴唇有些薄，皮膚也透著一股常年討生活的蠟黃色，身材單薄，個頭放在男人里也不算高，也就只有一雙眼睛還算有點特色。
眼角微圓，有點像星核，黝黑的瞳孔在陽光下泛著淺淺的金，呈現出琥珀的顏色，再仔細看，那一抹金色又沒有了。
是混血？
埃米爾撓了撓頭，從口袋里摸出一塊玉米餅遞給對方：“看你這個樣子，餓了挺長時間吧？喏。”
玉米面制作的干玉米餅，這是基地里的硬通貨。
曬干的玉米棒子連玉米芯一起磨成粉，加水稍稍塑形以后上鍋蒸，剛蒸出來軟乎乎香噴噴，雖然吃著有點拉嗓子，但還能吃出絲絲甜味。
等曬干了，就又是另一種味道，吃的時候要配著水，不然能噎得人直翻白眼。
一聽要送年輕人去開荒隊，小隊其他人頓時向年輕人投來了同情的眼神。
為了鼓勵更多的人參與開荒，基地給出了相對優待的開荒政策，凡是參與開荒的普通人，每天能領到定量發放的口糧，按照工作量發放貢獻點，資歷久的開荒隊員還可以選擇認購開荒后的房屋。
很多背井離鄉的求生者會選擇報名原來生活的地方的開荒隊，基地那邊，能為了一個開荒隊名額打破頭！
但開荒隊苦啊。
城市開荒，并不是很多人印象里找一塊田地翻一遍就行。
首先就是對城市全面清理，清理地面上的積存垃圾、喪尸碎塊、廢棄有害物，清掃建筑內部的建筑垃圾、建筑表面的苔蘚植被，還要收集城市里的尸體進行集體焚燒，直到整片區域變成宜居環境。
工作量大且不說，就只說在清理尸體過程中可能會感染病毒，就足夠叫人望而卻步。
年輕人似乎沒意識到這是一份苦差事，只垂著頭不吭身。
等有人問他叫什么名字時，他才抬起頭，視線在先遣隊隊員身上掃了一遍，又飛快地低下頭，抱著埃米爾給的玉米餅慢慢啃：
“余路。”
“我叫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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