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金同意試試以后，周敦吉和王宏宇站到戚金的兩邊，彼此之間僅留下半拳的空間。
三人略微商討，都穿著鎧甲一起做出手持長槍的樣子。
“朝我們放箭！”
川兵幾十名弓箭手愣了片刻，隨即站在正面、側面和斜四十五度拉弓放箭。
磨損箭頭的箭矢固然殺傷力減弱，可還是鐵箭頭，只聽“叮叮當當”，箭矢如風般射中三人，卻無一例外都被鎧甲擋住。
“我正面、側面都有中箭，幸虧鎧甲保護周全。”左側的周敦吉說道。
“俺也一樣。”
中間的戚金語氣頗為感慨地說道:“我只有正面中箭，并且全被我用鎧甲擋掉。”
三人互相檢查，周敦吉、王宏宇的鎧甲上插進去幾支箭，還都在側面，反觀戚金身上一支也沒有。
“果然精妙！如果隊列左右緊貼著，如同線一樣整齊，左右同袍正好彼此掩護住側面。”
王宏宇繼續道:“這還只是防，沒有說攻。固然對射用車陣或鎧甲，是提高防御，但是密集整齊的射擊，才是贏得對射的根本。”
這方面一點就透，線列可以把遠射火力提升到最高，對方一靠近就是一陣風射過去，不管對方是射術精湛，還是借著盾車掩護，遠射效果都不如我方。
三人就在校場沙地上，直接畫陣型分析。
周敦吉畫了一個V字形，這個是雁行陣。
“弓弩對射，因為要射對方的側翼，所以一般多用雁行陣。”
V的左邊一列往右邊斜線射，右邊向左斜線射，這樣可以射敵人側面，避開正面防御。
他又直接在沙子上畫了條直線:“雖然側面沒有被射，但是弓弩也沒法射敵人側面。”
大哥看著自己，表示這一招雖然提升了放箭，但是射箭的效果變差了。
“大哥，這就是專門給戚將軍介紹的原因，因為浙兵多用火器啊～”
確實如此，火器直接射正面，可以正面破甲，還能直線發揮射程優勢。
“哎呀，可是鳥銃手身纏火繩，又要裝彈又要點火還要防止著火，不能站人挨人的線列啊！”
戚金直接說出了時代局限，這也是為什么東西方這個時代都還沒搞火槍線列。
王宏宇眼中一亮，終于到技術提升的關鍵時期了。
真正的線列中，步兵們使用不用火繩的自生火銃，也就是俗稱滑膛槍的標配火槍。
日后刺刀也逐步升級，先是塞入槍管的插塞槍刺，滑膛槍是塞入就變成短矛，戰后才能想辦法取出。
然后，套上去的環筒槍刺取代它，這樣堵住槍管，但是環套終究不穩固，肉搏中常有脫落。之后才是彈簧卡榫刺刀和其他方式安裝上去的。
未來的科技樹基本明晰，但現在浙兵都沒幾把自生火銃，搞線列是不是有點早？
非也非也～
戰線強化并非一蹴而就，更不宜矯枉過正。而是把現在的鳥銃、戰車、佛朗機、三眼銃、弓弩手和長槍方陣結合起來，往線列方式創新。
“迎敵時，鳥銃手排成三排散陣先行接敵遠射。然后用后退裝彈三段擊，徐徐退回。”
直接在沙地上動手畫，軍陣前方為散兵線，他們不需要排列密集隊形，彼此之間互不打擾，甚至可以左右動跳躲閃。百步距離就開始射擊，擾亂敵軍前進的速度和隊形。
“敵軍大陣逼近時，鳥銃手撤退到兩翼車壘之中。車壘可以提供掩護，還能提供高度不阻礙射擊。”
王宏宇在大陣兩側畫出戰車的標志，放在兩翼既能掩護射手，又能阻攔敵軍騎兵沖擊側翼。
散兵線和側翼戰車介紹完，幾人目光都集中到了大陣中央。
王宏宇微微一笑，到了這個時代可行的線列了～
“中軍排成密集線列，前排用佛朗機、虎尊炮以無比密集的火力，給敵人劈頭蓋臉狂轟一頓。
敵若敢停下對射，比密度不及我軍線列炮火，比射程不及兩翼鳥銃點射。敵若盯著槍炮繼續前進，進入50步內，三眼銃線列齊射。”
戚金和周敦吉想想那個場面，整個戰線一片硝煙，敵我雙方根本看不清了。
弓箭無法瞄準，槍炮卻是一整條線密集射擊，反而能打得對方一片哀嚎、隊形散亂，甚至有人潰逃。
“硝煙之下，川兵、白桿兵進攻型長槍方陣推進，長槍突刺奔襲，直接打崩敵人前軍。”
“不錯……如此不懼騎兵、無畏對射，揚我南軍火力與肉搏的長處，避開盔甲馬匹不足的短板。”周敦吉聽明白以后，立刻幫襯著總結了兩句。
須發都已斑白的戚金捋了捋胡須，感嘆道:“此法與戚大將軍殊途同歸，沒有日夜操勞的訓練很難做到啊！也許日后可以練出來吧……”
戚金這話其實是說難度太大了，雖然他也很希望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建立起一支強大像戚家軍那樣的真正強軍，可現在他覺得練不出來。
“戚將軍，難度再大只要我等堅持便有希望。當年王保、馬文卿等賊屠害戚家軍，我等二十年堅持不懈，今年終于大仇得報！今日只要拼盡全力，就算只有一線希望，”
戚金心頭一震，沒有面前這個人的努力，他是萬萬不可能為戚家軍同僚們報仇。
也許自己看來他練不出來，但是這個機會要給他。
“好！我抽調1000浙兵，攜帶鳥銃、戰車、佛朗機、虎尊炮等，交給你來訓練。過年前，他們就交給你了。”
“謝戚將軍，末將一定不辱使命！”
戚金看著面前這個年輕人，只覺得他眼瞳如同獅子瞳，雖然英俊無須不似武者，可是身上的力量和氣質一點不撒謊。
這是從頭腦到武藝再到氣質，全方面的英才，希望他能突破我們這些老骨頭吧。
劉綎將軍……你的眼光真的不錯啊。
武藝上此人還有很大不小空間，但是在練兵上前途無量。
明明他沒接觸過戚繼光將軍，但是訓練中采取的整體配合之道，竟然不謀而合。
自己和浙兵一定全力支持他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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