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王國血脈 > 第83章 只此一家
  泰爾斯還記得他跟隕星者的初次見面。

  六年前的王子,曾在地獄感官中看清過尼寇萊的樣子:一個發散著針刺般光芒的銀色人形,終結之力在男人的體內寸寸閃爍,隨時牽引著對方的去勢和方向,帶來飄忽不定的動作和身形。

  當時,借著獄河之罪的泰爾斯哪怕想破了頭,哪怕把對方速度軌跡方向變化全部計算在內,還是悲哀地發現:弱小的自己沒法躲過尼寇萊的襲擊——哪怕對方赤手空拳。

  而六年后的現在……

  “砰!”

  尼寇萊的重拳頃刻即至,重重轟在泰爾斯的盾牌上。

  重響之下,泰爾斯渾身一晃!

  但他死死咬住牙,踏住后腿,頂住了這一擊。

  地獄感官中,泰爾斯眼前的銀色人形一陣閃爍。

  王子頓時繃緊了神經。

  如預料一般,第二波進攻——隕星者的左拳毫無停頓地攻到眼前!

  泰爾斯準備像以往一樣后撤。

  但那個瞬間,懷亞在庭院里訓練時的話掠過他的耳旁:

  【殿下,您不能總是后退或抵擋:英靈宮里,我和科恩,跟那個黑沙領大塊頭的交手就是這樣,我們太忌憚旭日軍刀的進攻,一味避戰,卻終歸失敗——防守不是放棄,而是為了下一次進攻做準備。】

  呼——尼寇萊的拳頭帶起嚇人的風聲!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

  下一刻,他神色凜然地迎著對方的拳頭,搶上一步,對攻出北地軍用劍術里的側擊式!

  劍鋒逼得尼寇萊攻勢一滯。

  但隕星者的應變超乎他的想象:對方一邊躲避劍鋒的同時,還卻順勢變化左手,縱劈他持劍的右腕!

  泰爾斯在地獄感官的幫助下看著這位極境高手的動作,心中贊嘆:果然,防守不是一味退卻。

  比如尼寇萊,他的每一次防守都帶著侵略性的下一步,哪怕正在后退躲避,對方想的也從來都不是避開傷害,而是造成傷害。

  想到這里的泰爾斯再度咬牙向前,推出盾牌,撞向對方劈來的左臂!

  北地軍用劍術的第三套守式——反擊式。

  揮出盾牌,名為防守,卻是為了下一次的反擊!

  “砰!”

  碰撞之下,悶響再度傳開。

  左手微麻,渾身震動,但泰爾斯卻嘶吼著,想竭力刺出反擊的一劍!

  可尼寇萊的動作卻比想象中更快,也更詭異。

  只見他左臂抵在盾牌上,整個人卻毫無停頓地前沖,照著盾牌中心,就是一記勢大力沉的膝撞!

  “轟!”

  泰爾斯只覺得呼吸一窒!

  下一秒,他就痛苦悶哼,帶著盾牌摔出了兩米開外。

  “很不錯。”赤手空拳的尼寇萊表情不變,捏了捏雙手的骨節,眉毛微不可察地一皺。

  “算是你這么多訓練課里,表現最好的一次。”

  隕星者慢慢走近,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至少有了些戰斗的意識,不再是瞎子揮劍,懦夫舉盾。”

  泰爾斯艱難地爬起身來,甩了甩麻木的左手,重新拾起盾牌,苦笑道:“是你那種突然變向的終結之力……”

  “又一次?”

  隕星者搖了搖頭,仿佛不想浪費時間:

  “快些結束,我還想吃個午飯。”

  泰爾斯用力吸了一口氣,死死忍住痛楚,重新拉開“應敵式”。

  北地軍用劍術啊。

  他突然想起了初學劍術時,基爾伯特告訴他的話:【這套劍術,是為了與……遠超人類的可怕對手作戰而生的……巨大的劣勢……絕望的戰斗……必死的抵擋……自殺的沖鋒……】

  他看了看眼前越來越近的尼寇萊,心中暗自嘆息:遠超人類的……可怕對手?

  不,不止這個。

  另一個神秘男人的背影出現在泰爾斯的腦海里:【在絕對的劣勢下,人類是怎么擊敗古獸人的?又是怎么打贏終結之戰的?】

  【真正的強者……在絕境里尋求希望,在虧輸中博取逆轉,把順境升華為必勝,將不測和意外化成自己的助力……】

  【……抓住一切有用無用的因素,攥緊每一個可能的籌碼,落出最關鍵的一子,從而改變整場戰斗……】

  泰爾斯深呼吸了兩口,努力晃了晃摔得有些眩暈的腦袋。

  我的籌碼,我的勝機……

  是有的。

  只不過……

  只有一次。

  下一秒,泰爾斯怒吼著,再次沖向對手!

  刺出長劍!

  尼寇萊太熟悉他了。

  每一次戶外訓練,隕星者都帶著游刃有余的笑容,用各種方式把他擊倒。

  每一次突擊檢查,隕星者都仗著自己的身手,將他玩弄于鼓掌中。

  每一次試探挑釁,隕星者都帶著十足的準備,測試他身邊隨從的水平。

  所以……

  泰爾斯瞳孔一縮。

  所以這就是隕星者最大的弱點!

  他太“熟悉”自己了。

  “來啊!”

  泰爾斯面容扭曲,咬緊牙關,既在嘴上怒吼著,也在心底呼喚著。

  來啊,我的同伴。

  獄河之罪!

  熟悉的波動洶涌而來,經歷了六年的經驗,它以更快、更穩、更順暢的方式,瞬間蔓延全身。

  “又來了?”

  看著沖來的泰爾斯,尼寇萊冷笑連連:“同樣的方式,同樣的結局。”

  隕星者腳下用力,向著泰爾斯對沖而去。

  他輕易地閃過泰爾斯的刺擊,朝著王子的面龐一拳攻出!

  拳風呼嘯。

  而泰爾斯渾身顫抖著,再一次揮出盾牌——反擊式。

  揮向對手的拳頭。

  但這一次,不一樣了。

  這一次,我需要力量。

  力量!

  少年冷冷地想。

  獄河之罪“興奮”地涌上他的手臂。

  盾牌和鐵拳再次對撞!

  “砰!”

  尼寇萊的冷笑依舊:“如我所言,小王子……”

  但僅僅零點一秒后,他的笑聲就戛然而止。

  因為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力,正從對面的盾面上傳來!

  撼動他的拳頭和身軀。

  尼寇萊臉色劇變!

  怎么——尼寇萊震驚地看著怒吼的王子,他在巨力下被迫后撤身體,多踩了一步,穩住身形——怎么回事?

  這種力氣……

  尼寇萊大驚之下抵住盾牌,左肘瞬間反擊!

  但不等他想明白,泰爾斯就再次怒吼出聲:“隕星者!”

  我需要反應。

  反應!

  獄河之罪愉快地涌上他的眼睛、大腦和用劍手,形成一條前后同步的連接。

  這一刻,怒吼的泰爾斯像是預料了對手的動作一樣,在隕星者動起來的瞬間,劍鋒就突兀而來,指向尼寇萊的去勢!

  尼寇萊又是一驚——照這個勢頭,對方會刺穿自己的左肺。

  這個完全不會打架的王子……他的應對,怎么這么快?

  可經驗豐富而身手高超的隕星者,在短短瞬間就作出了應對:以放棄進攻為代價,急速轉身,讓過這一劍。

  但他的對手并不這么想。

  最后。

  泰爾斯冷冷地想道:

  我需要速度。

  速度!

  奪命的速度!

  一念之間,剩余的獄河之罪猶如出籠的猛獸,咆哮著涌向泰爾斯的臂肌。

  在里面燃起可怕的火焰,燒出爆炸的力量。

  “啊啊啊啊!”

  泰爾斯的怒吼依舊,毫無止息,仿佛要把一生的氣力在這里用盡。

  “嗖!”

  頃刻之間,他的劍鋒帶起刺耳的風聲。

  在隕星者的視野中突兀一閃。

  仿佛失去了蹤影。

  那個瞬間,本就震驚不已的尼寇萊突然汗毛倒豎!

  一股久違的寒意襲上心頭。

  那是唯有在強敵面前和戰場之上才有的危機感。

  他的左胸前突然冒出一股涼意。

  糟糕。

  糟糕!

  下一刻,尼寇萊吃力地咬住牙齒,瘋狂地催動自己的終結之力,收束住自己躲避的勢頭,轉向劍鋒的另一側!

  不!

  下一秒。

  “嗤!”

  劍鋒劃破血肉的聲音傳來。

  “撲通!”

  這是人體滾落地面的悶響。

  兩道響聲過后,泰爾斯狠狠一劍插上地面,竭力維持著自己的平衡。

  他從包括地獄感官在內的獄河之罪狀態里退出。

  “哈——啊——哈——啊——”

  少年扶著盾牌,把大部分的重量壓在上面,急急喘息,試圖排解掉獄河之罪褪去后的肌肉酸痛和頭暈目眩。

  千鈞一發的時刻,尼寇萊的身影詭異地一轉,向后仰頭,用一個狼狽的側滾,閃開了這直指心臟的一劍。

  顫抖著的泰爾斯咬著牙,痛苦地望著對面。

  那里,隕星者單膝跪在地上,瞪著難以置信的眼神,呆滯地伸著自己的手掌。

  下一秒,一道短短的血痕,從隕星者的左臉頰蔓延到下巴,滲出紅色的液體。

  鮮血一滴一滴地,落入尼寇萊微顫的掌中。

  隕星者似乎徹底驚呆了。

  怎么可能?

  他……那個從來就不會打架的王子……

  觸摸著臉上的傷口,感受著久違的疼痛,隕星者驚怒交加地抬起頭。

  他死死盯著臉色蒼白,不住喘息的星辰王子,努力理解著眼前的一切。

  那個連自己一拳都受不住的廢物……

  怎么就……

  怎么就突然……

  突然……

  泰爾斯用力搖了搖頭,試圖搖走短暫的眩暈。

  心有不甘。

  可惡……

  可惡!

  哪怕用盡渾身解數……

  還是沒有辦法……把他給……

  幾秒后,狼狽至極的隕星者喘了兩口氣,平復了自己的情緒。

  “不對,這種力量,這個反應……”

  他緊緊皺眉,眼中透出深深的懷疑:“根本不是你能做得出來的。”

  尼寇萊的表情里帶著不可置信的訝異:

  “剛剛那是……終結之力?”

  拄著劍的泰爾斯,對他露出一個無力的微笑。

  少年現在只希望對手的廢話多一些。

  好歹得讓自己渡過獄河之罪使用過度的短暫后遺癥——麻木和酸痛。

  只見隕星者面色凝重:“可是……”

  “可是你是在什么時候覺醒終結……”

  “哈哈……”

  泰爾斯輕笑兩聲打斷了他。

  手腳麻木的王子再也扶不住長劍,于是他主動松開劍柄,微顫著甩了甩手,竭力裝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

  “好久以前了。”

  “驚喜嗎?”

  尼寇萊緩緩地站起來,神情越來越嚴肅。

  看著對方起身,泰爾斯搭在盾牌上的手微微一顫。

  “這么說,你那天在馬廄前搶書時的迅捷,還有那次在訓練中表現出的力量……”尼寇萊緊緊地盯著他,不再理會臉上的血跡:“都不是偶然?”

  “你擁有終結之力這件事……你瞞著我們,瞞著整個英靈宮的耳目,這么多年?”

  泰爾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麻木的肢體正在恢復知覺,六年里的鍛煉還是多多少少有效的,即使無法進步,至少也讓身體漸漸習慣了獄河之罪的代價。

  “很抱歉這么說,但是。”

  王子搖了搖頭,重新搭上劍柄:“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

  尼寇萊臉上的驚怒慢慢化成純粹的惱火:“所以,那么多次的戶外訓練課……你被揍得那么狼狽,卻一次也沒有用過它?”

  “力量不是表演給觀眾看的,”泰爾斯輕輕地握了握恢復正常的右手,擦擦臉上的冷汗:“如果不能用在最關鍵的地方……”

  “那就干脆隱藏起來,迷惑你的敵人。”

  尼寇萊怒笑出聲,伸出手朝著臉上狠狠一抹。

  他帶著血跡的蒼白臉龐開始發紅。

  “我就知道,小王子,你一直都把我們當成敵人——從你到龍霄城的第一天起。”

  “你的狡詐和陰險都是天生的,”隕星者的眼里幾乎要冒出火來,臉上的疼痛提醒著他被一個弱者傷及的事實,更讓這個驕傲的男人惱怒非常:

  “天知道,你在這六年里還隱瞞著我們多少事情。”

  泰爾斯嗤笑出聲。

  龍霄城的人質生活并沒有外人想象得那么美好。

  英靈宮里的短暫同盟,從倫巴離開龍霄城的那一刻起就宣告瓦解:里斯班伯爵將他視為恐怖宿敵的政治棋子,隕星者尼寇萊則沒有忘記星辰人才是一切禍亂之源——在這里,泰爾斯連安心地學習都是一種奢侈。

  被嚴密監視的王子連請一個星辰出身的老師都不被允許,在戶外課里鍛煉武藝也障礙重重,全因北地人們對他,對他身后的國度敵意滿滿,忌憚重重,更不想讓這個曾使他們大吃一驚的敵國繼承人獲取更多的技能。

  從那時起,泰爾斯就明白:他不是什么天選之子,沒有那種天天展現智慧和力量,成為滿場焦點,讓敵人和朋友們大吃一驚后,還能安然無恙,一路通吃的幸運體質。

  至少,在龍霄城的歲月里,他必須小心翼翼,步步為營,韜光養晦,等待轉機。

  比如——隱瞞自己的終結之力,無論他在訓練場上被揍得多慘。

  暴露終結之力,也許能讓泰爾斯贏得一次訓練課上的對戰,甚至迎來北地人的驚奇和贊嘆,換來又一個所謂“天才”的名聲,但一想到,這會讓自己失去一張關鍵時刻的底牌……

  泰爾斯就只能咬牙強忍著,看著隕星者一次次羞辱式地擊倒自己,嘲笑自己,將勃然欲發的獄河之罪死死按在體內。

  直到現在。

  “那你呢,隕星者,”王子深吸一口氣,慢慢地站起身來,將長劍從地上抽出,“六年里,你和里斯班,甚至已故的努恩王,又隱瞞了我多少真相呢?”

  尼寇萊呼吸一僵。

  面對著王子帶有深意的目光,他帶著壓抑的怒意,卻穩穩地伸出手,伸向了背后。

  這次輪到泰爾斯臉色大變!

  “我向你道歉,”在金屬與皮革的摩擦聲中,帶著臉上的傷痕,隕星者眼神凌厲地抽出背后的武器,話語里盡是謹慎:“是我錯了,是我一直沒把這當成戰斗。”

  “是我小看了你。”

  “十四歲前就覺醒終結之力的——泰爾斯·璨星。”

  泰爾斯憂心忡忡地望著尼寇萊手上,那把反射著黃金色澤的狹長馬刀。

  那把在前任主人手里,曾經貼上過他的脖頸,威脅過他的性命的……傳奇反魔武裝。

  旭日軍刀。

  真糟糕啊。

  “你確定?”

  泰爾斯硬著頭皮舉起盾牌:“我聽懷亞說起過那把鋒利無匹的武器——斬斷一切,是么。”

  尼寇萊開始冷笑,卻有股猙獰感。

  “放心,我不會發動它的能力——免得收不住手,不小心切開你的腦袋。”

  他平舉旭日軍刀,刀刃直指泰爾斯,眼里是少見的認真和肅穆:“而且我不是說了嗎。”

  “無論打得多慘……”

  “都會給你留下那只手的。”

  下一刻,尼寇萊臉色一變,他的身形瞬間離開原地!

  緊張的泰爾斯猛吸一口氣,瞬間進入地獄感官。

  視野中,那個銀色的身影閃爍著急促的光芒,向他襲來。

  戰斗再開!

  但這一次,隕星者進攻的速度和角度都遠遠超乎泰爾斯的想象——刀鋒瞬間飆到眼前!

  感受到威脅,獄河之罪自動沸騰起來。

  緊張的泰爾斯立刻舉盾,死死擋住隕星者毫不留情的第一刀縱劈!

  “鐺!”

  望著停留在盾牌上的黃金馬刀,泰爾斯直覺背后發涼,他忍不住地想:如果這玩意兒真像懷亞說的那樣,能熔斷一切,那他現在豈不是早就……

  絲毫沒有思考的余地,尼寇萊一聲低吼,雙手持刀,整個人隨著刀鋒壓向泰爾斯!

  泰爾斯只覺得手上一重,眼看就要失去平衡,他心中一緊,下意識地使出側擊式,滑開對手的劈砍。

  但尼寇萊的攻勢絲毫不停,只見他順著被滑開的勢頭,蹬地前沖,右肩猛地撞來!

  “咚!”

  連劍都刺不出去,泰爾斯吃力地低哼著。

  他好歹在對方撞進懷里之前,把自己藏到盾牌后,生生硬抗住敵人的沖撞。

  “蹬!蹬!蹬!”

  巨大的沖勁襲來,王子憋著臉,用手肘頂住盾牌,連著倒退三步。

  多虧了獄河之罪的增幅,才沒被對手經驗老到的沖擊撞倒。

  “真正的戰士,無不在刀口舔血中歷練成型,”尼寇萊用半個身子頂住他的盾牌,這個難受的角度讓泰爾斯難以出劍,只能咬牙頂住對方,只聽隕星者帶著怒火的嗓音響起:

  “狀態、心理、經驗、應變、身體……缺一不可。”

  “只懂對靶子訓練的你——還差得遠呢!”

  隨著尼寇萊的怒吼,正傾盡所有跟對手角力的泰爾斯,突然感覺肘部的盾牌一輕!

  他禁不住向前滑了一步。

  地獄感官里,隕星者瞬間出現在他毫無防備的左側,右手一肘,擊向他的頭顱!

  泰爾斯一個激靈。

  他下意識地扔掉盾牌,獄河之罪涌上肘部,向尼寇萊捅去,想要格開對方的致命一擊。

  然而,隕星者體內的銀色光刺再度一閃。

  半秒之內,向他左側突襲的隕星者突兀地一頓,身影頃刻回折!

  泰爾斯大驚失色——他的左肘才剛剛揮出,抓著長劍的右手不及回收。

  他來不及回防了。

  那一秒,在地獄感官中放慢的時間里,泰爾斯震驚地望著搶到主動,只差最后一擊的對手。

  距離尼寇萊主動發起進攻,不過短短七八秒。

  哪怕算上尼寇萊臉上的傷勢,也才第二個回合

  真快啊。

  泰爾斯在心中感嘆道。

  尼寇萊嘴角一扯,他帶著傷痕的臉頰彎曲起來,露出得意的獰笑。

  這就是差別。

  小子。

  超階和極境之間的……一線之差。

  勝負只在頃刻。

  下一瞬,尼寇萊咆哮著倒轉刀柄,捶向對手的額頭,捶向無力回防的泰爾斯。

  “砰!”

  一道嚇人的悶響。

  場面安靜下來。

  但泰爾斯沒有倒下。

  倒是尼寇萊,他再次驚愕地看著眼前年輕的對手。

  他準備一擊制敵的刀柄,在撞上泰爾斯的額頭之前,首先撞上了一只手掌。

  是泰爾斯的左手。

  是他剛剛用力揮出,不及回抽的左手。

  這只左手,此刻卻像奇跡一樣瞬間移動到王子的跟前,死死頂住了敵人的這一擊,

  泰爾斯渾身冷汗,微微顫抖著,死死攔住尼寇萊。

  那一刻,隕星者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可能。

  我用的是命運之折,搶在他去勢已盡,無力回防時,給出的絕佳一擊。

  居然被他……擋下來了?

  但隕星者沒有猶豫,也沒有多想。

  卡斯蘭告訴過他:如果第一刀干不掉敵人,那就……

  “啊!”

  尼寇萊怒吼出聲,終結之力再次發動,帶動他的動作,像是無視慣性一般,一抽一斬!

  泰爾斯猛吸一口氣,眼睜睜地看著對手的刀鋒一退一前,瞬間攻向他沒有防備的腿部。

  “鐺!”

  金屬交擊聲響起。

  尼寇萊的刀鋒被泰爾斯突然出現的長劍恰到好處地攔在大腿前。

  尼寇萊瞳孔一縮。

  不可能。

  不可能!

  隕星者的終結之力從關節里涌起,他的動作再次閃爍!

  刀鋒再次折向泰爾斯的頸部。

  “鏘……”

  第二道金屬交擊聲,回蕩在兩人耳邊。

  泰爾斯喘著粗氣——這一次,他的雙手都出現在脖子前,一上一下地頂著長劍,格擋住尼寇萊的封喉一擊。

  尼寇萊呆呆地望著他。

  眼里充滿了震驚。

  連再次進擊的欲望都忘記了。

  這……

  “唰!”

  泰爾斯使出最后的力氣,一劍逼退尼寇萊,隨后撲通一聲,雙膝跪地。

  王子不住喘息,夾雜著痛苦的呻吟。

  但隕星者已經驚呆了。

  “你……剛剛……”

  尼寇萊眨了眨眼睛,愣愣地望著地上表情難看,大汗淋漓,仿佛在忍受折磨的泰爾斯。

  他輕輕張口,欲言又止,表情無比復雜。

  泰爾斯只是在不斷喘氣——仿佛剛剛那幾下差點要了他的命。

  最終,訝異的尼寇萊還是開口了:

  “你剛剛用來擋住我的……”

  他狠狠皺眉:“不,你的終結之力究竟是……”

  泰爾斯漸漸緩和了呼吸,聽到這里,他有氣無力地擠出一個笑容:“哈哈哈……”

  尼寇萊依然死死盯著他,一動不動。

  泰爾斯依然跪在地上,一手撐地,另一只手顫巍巍地舉起長劍。

  “哦,你說的是……這個?”

  王子猛地吸了一口氣,剎那間,臉色更見蒼白!

  但他的劍鋒向著側面劈出,動作氣勢有模有樣。

  但劍鋒劈道半途,卻詭異地轉了向,瞬間下落,直直地斬進地面。

  “鐺!”

  尼寇萊怔然看著這一幕。

  只聽泰爾斯虛弱地笑道:“飄來飄去,無法預判、突然變向的動作?”

  “這是……”隕星者把目光釘死在地面上的長劍,喃喃道。

  “哈哈,這可是一位難得的極境高手,”泰爾斯無力地抬起頭,暗自緊張地盯著表情精彩的尼寇萊,勉力道:“用了整整六年,每周都親身演示給我看的絕技呢。”

  “據他所言,這是史上罕見的終結之力。”

  泰爾斯又笑了笑——沒人知道,此時此刻,王子渾身上下的肌肉幾乎都在造反,疼、酸、麻、痛、抽,各色感覺同時襲來。

  簡直難以言喻。

  隕星者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王子則笑得越來越開心,繼續道:“北地只此一家。”

  強忍著痛苦的泰爾斯輕輕瞇眼:

  “名喚——命運之折。”

  那一刻,尼寇萊的表情幾乎要化出最凍的寒冰。

  “你該感到榮幸。”

  泰爾斯再次輕輕一笑,細細觀察著此時此刻、心神動蕩的尼寇萊:

  “因為他告訴過我。”

  “見過它的人,大部分都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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