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王國血脈 > 第72章 加入我們
  那……那是什么?

  黑暗中,泰爾斯恐懼地看著克茲頭頂的巖層。

  他努力眨了眨眼,卻依舊什么也沒看到,克茲頭頂一片漆黑。

  獄河之罪沒有給他任何反饋。

  “嘿,小子!”

  女裁縫的不滿幾乎要充盈這個小小洞窟:“你在耍我嗎?”

  嗓音傳揚在巖洞里,回聲頻頻。

  泰爾斯被這聲怒喝嚇了一跳。

  “沒什么……”

  少年深呼吸一口,驚魂未定地盯著克茲的頭頂:“走,走神了……”

  “這就來。”

  泰爾斯這次卯足勁伸直了手臂,把不滅燈舉到最前方,心有余悸地左右張望,一點一點向前挪步,好不容易扣上克茲的手掌,攀了上去。

  自然又招來了女裁縫的不少數落。

  但泰爾斯已經不在意那些了。

  在克茲繼續向前探路時,泰爾斯一個人舉著燈,路過那張臉原先的位置。

  后者怎么也忍不住頻頻抬頭舉燈,確認頭頂是不是真的多出過一張詭異的人臉。

  但還是什么都沒有,只剩安靜鑲嵌在巖層里的石頭。

  是我看錯了么?

  是的吧?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按捺住顫抖的手腳,努力把氣氛不對的想法全部扔出腦外,跟著前方克茲的一點燈光,抱緊懷里的不滅燈,硬著頭皮在漆黑不見五指的環境里繼續向前。

  他們再次前進了有半個小時。

  期間,泰爾斯小心翼翼地向前邁步,每一步都忐忑萬分。

  “很好,已經走過一大半了,現在我們頭頂……”女裁縫的聲音傳來,聽上去頗為滿意:“不遠了!”

  泰爾斯心下一松。

  洞窟前方的克茲撐著左手的巖壁,向右轉去。

  但就在此時,克茲左手按過的空壁上……

  赫然出現了一張人臉!

  泰爾斯只覺得胸口一麻,一口氣沒喘上來,渾身一抖!

  “啪!”

  他的不滅燈砸在腳邊,火光搖曳,把泰爾斯的影子投射到那面巖壁上,卻沒能蓋住那個臉的輪廓。

  那是個五官深邃,額頭和臉頰上涂著藍色染料的男人。

  跟之前的第一個男人一樣,他肌肉瘦削萎縮,雙目慘白,收唇露齒,膚色蒼白得不像活人。

  “喂喂喂!”

  克茲咬牙切齒地回過頭來:“說了別摔不滅燈啊!”

  “沒了照明,你拿頭撞出去嗎?”

  女裁縫跟巖壁上的人臉隔著一個手掌的距離,但絲毫未覺不妥。

  【我們必須……】

  巖壁里的男人用沒有瞳孔的眼眸死死瞪著泰爾斯,頸椎像銹蝕的鐘表一樣慢慢轉動,黑色的嘴唇一張一合,枯木般的牙齒間發出難聽的響聲,就像在他耳邊傳來:

  【精靈……殺光……】

  【獸人……也殺光……】

  【敵國……同樣殺光……】

  【我們自己……為什么不能……殺光……】

  克茲還在不快地數落少年,好像跟男人分處在不同的兩個世界一樣,沒有聽見。

  這是……

  參雜著古帝國語法的……西陸通用語?

  心里發毛,快要哭出來的泰爾斯僵硬著臉,指著克茲側對的方向:“可是……”

  “那里……”

  然而再轉過視線,泰爾斯就驚悚地發現:

  男人不見了。

  克茲疑惑地回過頭:她的背后只剩下黑漆漆的巖壁。

  沒有人臉。

  它在燈火和影子的交替覆蓋下,安詳如昔。

  泰爾斯呆住了。

  他開始輕輕顫抖。

  克茲皺起眉頭看著他:“喂!”

  “那里啥?”

  少年猛地搖了搖頭。

  泰爾斯吸了一大口氣,像靈活的兔子一樣竄起來!

  他抄起不滅燈,手腳并用,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逃離那塊巖壁,跑到克茲的前頭。

  嚇呆的王子拐過那個詭異的巖壁,眼前又是另一片漆黑,勉強能看見一道向下的斜坡。

  “不,克茲,”泰爾斯一邊跑,一邊咽了一下喉頭,他手指發麻,嗓音不穩:

  “有些不對勁。”

  克茲有些愕然:“什么?”

  泰爾斯堅決忍住回頭的欲望,死命搖了搖頭:“黑徑……這個地方,很邪門兒。”

  “我看到了些……東西。”

  克茲若有所思地看著泰爾斯的狼狽樣,突然撲哧一笑。

  “你還真是怕黑啊?”

  毛骨悚然的泰爾斯死死咬著下唇,盡力不去想:“這不是黑……”

  他被打斷了。

  “乖乖閉嘴!”女裁縫兇神惡煞地趕到他前頭,捅了捅他的胸膛:“我答應了瘸子,那我就肯定要把你送出去……”

  “好好跟著!”

  “不準怕黑!”

  欲哭無淚又驚駭欲絕的泰爾斯無言以對。

  前方的克茲罵罵咧咧地跳下一個斜坡,帶動氣流,周圍一陣寒意襲來。

  泰爾斯只得哭喪著臉,把不滅燈掛上胸前,一腳在前,雙手撐后,跟著滑下斜坡。

  不知不覺,王子已是手掌濕滑,冷汗淋漓。

  連心跳都快不屬于自己了。

  這一次,他睜大眼睛,獄河之罪流動得越來越快。

  “我記得只要走過這里……”

  泰爾斯心不在焉地聽著,但就在快滑到斜坡底的時候……

  他仰面相對的,頂部的巖壁上,突兀地出現了三個人影!

  老人,女人,男人。

  正在下落的泰爾斯渾身一顫!

  他的耳邊再次傳來低沉而詭異般的耳語。

  【你是……我是……我們是誰……】這是老人的呼喚,北地口音的通用語里充斥著迷惑。

  【汝即吾等……吾等即汝……】這是男人的低語,滿滿的古帝國文,用語典雅,卻詭異非常。

  他們貼在巖壁上,盡皆雙目慘白,狀若死尸,牢牢瞪著他,在黑暗中清晰無比!

  其中那個女人還向他伸來干枯的雙手。

  【為什么……】

  【為什么,你在,那邊……】

  這是通用語,但語法復雜,充斥著泰爾斯沒聽過的口音。

  話語里頭帶著撕心裂肺的寒意,與歇斯底里的痛苦:

  【我的……愛人……】

  【為什么……不從……戰場……歸來……】

  棕灰色的指甲掠過泰爾斯的臉,帶來徹骨的寒意。

  “砰!”

  嚇呆了的泰爾斯一屁股著地,摔得結結實實!

  這都什么鬼!

  “操!”

  泰爾斯忍不住開了粗口,這一刻,他只覺得渾身雞皮疙瘩!

  他爬起身就向前跨步,只想離頭頂的人影遠一些。

  這特么什么鬼地方!

  氣喘吁吁,在黑暗中慌不擇路的泰爾斯一頭撞上了正在回憶路途的克茲。

  “你瘋了嗎!”

  女裁縫被他撞得腳下趔趄,一臉怒意地回頭:“我發誓你要是再……”

  但她沒能說下去。

  兩人都感覺到了:他們腳下的地面微微一晃。

  克茲的吐槽和泰爾斯的呼吸齊齊一收。

  與此同時,黑暗中的巖層傳來了嚇人的響聲:

  “喀拉——”

  兩人的臉色齊齊刷白。

  “喀啦啦——”

  這?

  泰爾斯仔細傾聽著這嚇人的聲音。

  這好像……

  好像是,巖石開裂的聲音?

  幾秒之后,裂聲越來越大!

  “刷剌剌……”

  兩盞不滅燈提供的微弱照明下,克茲和泰爾斯大眼瞪小眼。

  克茲臉色蒼白地摸了摸頭頂:幾塊指甲蓋大小的碎石落到他們的頭上。

  “糟糕。”她只來得及蹦出這個詞。

  地面又是猛烈一晃!

  驚惶的泰爾斯一把抓住旁邊的巖石,才沒摔倒。

  感覺著地面的晃動,克茲好不容易穩住平衡,臉色大變:“媽的!”

  “一定是哪里又塌了!”

  話剛說完。

  “砰!”

  開裂聲和晃動聲變成了刺耳的砸響。

  就像某塊巨巖墜落在身后一樣。

  女裁縫表情難看,她顧不上數落泰爾斯,把不滅燈往脖子上一掛,手腳利落地攀上路途:“快跑!”

  “咚!”

  一道巨巖,砸在他們不遠處的一個矮坡上,向下滾落。

  泰爾斯心中一震,知道現在不是怕鬼的時候。

  王子顧不上保留體力,他呼喚著熟悉又陌生的力量,死命催動著渾身上下的獄河之罪!

  轟!

  獄河之罪愉快地沖上頭頂,漫溢全身。

  感受著血管的搏動和肌力的充盈,感受著比白晝還清晰的視野與洞內空氣的潺潺流動,泰爾斯猛踩地面,瞬間起身!

  他扒著巖壁,順著克茲的腳步死命直追。

  地面又是一晃。

  很快,周圍的聲音變成震耳的轟鳴,配合著巖層和地面的震動,一齊傳來!

  “轟隆隆……”

  王子驚恐萬狀地趕上克茲的腳步。

  “轟!”

  巖石墜落的響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頻繁,似乎近在咫尺。

  “搞什么……”

  泰爾斯死命跳過一個淺坑,扒住一塊上坡的巖層,在轟鳴聲中咬牙大喝:“這個破地方……之前也是這樣嗎?”

  地面又是一晃,泰爾斯一個沒站穩,趴倒在地上。

  他的不滅燈砸在巖壁上,隨著破碎聲瞬間熄滅。

  但現在顧不上那么多了。

  逃命要緊!

  頭皮發麻的泰爾斯重新撐起身子,三兩步跨出幾米的距離。

  在地面的猛烈搖晃下,他摔了不知道多少個狗吃屎,卻只能死命向前!

  “鬼知道,我上次帶人來還是六年前!”轟鳴里傳來克茲氣急敗壞的聲音,顯然她也很不好過:“盾區毀了之后,黑徑有時候就會塌方!”

  “所以瘸子把這里封了!”

  泰爾斯在震動中左右撞壁,狼狽地維持平衡,保持前進,但如此惡劣的環境里,就連熟門熟路的克茲也快不起來。

  “砰!轟!”

  他們身后傳來巨響——之前經過的斜坡,被一塊不知哪里落下的巖塊砸了個結實!

  碎石飛濺。

  回頭看見這一幕的泰爾斯亡魂大冒!

  泰爾斯搶上兩步,避過左方的一塊落巖。

  “砰!”

  但這還遠遠不是最糟糕的。

  隨著落巖砸開一道裂縫,里面悚然驚現了另一個人。

  一個白發的干枯人影。

  【來……】

  【加入我們,共抗暴君……】

  【帝國必亡,北地必興……】

  它雙目發白,肌肉腐爛,卻有著跟同伴一樣干枯的嘴唇,稀疏的白發和褶皺的頭皮,向泰爾斯伸出只剩白骨的手。

  泰爾斯渾身一顫,獄河之罪無需呼喚自動聚集到他的左腿,死命一蹬,罵罵咧咧地向右滾去。

  搞什么鬼啊!

  在逃命的過程中,泰爾斯又遠遠地看見:他右下方的一個陷坑里顯現了另一張骨肉焦黑的干枯臉龐。

  它睜著發白的雙目,對著他釋放驚悚的笑容,嘴唇一張一合。

  【為了保護家人,我要殺光敵人……】

  【但有家人在,敵人就會找到我的弱點,擊敗我……】

  【我就,無法,殺光敵人……】

  【為了家人,我不能被擊敗……】

  【家人……不能成為,我的弱點……】

  【所以,為了擊敗敵人,為了保護家人,我必須首先……】

  【必須……】

  【首先……】

  【殺光我的家人。】

  這個“人”話音落下,干枯的雙手突然扶住頭部,發出無盡的痛苦嘶嚎!

  臥槽!

  涕泗橫流的泰爾斯捂住耳朵,在心底怒喝著,連滾帶爬撲向克茲的方向。

  這都什么東西啊!

  前方的克茲一個急剎,泰爾斯差點撞在她身上。

  “砰!”

  “老天,我記得的路全亂了……”慌不擇路的克茲怒嚎著,不滅燈在她的胸前猛烈晃動:

  “怎么這么倒霉,感覺我們走哪兒就塌哪兒!”

  一塊巖石嚇人地砸在他們前進的路上,泰爾斯和女裁縫震驚之下,立刻轉向另一邊。

  “走到哪兒就……”泰爾斯忍住心中的恐懼,在奔逃中不滿地大喊:“你確定你不姓德雷克?”

  “狗屁!”

  克茲怒道:“我的姓是……”

  但就在此時,在震動、塌方、落巖中逃命的泰爾斯呼吸一滯。

  他被眼前的景象嚇住了。

  獄河之罪的視野里,無數方才看見的人臉、人影、人形,在他們逃命的路途上相繼出現。

  這些“人”有著相同的特征:

  枯如死尸,有眼無眸,動作僵硬。

  它們,這些怪物們,或者從裂開的巖縫中露出頭顱,或者從砸破的坑里伸出四肢,乃至突兀地從地下升起背脊,無所不在,影影綽綽。

  泰爾斯只感覺到無盡的寒意,自腳底侵襲而來。

  這一次,它們隱隱散發出不祥的黑色霧氣,無論遠近,都齊齊轉向泰爾斯,死死瞪著他,張開難看的嘴唇,交相開口。

  【皇帝在呼喚……騎士已聚滿……凱旋,凱旋,凱旋!】

  【劍鋒所指,戰亂必終……打完這場仗,帝國就沒有了敵人,我們就能回到家鄉……】

  【我們被包圍了,不用留口糧了,受傷的人把馬留給健康的人,沒有武器的去搜搜其他人的遺體……騎兵,著裝,我們再做最后一次沖鋒,這樣,安塞特王他們需要對付的獸人雜種就會少一些……】

  【為什么我們要打仗……為什么,西濤人沒有打我們,那我們為什么要打他們?】

  【賽爾,克魯里,洛卡塔薩達……卡拉路凱爾……賽爾,賽爾,賽爾里凱!】

  各種各樣的語言,典雅或通俗的古帝國語,復古或近代的通用語,乃至許許多多泰爾斯似曾相識卻無法理解的語言。

  甚至還有好幾個一看就不是正常人形的存在,痛苦嘶吼著他完全聽不懂的話。

  洞穴里頓時嘈雜不堪。

  但克茲一如既往,似乎什么也沒發現,只是死命向前奔逃。

  越來越多的話語,或悄聲細語,或低沉開聲,或怒吼咆哮,伴隨著層層不正常的情緒,滲入泰爾斯的耳中。

  膽戰心驚的泰爾斯哀號一聲,手忙腳亂地加快速度,只想有多快就跑多快地逃離這個鬼地方!

  聲音還在繼續:

  【不管他們有沒有武器,道理很簡單:這里是皇帝劃下的地方,是我們的版圖,如果他們不承認自己是帝國人……那他們就是我們的敵人……】

  【起義失敗了,全軍覆沒……帝國的督察官很快就來,快逃……】

  【吹軍號,是冰雜種們……獸人……我們一定要在這里擋住他們……相信我,人類必將勝利!】

  【逃兵,逃兵,逃兵該死,逃兵不配做人……沒有砍頭的勇氣,就活該被別人砍頭!】

  【破城,破城了!跟著我,我們沖上去,一個不留!帝國萬歲!】

  “克茲!”

  泰爾斯捂住耳朵哀號著,忍受一寸寸襲來的頭痛。

  “克茲!”

  他忍住不看距離自己只有一臂之遙的,某個面目猙獰恐怖的枯瘦女“人”,不管不顧地掠過一道道障礙,靠著獄河之罪的視力才不至于在黑暗中跌倒:

  “我們得盡快離開這兒!”

  “黑徑……這個地方很不對頭!”

  轟隆聲響里,克茲怒不可遏的聲音從前面傳來,似乎剛剛避開一塊頭頂砸落的巖石:“是啊,我也看出來了……”

  “還有,謝謝你的廢話!”

  “喀……”克茲回頭的瞬間,頭頂又一道巨巖裂開!

  垂直下落。

  “小心!”

  克茲下意識地抬頭,頓時臉色煞白。

  那塊巖石……把他們都籠罩在了下方。

  泰爾斯頭皮一麻,顧不得雙腿的酸痛,發力趕上!

  但看清眼前的局勢后,前沖的他心中發涼:不行。

  那塊從頭頂砸落的巖石——范圍太大了。

  哪怕他撲中克茲,哪怕他們全力沖刺……

  也避不開。

  怎么辦。

  巨巖距離克茲的頭頂只剩數米。

  怎么辦?

  那個剎那,泰爾斯死命回憶起一切能用得上的技能。

  婭拉、羅爾夫、懷亞、黑劍、科里昂姐妹、埃達……

  但面對這種危機,他們的技能身手,應急方法,全部用不上……

  怎么辦。

  這個時候,反倒是一個泰爾斯沒有想到的身影,突兀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在回憶里,那個男人表情冰冷,臉色蒼白。

  刀刃在他的手中斬出,又奇跡般折回。

  泰爾斯渾身一震。

  罕見的終結之力滲進他的骨頭和關節,爆發出難以言喻的力量。

  電光火石間,泰爾斯腳下加速,猛地撲上前方的克茲,把她的腰肢牢牢箍住。

  在克茲的尖叫聲中,他們一起向前倒去,而頭頂的巨巖越來越近。

  泰爾斯咬緊牙關。

  獄河之罪開始在體內咆哮,讓他的毛孔一陣瑟縮。

  耳邊,血液在血管里的激蕩,逐漸蓋過了那些“人”的無盡言語。

  他渾身的骨頭開始呻吟。

  “啊——”在劇痛中,泰爾斯忍不住怒哼出聲。

  頭頂的巖石越來越近,甚至開始反射不滅燈的光芒。

  下一刻,他前沖的勢頭奇跡般地止住了:泰爾斯的雙腿牢牢地停在地面。

  他們沒有倒下。

  不止如此,泰爾斯的體內骨節發出陣陣難聽的爆響,

  泰爾斯面容扭曲,終結之力聚上雙腿。

  像是克服了慣性似的,少年王子剛剛沖到此處的身形突然向后折去!

  “砰!”

  巨巖砸落。

  巨響回蕩在耳邊。

  克茲坐倒在地上,呆愣地看著眼前的景象,看著距離自己只有幾寸的巖石。

  她的身邊,泰爾斯躺倒在地上,痛苦地喘著粗氣。

  “嘩啦……”

  身前砸下的巖石寸寸碎裂,不少滾到了他們的腳邊。

  千鈞一發之際,泰爾斯一個前撲,撲向克茲,又不可思議地瞬間變向,向后生生躍出了兩米,把他們一起拖出落石的范圍。

  “哇哦,”克茲慢慢地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你是怎么做到……”

  “別,問。”這是雙腿麻木,快喘不上氣來的泰爾斯。

  他媽的……

  泰爾斯狼狽地喘息著,卻感覺到地面的震動還在繼續,耳邊的轟鳴沒有減弱。

  這是……要我死啊。

  正在此時,仰躺在地上的泰爾斯,一雙瞳孔猝然凝結!

  他的正上方頭頂……

  一張恐怖的臉,出現在巖壁上。

  泰爾斯認得那張臉:瘦削的臉肌,僵冷的微笑,尖利的鐵銹色牙齒。

  以及那色彩鮮明的甲胄。

  是那個男人。

  它慘敗的眼眸向泰爾斯望去,寸寸移動著僵硬的脖頸,緩緩開口:

  【來啊。】

  【你不該在那邊。】

  【你屬于我們。】

  仍然是標準而古典,吐字清晰的古帝國語。

  如果你忽略其中蘊藏的深深寒意。

  它的話音落下,渾身散發出濃郁的黑色霧氣。

  下一秒,不等泰爾斯反應過來,他們身下的巖層就寸寸碎裂!

  “轟隆!”

  “嘿——”

  驚惶的克茲只來得及喊出一個字,她就隨著巖石的坍塌,向下陷去。

  “克茲!”

  泰爾斯驚呼著撲上去,想要抓住慌亂的女裁縫:“抓住我!”

  但他的手只能徒勞地掠過克茲的身影,最后一次觸摸她的手指。

  克茲落了下去,離他越來越遠,臉上的震驚猶自未平。

  泰爾斯呆呆地看著在黑暗中墜落的女人。

  卻無能為力。

  直到女裁縫的身影徹底被黑暗吞噬。

  不復能見。

  頭頂,嘶啞恐怖的嗓音傳來,說著寒意逼人的古帝國語:

  【來啊,同伴……】

  【加入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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