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王國血脈 > 第63章 交鋒時刻(上)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邁爾克一手按著墻壁,一手提著刀,痛苦地喘息著。

  他的肋間,一道劃破衣袍的傷口正往外浸著鮮血。

  “相信我,父親,”他的身前,克羅艾希一臉冷酷地抖掉劍上沾染的血跡,“我比過去二十年里的任何時刻,都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邁爾克咬緊了牙齒,按了按自己的傷口,眉頭緊蹙。

  畢竟還是老了,也不再是一個白刃衛隊了。

  刀法生疏,雙手滯澀,身體總是慢半拍。

  而且沒有趁手的武器裝備……

  邁爾克緩緩地離開墻壁,嘆了一口氣。

  他反拿刀柄,用刀背護住小臂,橫攔在身前,彎腰做出一個保守的反擊式,沉聲道:

  “你母親不會想看到我們刀劍相向的。”

  女劍士臉色一變。

  克羅艾希的表情很復雜,也很微妙,似笑非笑,執劍的手微微顫抖。

  “難為你還記得她,”克羅艾希的聲音里包裹著慍怒:“當然,對她而言,她的男人,她的丈夫就是一切……”

  “我們怎么能做對你不利的事情呢?”

  話音剛落,克羅艾希直步上前,長劍如毒蛇般,毫不留情地破空刺來!

  邁爾克下意識地抬手,將劍尖格離頭部。

  “我知道我不是個好父親,也知道你很好強,但如果這是為了報復我……”邁爾克頂住克羅艾希的劍鋒,咬牙道:“這不值得。”

  克羅艾希像是聽到了最大的笑話,她冷哼一聲,輕聲道:“別太自大了,父親,你還沒那么重要。”

  下一刻,只見克羅艾希毫不遲疑地縱劍下削,直取邁爾克的大腿!

  邁爾克吃力地閃避開一步,卻又在肋部迎來一次刺擊。

  面部、大腿、肋間、手腕,克羅艾希的每一記攻勢都像預知了下一次的進攻點一樣,不斷調動著邁爾克的動作,為下一次進攻的有效前奏,節省出劍的時間、力矩、角度。

  邁爾克知道,自己又一次陷入了對方預想的節奏里——除非有出乎預料的變招,否則久守必失。

  果然,下一秒,克羅艾希的劍鋒劃破邁爾克的左肩,鮮血淋漓!

  邁爾克翻滾著避開下一劍,狼狽至極地退開五步之外。

  克羅艾希點了點頭:可惜了。

  本來,下一劍能夠毫不費力,直取咽喉。

  該說不愧是曾經的白刃衛隊么?

  “那是為了什么?”

  只見邁爾克面目猙獰地沐浴在鮮血中,怒道:“為什么站在叛徒的一邊,背棄你的君主,背棄北地人的信條?”

  克羅艾希冷冷地望著她的父親,輕蔑地搖搖頭。

  “我剛剛被大公閣下提拔為親衛隊長,”她輕聲道:“當然要忠心竭力,恪盡職守。”

  邁爾克目光一凝。

  前國王從事官搖了搖頭。

  “清醒點吧,”他緩緩地嘆出一口氣,看向克羅艾希的眼神里盡是失望:“你以為這是他賞識你?所以忠心回報?”

  克羅艾希執劍的手不自覺地捏緊。

  “倫巴不會平白無故讓一個小姑娘做他的親衛隊長,”只見邁爾克一字一句地道:“我在宮廷里太多年,太了解他們了——他們看中的不是你的能力,只是你的身份和關系——無論是我還是終結之塔。”

  克羅艾希的瞳孔慢慢縮小。

  沉默。

  “多謝提醒,父親,”克羅艾希吐出一口氣,輕輕咬牙,不忿地道:

  “就像過去一樣。”

  邁爾克皺起眉頭。

  “在他的手下,你只是一次事件里剛好用得上的奇貨,一件可資利用的工具,一個可以榨取價值的人,”邁爾克的話音繼續:“所謂親衛隊長,只是一個虛假的餌料而已。”

  女劍士拉開雙腿,沉下腰部,嚴肅地將劍鋒舉到胸前。

  像是在面對最可怕的敵人。

  “別再沉淪下去了,克羅艾希,”邁爾克悲哀地搖了搖頭:“你母親肯定不想看見……”

  “別再提她了,”克羅艾希斬釘截鐵地打斷他:“你不配。”

  邁爾克臉色一黯。

  但他隨即抬起頭來。

  “那阿黛爾夫人呢?”

  克羅艾希的表情變了。

  邁爾克的聲音很平穩,很平靜,卻有一種別樣的哀傷:“你母親去世后,夫人她把你帶在身邊,撫養你,愛護你,視若己出……”

  克羅艾希低下頭,把面孔隱藏在昏暗里,她的左手緩緩握上劍柄。

  “她出資送你去終結之塔,不是為了讓你去給某個領主流血賣命,”邁爾克繼續凄涼地道:“成為他們的工具而不自知……”

  話音未落,克羅艾希突然暴起,一劍斬來!

  “鐺!”

  邁爾克左手按住刀背,硬生生地格住這一劍。

  他的面前,女劍士神情瘋狂,雙手握劍,比以往更加勢大力沉!

  “阿黛爾?”

  “她是個好人,”克羅艾希咬牙切齒,死死地盯著自己的父親:“卻連自己都拯救不了。”

  與女兒角力的邁爾克頓時心中一慟。

  邁爾克也咬緊了牙齒,雙手開始顫抖。

  “所以她送你去終結之塔,是為了讓你有自保之力,不必依賴著他人,不必受制于他人,能自由而幸福地活下去,”邁爾克痛苦地道:“遠離……遠離她自己所面對的黑暗與不幸。”

  出乎他的意料,克羅艾希聽見了這句話,居然緩緩地吸了一口氣。。

  那一刻,她的臉上出現了不知是嘲笑還是不屑的表情。

  “你從來沒有變過,不是么,拜恩·邁爾克?”

  只聽克羅艾希平靜而失望地道:“就像所有其他人一樣。”

  邁爾克微微一怔:“什么?”

  下一刻,克羅艾希突然發動了終結之力,長劍突然一松!

  在邁爾克覺得長刀失去阻隔,去勢難回的時候,克羅艾希的劍在他的刀上一絞,已經奇跡般繞回原位,直取他的咽喉。

  但就在此時,一柄寒光四射的長劍從邁爾克的身后探出!

  不偏不倚地擊在克羅艾希的劍脊上。

  “叮!”

  邁爾克只覺得耳邊輕響,克羅艾希的劍鋒偏過了他的左耳,傳來絲絲涼意。

  那柄長劍沒有停下,而是繼續進擊,直刺克羅艾希的手腕!

  克羅艾希立刻收劍,連退數步,避讓開長劍的攻勢。

  三人拉開了距離。

  邁爾克驚疑不定地看向自己的身后。

  “你?”他艱難地問道。

  克羅艾希雙目冒火,死死地看著新來的攪局者。

  來人挽了個劍花,輕聲開口。

  “走吧,”米蘭達·亞倫德神色凝重地站在邁爾克的身側:“你去幫助其他人——敵人不多,但分布很廣,試圖阻攔我們。”

  米蘭達死死地盯著克羅艾希:“讓我來對付她。”

  克羅艾希冷笑一聲。

  邁爾克看了看自己的女兒,又看了看米蘭達,神色掙扎:“我……”

  米蘭達打斷了他。

  “你下定不了決心,更無法與自己的女兒為敵,”她淡淡地道,眼神一直停留在克羅艾希的臉上:“在這里只會讓場面變得更糟。”

  “那就讓我來。”

  邁爾克怔住了。

  他看著自己的女兒,但克羅艾希沒有半分要理會他的意思,只是盯著米蘭達。

  最終,邁爾克沉痛地嘆了一口氣,轉身離去。

  邁爾克的身影越來越遠。

  米蘭達輕輕向前一步。

  克羅艾希也向她走去。

  兩位女劍士默默相對。

  “你變了很多,你們都是,”米蘭達打破了沉默,她輕聲呼喚著朋友的昵稱:“艾希。”

  克羅艾希臉色微動。

  “你,還有拉斐爾。”

  克羅艾希靜靜地看著她的同期好友。

  “并非所有人都像科恩一樣萬年不變,”過了好一會兒,克羅艾希才露出笑容:“米拉。”

  米蘭達搖了搖頭。

  “你錯了。”

  “科恩過去是很開朗樂觀,”米蘭達淡淡地道:“但遠沒有現在這么刻意和夸張,”

  克羅艾希神色一怔。

  只聽米蘭達繼續低聲道:“他也變了,試圖用那副沒心沒肺的笑容來隱藏和否認一些不愿意面對的事情。”

  米蘭達抬起眼睛。

  “而你呢,艾希?”亞倫德家的女孩肅穆地看著好友的眼睛:“你又在隱藏些什么,否認些什么?”

  兩人同時停下了腳步——再向前一步,就是攻擊范圍了。

  克羅艾希沒有回答。

  “或者我換個方式問,”米蘭達表情平靜:“你為倫巴效力,到底是為了什么?”

  “別告訴我什么‘榮譽’‘忠心’‘報答’‘野心’,”米蘭達在對方開口之前,就果斷的搖頭道:“以我的了解,這些東西都不足以讓你背叛朋友,背叛信念,背叛身為北地人的驕傲。”

  克羅艾希看著舊日好友,神色復雜。

  幾秒后,埃克斯特女孩冷笑一聲:“這可不是問問題的正確姿勢。”

  米蘭達挑起眉毛。

  她看了一眼對方的左手腕——上面是被自己劃出的傷口,纏著繃帶。

  而自己的腹部,被克羅艾希擊傷的地方也還在隱隱作痛。

  “很好,”米蘭達輕笑一聲,“那就讓我們談談吧。”

  在克羅艾希的面前,米蘭達臉色一肅,甩開長劍,眼露冷光:

  “用劍士的方法。”

  ————

  詭異的窸窣聲傳來。

  “惡魔的血肉,”卡斯蘭皺著眉頭,看著從地上奮力掙扎起來的拉斐爾,目光停留在他不懂涌動的雙臂上:“果然一如傳說,恢復得如此之快。”

  拉斐爾緩緩地呼出一口氣,甩了甩自己的雙臂:“準備好下一輪了嗎?”

  卡斯蘭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一定不好受吧,孩子,”半晌,老頭嘆了一口氣:“和那些不屬于你的肢體共處一身,總是有代價的。”

  拉斐爾臉色一動。

  下一刻,年輕人突然暴起!

  鏘。

  金屬聲響,長劍出鞘!

  速度之快,幾乎難以反應。

  但卡斯蘭根本沒去動他的戮魂槍,任由它靠在墻上,冷冷地看著敵人的劍鋒離他的面部越來越近。

  下一刻,老頭突然頭部一偏,身體一側,向著一邊閃過劍鋒刺來的軌跡。

  拉斐爾在心中冷哼。

  那一刻,他體內的終結之力與那東西同時被激發,爆發出不同尋常的力度和速度!

  在尋常人察覺不到的間隙里,拉斐爾渾身的肌肉和骨骼都在痛苦地呻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也在那個瞬間,拉斐爾的身體速度和力量都提升到了極致,完成了不可能的變向,劍鋒急轉!

  務求趕在卡斯蘭的閃避路徑上,一舉斃敵。

  這是他從天馬樂章中得到的靈感——逼出敵人閃避的路徑,然后用他獨特的終結之力與身體優勢,在不可能變招的瞬間硬生生地轉向,意想不到地斬殺敵人。

  簡單,直接,往往也很有效。

  但下一秒,卡斯蘭面無表情地輕輕甩動腳步,踢向了墻上的戮魂槍。

  戮魂槍一晃,隨即滑落。

  在摔落的過程中,它以槍身三分之二處為軸心,慢慢旋轉。

  拉斐爾卻臉色大變!

  原因無他:戮魂槍的槍刃,正倒在他變向后的路徑上!

  按照這個軌跡——拉斐爾心中驚懼莫名:在擊殺卡斯蘭之前,沖勢難停的他,就會被槍刃擊中。

  那可是……

  戮魂啊。

  那個瞬間,拉斐爾已經發動的終結之力再度扭轉回來,和體內的東西強行沖撞。

  拉斐爾痛苦地踏出兩步,硬生生地剎住了身體變向的趨勢。

  慣性折磨著他的骨骼,拉斐爾幾乎要吐出一口血來。

  槍刃劃過他的一片衣袖。

  但卡斯蘭的拳頭已經到了他的胸前!

  拉斐爾知道這是生死關頭,他體內的那東西前所未有地配合起來,不惜代價地爆發出能量。

  他的右手在詭異的窸窣聲里膨脹了一圈,血管賁張,死死攔住卡斯蘭的拳頭。

  咚!

  但拉斐爾的臉色又變了——卡斯蘭的拳頭輕飄飄的,毫無力道。

  果然,下一刻,卡斯蘭單拳化掌,抓著拉斐爾的衣袖,把他朝著原來的方向,猛然一推!

  拉斐爾失去平衡,倒向一側。

  讓他驚駭莫名的是:卡斯蘭把他推向了戮魂槍倒下的方向。

  槍尖正對著他。

  而拉斐爾已經毫無支撐,已經不可能閃避槍刃。

  戮魂槍的猙獰槍頭越來越接近他的面部。

  那個瞬間,拉斐爾果斷地松開了左手的長劍,左臂的血管賁張之余,更是變得深黑!

  他的左手瞬間回抽,一拳擊在戮魂槍上。

  趕在槍刃劃破他的鼻尖之前,把這兇名遠傳的武器擊飛!

  撲通!

  拉斐爾倒在地上,痛苦地咳出又一口血,但他不敢停留,狼狽地向著后側滾了兩圈,避開卡斯蘭的攻擊范圍。

  當啷!

  戮魂槍這才摔落地面,不住響動。

  金屬聲回蕩在走廊里。

  卡斯蘭嘆了一口氣,搖搖頭:“我看到你的表情了——你大概每時每刻都在痛楚中煎熬,感受著它們對你的排斥和否定。”

  冷汗淋漓的拉斐爾死死咬著牙,感受著體內那東西的暴動,一雙手顫抖不已,痛入心扉。

  他的紅眸盯著卡斯蘭,表情難以置信。

  不可能。

  這一次,居然連一絲機會都沒有嗎?

  難道真如老師所說……

  卡斯蘭·倫巴——是無法被正面擊敗的?

  “你自以為可以駕馭得了它們,以為它們對你而言,不過是微不足道的點綴,不過是無關緊要的添加。”

  “但是……”

  “它就像永不平息的叛亂,”卡斯蘭臉色黯然地繼續道:“當你變得虛弱,當你開始妥協,它們就大舉來襲,反噬自身。”

  卡斯蘭抬起頭,踢起地上的戮魂槍。

  他在自己的胸口上捶了兩下,一邊咳嗽著,聲音嘶啞而哀傷:“我也試過……咳咳……我知道。”

  “當你拋棄純粹的自身,向現實妥協,接受本不屬于你的東西,”卡斯蘭痛苦地抬起頭,“這就是后果。”

  “或遲或早,你會變成連自己也認不出來的非人模樣。”

  老頭看著拉斐爾在地上掙扎和呻吟,哀傷地道:“我替邵,替終結之塔向你道歉,孩子。”

  拉斐爾臉色一變。

  “向我道歉?”他默默咬緊牙齒。

  “自以為是的老頭,”拉斐爾顫抖著,勉力抬起頭,冷汗不已,卻冷笑不止:“無知如你,又知道些什么呢?”

  卡斯蘭嘆息著搖搖頭。

  “我了解邵。”

  “他是個好人,總想著為他人背負錯誤,彌補過失,”卡斯蘭黯然地看著他的對手,咳嗽了一聲:“但很多時候,最殘忍的決定都是由好人們做出來的。”

  拉斐爾神色怔然地看著老頭。

  “放心,”卡斯蘭緩過氣,他拉起槍頭,一步一步走近拉斐爾,語氣里充滿了歉意:“你很快就不用受罪了。”

  老頭舉起戮魂槍,對準了地上的拉斐爾。

  就在此時。

  踏!踏!踏!

  急促的腳步聲從卡斯蘭的身后傳來。

  越來越近。

  “呼!”

  隨之而來的是利刃破風聲!

  卡斯蘭神色沉著,他猛地回過頭,長槍急掃!

  “砰!”長槍擊打在一側的墻壁上,碎石飛濺。

  卡斯蘭皺起眉頭:他沒有擊中敵人——偷襲者早已仰頭滑鏟而來,避開戮魂槍的橫掃半徑,滑到他的身側!

  身經百戰的老頭立刻臉色一肅,雙腿迅速后撤,接連避開地上的兩記刀光。

  敵人在逼退卡斯蘭后沒有繼續進擊,他半跪在在地上,緩緩地站起身來。

  拉斐爾看清了來人的樣貌,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來了,那些追兵呢?”

  卡斯蘭也看見了來人,老頭神色復雜,喉頭聳動。

  “我運氣好。”來人甩了甩手上的刀。

  “而你,一看就沒上過幾次戰場,”來人冷冷地對拉斐爾道,毫不客氣的話語讓人憑空不爽:“連怎么殺人都不懂。”

  “還有,不用謝。”

  拉斐爾嘆了一口氣,顫抖著撐住地面,站起身來。

  “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秘科的年輕人不快地道。

  來人冷哼一聲,轉身面向卡斯蘭。

  “滾吧,荒骨小子。”

  拉斐爾揚揚眉毛:顯然,這家伙完全沒有要“好好說話”的意愿。

  “隕星者”瑟瑞·尼寇萊勛爵——原本應該在宮門處擋住追兵的白刃衛隊指揮官,孤傲地站在卡斯蘭的面前,眼神中滿是怒火與恨意。

  “現在開始,這是白刃衛隊的內務。”

  卡斯蘭和尼寇萊四目相對。

  一方復雜微妙,一方冷漠憤恨。

  都仿佛要從對方的眼里看出什么來。

  拉斐爾撿起自己的長劍,微微蹙眉:“你一個人能搞定他?這家伙很難……”

  “得了。”尼寇萊不耐煩地冷哼,打斷了他。

  “一個六七十歲,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死掉的破老頭,”在拉斐爾奇異的表情下,隕星者不屑地道:“會輸給他的人,大概都是些笨蛋吧。”(龍霄城的某個角落,一位戴著斗篷的矮個子一邊咬著雞腿,一邊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聽著對方刻意的挖苦,拉斐爾的眉頭越皺越緊。

  卡斯蘭看著他們的互動,露出一個苦笑。

  那小子。

  一如既往地欠揍啊。

  拉斐爾咳嗽了一聲。

  “我猜,”他不動聲色地提醒著尼寇萊,同時巧妙地還擊:“年輕勇武的佩菲特大公,在跟年老力衰的努恩王決斗之前……”

  “也是這么想的。”

  尼寇萊回過頭來。

  隨之而來的還有殺人般的目光。

  “那好吧,”拉斐爾舉起雙手,退后兩步,挑起眉毛:“你們聊,不打擾了。”

  秘科的年輕人消失在走廊的回轉處。

  走廊里只剩下卡斯蘭和尼寇萊。

  耳邊傳來隱約的打斗聲。

  尼寇萊默默地回頭看向卡斯蘭。

  他張開嘴,想要說話,卻最終無力地合緊。

  卡斯蘭也在同一時刻欲言又止。

  白刃衛隊的兩任指揮官,就這樣在奇怪而緊張的氣氛里對峙著。

  終于,尼寇萊咬緊牙齒。

  “好久不見啊。”隕星者率先開口,聲音里有著奮力壓抑的怒意。

  他艱難地叫出一個多年未曾喊出的稱呼:

  “頭兒。”

  尼寇萊磨著牙齒,眼神復雜。

  二十年的時間里,從來只有別人這樣叫他。

  都快忘了自己這樣稱呼別人的時候了。

  頭兒。

  卡斯蘭嘆了一口氣,低下頭。

  “是啊。”

  “我還想著什么時候才能見到你呢,”卡斯蘭溫和地開口,同樣叫出一個多年未有的稱呼:“你遲到了,刺頭。”

  尼寇萊的表情微微一動。

  他冷哼一聲。

  “在宮門前耽擱了一會兒,”尼寇萊搖搖頭,看著卡斯蘭的眼神越發不善:

  “可惜,你不能再罰我跑圈了。”

  那個瞬間,卡斯蘭看著眼前的尼寇萊,有些恍惚。

  仿佛回到了過去。

  “宮門前?”老頭微微一動。

  “你擋住了那些士兵,是么?”

  “你用了斷魂之刃的那個能力……”卡斯蘭微微嘆息,帶著深意,一語雙關地道:“你知道,‘你逃不掉了’。”

  尼寇萊緩緩點頭。

  “是啊,”隕星者臉色蒼白,表情冷漠,同樣用斷魂的能力名稱回應他:“‘你逃不掉了’。”

  尼寇萊踏前一步,面若寒冰:“‘撼地’,努恩陛下的前親衛隊長,白刃衛隊的前指揮官。”

  “卡斯蘭·倫巴閣下。”

  兩人又沉默了一秒。

  無言的悲哀襲上卡斯蘭的心頭。

  “刺頭,”卡斯蘭長嘆一口氣,表情孤寂而哀傷:“你是來質問我的嗎?”

  尼寇萊冷冷地看著他。

  看著自己的前指揮官。

  “不。”

  隕星者簡短而有力地道:

  “那是陛下才要做的事情。”

  卡斯蘭眉頭微蹙。

  “放心,頭兒,”尼寇萊冰冷地道,眼神里混雜著沉痛與憎惡:

  “我這就送你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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