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王國血脈 > 第201章 岌岌可危
    “今天上午,卡奎雷警戒官的尸體被人在運河區警戒廳旁的小巷里發現,頭和身體分別落在……”

    空明宮中,傳令官托萊多一邊率領全神戒備的星湖衛隊急急行進,一邊向陰沉著臉的泰爾斯匯報:

    “嗯,總之,場面不太好看。”

    收到壞消息時,泰爾斯正在為出席選將會做準備。

    按照行程,卡奎雷警戒官將引導王子前往會場,但泰爾斯沒等到卡奎雷,卻等來了星湖衛隊的大隊人馬:

    在“鬼魂”雨果·富比和托萊多傳令官率領下,孔穆托、涅希、D.D、哥洛佛、米蘭達、懷亞、保羅、羅爾夫……足足數十人(甚至有不少還帶傷掛彩)全副武裝殺氣騰騰,黑壓壓一片沖進他的休息室,不由分說地占據每一處角落把守每一條通道鎖閉每一扇窗戶,將一臉懵逼的第二王子前后左右圍得密不透風。

    這副場景讓輪班隨扈王子的摩根和庫斯塔等人大吃一驚,差點以為冷臉生了一上午悶氣的王子殿下終究按捺不住璨星之怒,決意暴力反擊,誓要踏破空明宮,血濺公爵府,為鳶尾花正本清源,還翡翠城朗朗乾坤。

    “這些日子,卡奎雷無論衣食住行都圍著我們轉,跟衛隊聯絡對接,天天打交道人人都嫌煩,想甩都甩不掉,”泰爾斯面色難看,但腳步不停,甚至越來越快,“結果他失蹤了整整一夜加一個上午,我們這么多人就樂得清閑,沒一個發現不妥?”

    衛護王子的整支隊伍匆匆前行,所有人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一時只聞衣甲摩擦,步聲隆隆。

    就像矮人們精制的發條傀儡。

    剎那間,泰爾斯甚至有種錯覺:他所身處的并非空明宮。

    而是千里之外的復興宮。

    托萊多深吸一口氣,趕上兩步,緊抿嘴唇:

    “殿下,這確是我們的疏忽,而我對此責無旁貸,甘受責罰……”

    該死,他為什么這副樣子?

    我明明沒有威脅,沒有恐嚇,沒有命令,甚至沒有惡聲惡氣……

    泰爾斯煩悶不已:

    “行了,我不是在怪你……”

    自己不過問出了一個問題,想要答案。

    僅此而已。

    可他為什么就怕成這樣,恨不得把所有的錯都認了,自戕謝罪?

    泰爾斯呼出一口氣,情緒蕭索。

    要是馬略斯在這里就好了。

    不,不對——他隨即搖頭否認——如果馬略斯在這里,大概會用最禮貌得體但也最尖酸刻薄的修辭來回應他,噎得他啞口無言,憋悶更勝如今。

    可他不在。

    想到這里,泰爾斯心中一緊。

    那個自以為是的恐怖利刃在圍殺洛桑二世的行動中大意中招,結果下屬們平安歸來,就他自己重傷臥床。

    他不在。

    他那位最該死的親衛隊長,嘴上說什么“榮譽復仇”不容干涉,要王子先走,結果……

    “馬略斯還沒醒?”

    “長官已經退燒了,殿下,”伊塔里亞諾后勤官恭謹回復,一絲不茍,“但也許是那個殺手異能的后遺癥,他的精神很差,時醒時昏,恢復得比其他人稍慢一些……”

    “他會好起來的,”雨果掌旗官打斷他,不容置疑,“只是時間問題。”

    時間。

    泰爾斯皺起眉頭。

    偏偏選將會在即,他們現在最缺時間。

    “所以,翡翠城現在局勢如何?”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托萊多深吸一口氣:“警戒官在自家地頭被殺,可想而知,全城都炸鍋了,幾大片區的警戒廳全面出動,搜查線索,連翡翠軍團都大批大批地進城,引得人心惶惶,謠言漫天。”

    “那個酒商和羊毛商死的時候,可沒見他們這么熱心。”另一邊的哥洛佛冷哼道。

    “死的是自己人,當然不一樣。”孔穆托很有經驗地回答。

    “哼,人命也有貴賤呢。”保羅諷刺道。

    “六,”緊跟在泰爾斯身側的懷亞表情沉重,“第六條命了。”

    該死。

    懷亞的話讓泰爾斯煩躁不已。

    而且這一回——泰爾斯忍不住朝頭頂望了一眼——怕是連某人也壓不住消息了吧。

    那么,他會怎么做?

    走廊上有一群仆人正在清理灑掃,看見王子一行人經過,其中幾人悄聲說了些什么,仆人們頓時面露恐懼,連忙丟下手上的活兒四散而走。

    眼前場景讓泰爾斯不由皺眉。

    “那為什么會扯上殿下?還說殿下是,是兇手?”D.D看著那群退避的仆人,忍不住出聲。

    身后的孔穆托察言觀色,咳嗽一聲:“據我從朋友那里打聽來的消息,卡奎雷昨天傍晚通知家人說晚上不回家,要留宿警戒廳,加班處理急務……”

    “急務?”

    懷亞忍不住追問:

    “加什么班?什么急務?有人查下去嗎……”

    他話說一半就想通了什么,聲音立刻小了下去。

    “我們,”走在前方的雨果掌旗官沉著臉接過話,“他的急務就是我們,確切地說,是昨天下午,貴人們在劇院里失蹤后的兵荒馬亂,包括我們衛隊千方百計的拖延和掩蓋,以及接下來的搜索尋找,也許還有后續收尾。”

    周圍的人立刻沉默下去。

    “你們是說,我,”王子面無表情,“昨天,我和凱文迪爾小姐的離群出走?”

    包括掌旗官在內,沒有人回答。

    顯然也無需回答。

    泰爾斯不爽地呼出一口氣。

    “總之,警戒廳沒有等到他,還以為卡奎雷自行回家過夜了,”托萊多小心翼翼,“直到第二天……”

    “所以,他是在加班處理王子事務時遇害的,這樣就攀扯上我們了。”米蘭達若有所思。

    “確實如此,消息先從了解內情的警戒官那里傳出,下沉坊間,越傳越荒謬,”孔穆托略有猶豫,“有人說殿下昨日自作主張微服出訪,一路橫行霸道恣意妄為,卡奎雷終于忍無可忍要上報給公爵,于是王子惱羞成怒要殺人滅口……”

    “什么?”懷亞難以置信。

    泰爾斯也皺起眉頭。

    微服出訪是沒錯,但是……

    他就跟小混混們推搡爭執了幾句,頂多上北門橋放了幾束大煙花,這也算“橫行霸道恣意妄為”?

    “當然,這都是民間的亂傳,不過也有比較好的版本,”孔穆托趕緊打圓場,“比如說,其實是有心人要刺殺王子,卻撲了個空,撞上了負責保護他的卡奎雷,后者堅強不屈,英勇犧牲。”

    泰爾斯皺起眉頭,看了看身周的星湖衛士們,他們隊列井然,戒備森嚴,似乎隨時會有刺客要從某個花瓶里鉆出來。

    這版本有比較好嗎?

    “還有消息,說是王子對詹恩公爵有所不滿,才順手做掉了公爵給他的保鏢和導游,殺雞儆猴,以示威嚴。”

    泰爾斯的表情更差了,他瞪得孔穆托笑容凝固。

    “都哪兒來的謠言,還一板一眼,有根有據的?”D.D聽得一愣一愣的。

    “案件才發不久,就有這種程度的流言,很難說沒有人幕后推波助瀾,”米蘭達懷疑道,“但據我所知,城里最擅長干這活兒的該是血瓶幫吧?但是他們已經……”

    她看了一眼哥洛佛和羅爾夫。

    “有人看我們不順眼,不想我們留在翡翠城。”哥洛佛冷哼道。

    “但是為什么呢,”懷亞出神道,“誰干的?為什么要栽贓殿下?”

    泰爾斯神經一緊。

    他也許知道是誰干的。

    但是……

    “不重要了,”泰爾斯一錘定音,結束討論,“至少這一次,他們沒說我宰了某個國王或公爵——希望不用。”

    眾人齊齊一凜。

    第二王子在衛士們的簇擁下走下一層,他們的隊伍陣勢森嚴,氣勢迫人,令觀者卻步,見者退避。

    星湖公爵沒有再說話,整支衛隊也再度沉默,只剩下令人不安的趕路聲。

    又來了,那種感覺。

    泰爾斯感受著周圍人的壓抑,回頭看了一眼空明宮的樓臺廳柱。

    那種身處復興宮中,仿佛被無盡鎖鏈牢牢鎖閉,惶然無措,無法喘氣的窒息感。

    而他只能把手神經口袋,握緊骨戒廓爾塔克薩,來紓解這種窒息。

    就在此時,他隱約聽見身后傳來什么聲音,卻聽不真切,直到泰爾斯眉頭一皺,進入地獄感官。

    “我就說嘛……”

    后方的隊伍里,D.D微若蚊蠅的氣聲響起:“小屁孩兒有些不太對勁。”

    泰爾斯眼皮一跳。

    什么小屁孩兒?哪個小屁孩兒?

    “小聲點兒,”懷亞悄聲回應,小心翼翼,“又死人了,殿下肯定心情不好。”

    “他是不知道,每當他冷著臉一聲不吭時,氣氛可糟了,你瞧把大家嚇得,連氣都不敢喘……”

    聽見這話,泰爾斯皺起眉頭。

    什么?

    “不止是卡奎雷的事,”哥洛佛的聲音切了進來,“那個辯護師是在殿下面前瘋掉的,他心里不舒服。”

    幾人沉默了一會兒。

    “但那不是他的錯,”D.D在隊列里小聲道,“我是說,又不是小屁孩兒找人來把他嚇瘋的……”

    找人來把他嚇瘋……

    泰爾斯呼吸一滯。

    “還有恐怖利刃。”

    米蘭達從另一側加入他們秘密交談的小圈子:

    “馬略斯昨夜被抬回來,高燒不退,殿下也是全程沉默,面無表情,卻把所有人嚇得不敢說話……”

    “我就說嘛……”

    “你們真的小點兒聲,啞巴說殿下耳朵很靈的……”懷亞苦著臉勸止。

    “放心,這么遠的距離……”

    泰爾斯長嘆一口氣。

    翡翠城、詹恩、復興宮、國王、黑衣蒙面的殺手、血瓶幫、六條命案……他深陷撲朔迷離的局勢,他面對難以扭轉的境況,他肩負無法拒絕的任務,他遇到令人沮喪的挫折,他有夠多的事要忙的了。

    而D.D,他怎么就那么開心,還能編排主人的八卦?

    是他知道自己平時太好了,連他的小布偶熊都不舍得撕嗎?

    “昨天殿下看到馬略斯的樣子,表情也很嚇人,”米蘭達低聲道,“沒人勸得動,也沒人敢勸,最后還是富比掌旗官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他才肯去休息的。”

    “難怪他心情不好,一大早就去找未婚妻和未來大舅子吵架,當然,吵完架心情就更差了。”D.D恍然。

    “不止如此,”懷亞盯著泰爾斯的背影,失神道,“殿下昨天又睡在……地上了。”

    泰爾斯眼神一變。

    “他睡在誰上?”

    “哦,”懷亞反應過來,連忙改口,“我是說,殿下昨天睡得不好。”

    “切,嚇死我了,還以為小屁孩兒終于開竅,懂事了,對了,他和希萊小姐的關系是不是變了,昨天回來時他倆……”

    聽到這里,泰爾斯終于忍無可忍,轉身怒斥:

    “你們說完了嗎?”

    星湖公爵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宮廊中,激起回音。

    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星湖衛隊不由齊齊止步。

    泰爾斯呼吸急促,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隊列。

    很好。

    D.D不再多嘴了,他面目嚴肅直視前方,懷亞也不再走神了,而是神情認真等待命令。

    從老下屬懷亞、羅爾夫,到星湖衛隊里的D.D和哥洛佛,再到新晉加入隊伍的米蘭達和保羅……不再有交頭接耳,不再有八卦編排,不再有自以為是的小動作。

    而他目光到處,衛士們無不盡皆低頭,莫敢直視。

    下一秒,托萊多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上前。

    “殿下,您有何吩咐?說,說完什么?”

    等等,他在……害怕?

    【當堂堂大公爵威風凜凜站到你面前的一刻,你知道你是啥感覺不……哈,他眨眨眼皮,你心臟都要嚇崩咯,他咧嘴笑笑,你兩腿都打顫啊……嘿,誰能說,誰敢說這他媽的不是真心誠意?】

    泰爾斯看著對方的樣子,再看看其他人的神態,突覺索然無味。

    當然,托萊多傳令官在害怕——心底里的聲音對他說道。

    別忘了,你的一言一行,都會帶來難以預估的影響。

    上者冷面以對,下者則如履薄冰。

    這就是權力的高墻。

    泰爾斯沉默著,沒有說話。

    這讓星湖衛隊更加緊張。

    見泰爾斯一言不發,托萊多明白了什么,他深吸一口氣:

    “非常抱歉,殿下,馬略斯長官不在,是我管束不嚴……”

    “剛剛是誰在交頭接耳?”

    雨果掌旗官直接打斷他,表情玩味地轉向隊伍:

    “雖然聽不真切,但是,自己站出來吧?少遭點罪?”

    那一秒,星湖衛隊人人變色。

    前排的D.D目光閃爍,略帶恐慌,懷亞則一臉驚訝。

    米蘭達皺起眉頭,哥洛佛依舊表情僵硬。

    可泰爾斯沒有說話。

    他只是默默地注視著他們,注意著每一個的神態。

    但也許,也許害怕是好事?

    這將逼他們上緊發條。

    也許自己以前太軟弱了,也許馬略斯平素太放肆了,也許這才是他們之間正常的相處方式。

    因為你知道,總有一天,他們將迎來更殘酷的考驗——心里的聲音小小地補充道。

    是這樣嗎?

    泰爾默默地看著他們,突然有種錯覺:

    這不是空明宮,而是巴拉德室,每個人都戰戰兢兢,注意著黑暗陰影中,坐在主位上的那個男人。

    泰爾斯望著遠方,只覺得那種窒息感越發真實。

    僅次于口袋里的那枚骨戒。

    幾秒后,他長嘆一口氣。

    “懷亞。”

    懷亞神情一變,但他最終還是在他人的同情眼神中,視死如歸地站出來:

    “我的錯,殿下,剛剛是我多嘴——”

    “我的那把劍,你還背著嗎?”泰爾斯直接打斷他。

    懷亞怔了一秒才反應過來,他慌忙取下背后的劍帶,恭謹地將一柄寶劍奉給泰爾斯。

    泰爾斯一言不發地接過警示者,抽出一截劍刃。

    名貴的古帝國劍寒光依舊,將劍柄上的黑色寶石映襯得愈發神秘莊嚴。

    只是劍柄底下的“F”依舊刺目,格格不入。

    “各位,我不想對你們撒謊,也不想掩蓋我的擔憂,”泰爾斯將劍刃一把推回劍鞘,卻沒有把它還給懷亞,“從現在開始,翡翠城的局勢岌岌可危。”

    “岌岌可危?”懷亞瞪大眼睛。

    泰爾斯點點頭,他試了試劍的重量,估量著平素佩帶的話,要配上什么款式的武裝背帶。

    “值此關鍵時刻,我需要你們做好準備,尤其是馬略斯隊長不在的時候,”他沉聲道,“一切準備。”

    衛士們發出小小騷動,人人面面相覷。

    托萊多忍不住道:“但是殿下,我們昨天不是才剛解決了……那個殺手?”

    “正因如此,”泰爾斯表情不變,“我們加劇了事態,惡化了局勢。”

    更把所有人逼到了墻角,逼到終局。

    “我們會面對什么?”在竊竊私語中,雨果掌旗官冷冷開口。

    泰爾斯看了這位平素不常打交道的“鬼魂”掌旗官一眼。

    但馬略斯選他和托萊多作為副手,是有原因的吧?

    “面對什么?綁架?囚禁?刺殺?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泰爾斯每說一個詞,托萊多的臉色就難看一分:“包括可能的暴動、兵變、民亂,甚至,宮廷政變?”

    他的最后一句話讓所有人一驚。

    “那個,比您……闖宮那次還糟?”右手還包著繃帶的涅希小心翼翼地問。

    泰爾斯看了年輕的先鋒官一眼,后者立刻低頭。

    “如果是呢?”

    那一刻,衛隊眾人表情難看。

    泰爾斯環顧眾人:懷亞憂心忡忡,羅爾夫面露不屑,D.D死命眨眼,哥洛佛神情不變,米蘭達目光冷酷,保羅則低頭不語……

    至于還在病榻上的馬略斯……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這里的人,有多少會跟著他赴湯蹈火?

    他們真的,準備好了嗎?

    氣氛降到冰點。

    幾秒后,泰爾斯撲哧一聲笑了。

    “開玩笑罷了!”

    眾人略略松了一口氣,但泰爾斯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們笑容凝固:

    “再怎么說,闖空明宮也不會比闖復興宮難吧?”

    就在此時,前方探路的摩根突然高聲示警:

    “衛隊警戒!我們有伴兒了!”

    下一秒,衛隊眾人齊齊色變,所有人本能地站位布陣,將泰爾斯牢牢護住。

    只是……

    “怎么了?發生什么了?我們還在空明宮里吧?”被庫斯塔攔在身后的泰爾斯急急詢問。

    難道他一語成讖,真有比闖宮更糟的事兒?

    “先鋒翼的偵騎和哨探有嚴格章程,殿下,”雨果陰冷地道,死死盯著前方通往祖先巖的轉角,“他們不會因為路上蹦出一只蟑螂就發聲示警。”

    話音落下,地上傳來了不小的震顫聲。

    眾人神經一緊:這是……

    下一秒,空明宮著名的祖先巖后,一排、兩排、三排……一整隊殺氣騰騰的士兵出現在視線里,向泰爾斯一行人齊步而來,腳步隆隆,覆盔著甲。

    “除非是一大群蟑螂。”米蘭達表情不佳。

    “不是宮廷衛兵,該死,是那幫綠帽子!翡翠軍團!”

    D.D望著對方的武器盔甲,目瞪口呆:“這個陣仗……之前不都是警戒官來接我們的嗎?”

    翡翠軍團?

    泰爾斯握緊了手里的警示者,表情深邃。

    翡翠軍團的士兵們越來越近,星湖衛隊不自覺地收攏陣型,人人都把手按上武器。

    終于,翡翠軍團在離他們一尺的距離上停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越眾而出。

    “泰爾斯殿下何在?”

    泰爾斯呼出一口氣,他拍了拍身邊緊張的人們,向前幾步:

    “塞舌爾上尉,好久不見,未知有何貴干?”

    翡翠軍團的首領,塞舌爾騎士對星湖衛隊的陣勢視若無睹,他向前一步,目光如有實質,讓衛隊的所有人下意識握緊武器。

    托萊多和雨果兩人頂在最前方,但在眼前騎士的壓力下,他們一個滿頭大汗,一個神情凝重。

    但塞舌爾只是掃了他們一眼,毫不在意,重新望向泰爾斯:

    “出于眾所周知的原因,殿下,從現在起到翡翠慶典結束,您的安保出行事宜,將由在下和翡翠軍團全權負責,全程陪伴……”

    塞舌爾特意停頓了一下,目光在星湖衛隊那傷兵滿營的陣線上繞了個來回,語帶輕蔑:

    “貼身隨扈。”

    星湖衛士們聞言齊 們聞言齊齊色變,不少人神情不忿。

    “糟糕,”隊列中的多伊爾跟眼前一個不懷好意的翡翠軍士遙遙相對,還不忘記回頭開口,“你們是不是說過,這家伙是個極境的……”

    “閉嘴,D.D!”懷亞咬牙切齒,卻止不住手臂的顫抖。

    “翡翠軍團來負責我的安保?”

    泰爾斯趕在大家情緒爆發之前開口,他打量著這支前身是雇傭兵的軍團,若有所思:

    “這是詹恩的意思?”

    塞舌爾輕哼一聲。

    “公爵有言,選將會乃是慶典的精髓之一,旨在尚武厲兵,當然要有不一樣的派頭。”

    軍團的騎士瞇起眼:

    “而我相信,他會在會場熱情歡迎您的。”

    泰爾斯皺起眉頭,不住思量。

    糟糕。

    詹恩什么意思?

    “我感激詹恩的好意,可我最好……”

    但顯然塞舌爾吸取了上次的教訓,他大手一揮,示意自己的部下行動起來,不打算給泰爾斯任何的機會:

    “所有人,為王子護駕,別讓殿下弱了派頭!”

    翡翠軍團也許不如王國之怒手下舍生忘死的王室強軍,但他們依舊令行禁止,得令立刻齊齊壓上,眼看就要侵入星湖衛隊的陣勢!

    泰爾斯剛剛下意識握緊警示者,就聽見托萊多怒吼出口:“星湖衛隊!星芒陣!”

    星湖衛士們齊齊怒喝回應,三兩一組成陣,武器半出鞘外,逼得第一排的翡翠軍士們腳步遲疑。

    “不勞費心,綠帽子,你們負責好外圍開路就行了,”雨果掌旗官對上塞舌爾,頂著壓力開口,眼神鋒利,“其他的事,自有王室衛隊處理。”

    這里是主宮到外庭和祖先巖的必經之路,不少經過的仆人差役見到兩軍對峙、劍拔弩張,無不面如土色,紛紛退避三舍,奔走相告。

    遭到拒絕,塞舌爾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你又是誰?你們上次那個頭兒在哪兒,叫馬略斯的?”

    騎士有意無意地亮出劍柄:

    “我的武器想他了。”

    “他今天放假。”米蘭達在另一邊冷冷道,摩挲著手里的鷹翔。

    塞舌爾毫不在意:“那我猜,病假?”

    下一秒,他大步向前!

    極境騎士那毫不顧忌的氣勢驚得星湖衛士們紛紛變色,看向泰爾斯:

    怎么辦?

    要打嗎?

    打不過怎么辦?

    就在此時,另一個聲音打破了局勢:

    “泰爾斯,你怎么才來?”

    眾人齊齊扭頭:

    走廊的另一端,盛裝打扮的塞西莉亞·凱文迪爾在一隊仆從的陪伴下款款而來,目光灼灼。

    泰爾斯愣住了。

    他身邊的星湖衛士面面相覷,D.D更是露出古怪的微笑。

    塞舌爾騎士腳步一頓,難以置信:

    “希萊女士?”

    “居然碰到你了,塞舌爾,”希萊以難以想象的優雅姿態步到泰爾斯身邊,周圍無論是士兵還是衛士都下意識地退后,“多無聊的一天啊!”

    希萊目光幽深,卻在望向泰爾斯的一剎那明亮起來。

    但泰爾斯望著這個大家閨秀模樣的希萊,卻忍不住想起她背后那個詭異可怕的黑影,以及被它玩弄折磨到癲狂失智的斯里曼尼。

    不。

    他還沒有準備好。

    “凱文迪爾女士……”泰爾斯下意識地避開對方的視線。

    希萊眼神一厲。

    但不等她開口,塞舌爾騎士就冷哼一聲:

    “您不該出現在這里的,女士,公爵大人有令——”

    但希萊理也不理他,而是笑容完美,姿態自如地向泰爾斯伸出手,手套上精心繡制的鳶尾花紋歷歷在目。

    “走吧,我的殿下,”她的語氣過分溫柔,讓泰爾斯極不適應,“選將會的表演很精彩的,我可不想讓你錯過。”

    塞舌爾被噎了一下,面色不快。

    泰爾斯怔住了,他看著殺氣騰騰的騎士和秀麗溫柔的小姐,一時分不清誰比較可怕。

    直到希萊啟唇一笑:

    “你還對昨天的事兒耿耿于懷,對么?”

    昨天的事兒?

    什么事兒?

    此言一出,哥洛佛、羅爾夫、米蘭達……無一例外全都面色古怪。

    唯有懷亞和D.D對視一眼,前者不明所以,后者笑容神秘。

    泰爾斯微微色變,他立刻穿透武器衣著等外物的迷惑,辨別出誰才是空明宮里的頂級掠食者。

    “塞舌爾騎士,請您的人為我護駕吧,”王子殿下向希萊微微一笑,反而走向塞舌爾,伸手示意,“我是時候去會場了。”

    態度順從,禮節得體。

    “額,當然,殿下這邊請……”這倒讓塞舌爾和他的屬下們不太習慣。

    但他還沒來得及感嘆今天這任務完成得比想象中輕松,就見到旁邊的希萊眉毛一翹:

    “噢,殿下,你的冷酷可真讓我傷心。這是在報復我?你覺得我們昨天沒成事兒,是我的錯?”

    沒成事兒?

    事兒?

    這一次,包括翡翠軍團,星湖衛隊,以及希萊身后的仆從們在內,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向泰爾斯。

    第二王子面色再變。

    “昨天那是……意外,”他不無緊張地瞥了一眼周圍人,竭力消除誤會,即便后者們一頭霧水(或者一臉驚喜),“而且昨天在場的有那么多人,沒有人該被怪罪。好了,我還要去赴約……”

    只見希萊冷笑一聲:

    “真的,殿下?我們攜手相伴,所經之事一生難忘,而你真就這么絕情?”

    一生難忘……

    糟糕。

    眾人疑竇叢生的目光讓泰爾斯頭疼不已。

    “額,殿下他需不需要我們幫……”懷亞一臉猶豫。

    “別犯傻,”D.D一把拉住他,一副過來人的口吻,口吻神秘,“家務事。”

    但幸好,在這尷尬的時刻,旁邊的塞舌爾騎士發話了:

    “女士,我身上有公爵大人的命令,要保護王子前往選將會場,若您一再拖延阻礙,我會很難做。”

    他的語氣斬釘截鐵,姿態油鹽不進。

    這讓泰爾斯覺得這位騎士順眼了好多。

    “是么,”希萊笑容不減,“難做?那你辭職唄?”

    塞舌爾表情一滯。

    下一秒,他臉現怒容:

    “女士,如果您再任性,那我將沒有選擇。”

    “比如說?”

    塞舌爾眼神一厲,大步向希萊走去!

    泰爾斯一驚,下意識擋在希萊身前:“誒我們好好說話……”

    眼見主人行動,星湖衛隊和翡翠軍團都下意識地動彈起來,向著中間擠去,想要攔住對方,一時局勢重新混亂起來!

    但就在此時。

    “停下。”這是個陌生的嗓音,在人群中散開,卻讓所有人下意識一頓。

    下一秒,一個滄桑瘦削的身影從希萊的仆從隊伍里走出,明明不緊不慢,卻神奇地擠過所有人,瞬間站到了塞舌爾面前,擋住他的去路。

    所有人都愣住了: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是個佩劍的中年男人,他頭發散亂,滿臉胡茬,衣甲陳舊,就連腰間的劍都滿是銹跡。

    “你是……”

    塞舌爾皺起眉頭,端詳起這個衣著邋遢,與周遭格格不入的男人。

    幾秒后,他的眼里出現了驚奇:

    “卡西恩?”

    名為卡西恩的邋遢男人一臉病容,他微微一笑,卻行了個標準規整的騎士禮:

    “塞舌爾。”

    啊?誰?

    星湖衛隊疑惑不已。

    “這誰?看上去……有點臟啊。”D.D瞇起眼

    “確實,”米蘭達凝重地看著新出現的男人,“但是注意:塞舌爾的眼神不一樣了,他認真起來了。”

    “奇怪,”哥洛佛咬著牙,“我感受不到他身上的殺機,可是……”

    “我知道他是誰,”雨果掌旗官面無表情,“警惕,這是個極境高手,是鳶尾花的人,他還在王都時跟施泰利首席較量過,只略遜一籌。”

    眾人齊齊一凜。

    與此相對,翡翠軍團的軍士在聽見卡西恩的名字后爆發了一陣騷動,不少人面面相覷,竊竊私語。

    塞舌爾按住劍柄,忌憚不已:

    “我以為你辭職了,老朋友,不再為翡翠城效勞了。”

    “沒錯,塞舌爾騎士,”卡西恩一臉倦容,他看了看希萊,嘆息道,“但就跟你一樣,鳶尾花盛情難卻。”

    塞舌爾和卡西恩兩人就這樣默默相對,一方裝備精良威風凜凜,一方邋遢粗糙疲態盡顯。

    但不知為何,泰爾斯卻隱隱覺得:他們旗鼓相當。

    王子向希萊投去疑惑的眼神,但凱文迪爾小姐只是輕哼一聲,理也不理對峙的兩人,順手挽上王子的手臂:

    “咱們走吧。”

    泰爾斯一驚,在無數先是驚奇不已、后來則見怪不怪的目光下,他奮力掙扎:

    “等等!”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努力不去想希萊背后,那能變出千面百態的魂骨雅克:

    “聽著,也許我們今天不該……”

    但希萊笑容不動,卻不容反抗地將泰爾斯扯向自己,再貼近后者的耳朵:

    “你要是再敢給我臉色看,小子,老娘發誓,無論周圍有多少人看著,我都tm一定把你揍出屎來!”

    這樣的威脅讓泰爾斯渾身一顫。

    王子咽了咽喉嚨,眼皮一跳,不得已回頭低聲道:

    “希萊,好吧,我說實話,眼下的局勢相當復雜,我們最好的應對就是各自獨立行事,免得兩個人都……”

    希萊眼神一厲!

    “泰爾斯·璨星!”

    下一秒,凱文迪爾小姐猛地推開泰爾斯!

    她提高音量,先是疾言厲色,爾后撕心裂肺:

    “絕情如你,真的忘了我昨天為你做過什么了嗎!”

    也許是氣氛太過尷尬,也許是演技實在高超,又也許是話題過于勁爆,一時間,無論星湖衛隊還是翡翠軍團,無論卡西恩還是塞舌爾,在空明宮這一方祖先巖下,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齊齊望向場中最高貴的兩人。

    泰爾斯一驚:“我——”

    “你還記得嗎?這就想賴賬了?”

    希萊梨花帶淚,惹人心疼:“為了你,我為了你甚至喝下了那種藥!”

    咦?

    包括在遠處伸著脖子圍觀的仆役差使們,眾人驚疑不定又無比好奇地看向希萊:

    什么藥?

    希萊不負眾望,哭腔達到高潮:

    “對,避孕藥!”

    那一秒,泰爾斯瞬間石化。

    整個空明宮都安靜了。

    啊!

    幾秒后,眾人驚恐萬分又嫌棄不已地看向泰爾斯:

    那種藥!

    “我……”

    泰爾斯承受著周圍人包括自己人的恐怖眼神,只覺百口莫辯:

    “不!那不是避孕藥!只是用來恢復體力的……而且我們都喝了……”

    “沒錯!”希萊打斷他。

    只見淚眼婆娑的姑娘低頭抹臉,在妝容完備的臉上硬生生抹出兩道水痕,讓身后的女仆大驚失色:

    “但我不介意!”

    泰爾斯難以置信,他憤恨又可憐地看著眼前惡毒的女人:

    “不,別再說了好不好?我們下來好好溝通……”

    但希萊毫不在乎:“我不介意!我甚至不介意你要喝那種藥才能成事兒!”

    咦?

    眾人一臉狐疑又若有所思地看向泰爾斯:

    什么藥?

    只見希萊吸了吸鼻子,顫聲道:

    “對,你還記得嗎,那瓶恢復體力的——壯陽藥?”

    周圍再度安靜下來。

    啊!

    幾秒后,眾人恍然大悟又幸災樂禍地看向泰爾斯:

    那種藥!

    泰爾斯當場麻木,他愣愣地杵在希萊身側,兩只腳毫無知覺地扎在鞋子里,勉強支撐空空蕩蕩的身形。

    “你……不……我……她……不……別……”

    只剩嘴唇抽動。

    秋風拂過,此時的空明宮一片空明。

    “所以,看在這份上,”希萊收起哭腔,滿目希冀,“你就不能遷就我一下嗎?”

    好幾秒過去了,所有人面面相覷。

    本來在驚險對峙的兩人里,塞舌爾同樣從莫名的驚駭中回過神來,下意識開口:

    “女士,殿下,但是……”

    凱文迪爾小姐聞言眉毛一豎,單手叉腰:

    “怎么,你也好奇,也想知道昨天我跟他發生了什么事嗎?”

    塞舌爾一驚:

    “當,當然不,只是……”

    武藝高強的塞舌爾騎士尷尬不已,他早就節節敗退,毫無招架之力,莫說還手之功。

    但希萊攻勢不停,她扯著一臉麻木的泰爾斯,繼續趁勢追殺所有人,直到整個戰場血流成河:

    “好啊,聽我來給你描述細節:昨天我倆呀偷偷跑出去,在某間小屋子里滿頭大汗奮力拼搏的時候……啊!他突然就不行了!然后我,我只好給他喝藥咯,于是他就又起來了,可是,啊,接著,接著我就不行了!那我們只好……”

    “希萊小姐!”

    卡西恩突然暴喝一聲,打斷了希萊。

    也拯救了岌岌可危的戰場。

    雙眼緊閉,恨不得自己當場聾掉的塞舌爾騎士,以及所有在場的其他人,這才舒出一口氣,從戰場上倉皇撤退。

    “請,請您和王子殿下,這就出發吧。”

    塞舌爾上尉痛苦地看了一眼老朋友,無力地擺擺手:“翡翠軍團,我們管好外圍就行,放,放行……”

    至于泰爾斯,嗯,睿智強悍的北極星早已壯烈捐軀,名刻烈士譜。

    只留下一具麻木的尸體,被贏得史詩大勝,斬獲無數的希萊當做戰利品,雄赳赳氣昂昂地拖著,離開這片血腥狼藉、尸橫遍野的戰場。

    同樣呆滯了半天的星湖衛隊這才如夢初醒,匆匆跟上王子那行尸走肉的腳步。

    就這樣,原本劍拔弩張的局勢消失了,大家拖拖拉拉稀稀落落,或索然無味,或意猶未盡地離開現場。

    在一眾身影中,唯有塞舌爾和卡西恩一動不動。

    卡西恩看著希萊離去的方向,輕嗤一聲,似有自嘲:“看來,比以前還難對付啊。”

    但塞舌爾卻表情一沉。

    “何必,”塞舌爾沉聲對老朋友道,“既已放下長劍,又何必重回戰場?”

    卡西恩沉默了。

    “何必,”邋遢的中年劍士微笑回應,他看向對方的佩劍,“既已戰績彪炳,又何必放下長劍?”

    兩人又沉默了一陣。

    幾秒后,卡西恩向塞舌爾點了點頭,毫不留戀地離開:“老朋友。”

    塞舌爾望著卡西恩的背影,頷首輕哼:

    “爵士。”

    出了空明宮,在所有人一臉呆滯,驚魂甫定時,泰爾斯從恍惚中回過神來,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他看著身邊笑容溫柔的希萊,只覺眼前一片虛幻。

    王子木然轉頭,艱難地擠出笑容,面對衛隊的下屬們:

    “那個,大家伙,剛剛她說的其實……”

    沒有人回答。

    泰爾斯眼皮一跳,笑容復雜:“總之吧你們了解我……”

    “我什么都沒有聽見!”

    一片沉默中,D.D突然大喝一聲,嚇了所有人一跳!

    泰爾斯一愣。

    啊?

    只見D.D一臉威嚴地掃視同僚們,眼神犀利,恐怖可怕。

    從托萊多開始,星湖衛士們僅僅猶豫了一瞬,旋即此起彼伏地回應:

    “額,對!”

    “沒錯!”

    “沒有聽見!”

    “沒有聽見啥?”

    “沒有啥聽見?”

    “啥沒有聽見?”

    “我聾了!”

    “我又聾又瞎!”

    “你說啥?”

    “剛剛發生什么了?”

    “剛剛我上廁所去了!”

    “我拉稀!去了一刻鐘!”

    那一瞬間,多伊爾護衛官發現,他在星湖衛隊里獲得了哪怕守望人馬略斯都未曾有過,以后可能也不會再有的赫赫威嚴。

    目光到處,莫敢不從。

    終于,D.D在環視一圈之后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緊接著轉向泰爾斯,諂媚地眨了眨眼。

    如何?

    而泰爾斯的表情,早已從一開始的驚惶慌亂,變成了麻木不仁。

    唯有身側的希萊,笑靨如花,未曾稍減。

    “真是,真是大膽的姑娘……”

    懷亞心有余悸,一臉驚恐地看著向前方面無表情,一瘸一拐而去的王子殿下:

    “這攻勢,誰招架得住啊。”

    米蘭達從剛剛的震懾中恢復過來,輕聲一笑:

    “有時候,我還挺羨慕她,隨心隨性,無拘無束,如此自在。”

    “別介,”D.D回頭嘖聲道:“你也不差啊,無冬利劍?我可是聽科恩說了,你情史也不少,在王都還有個小白臉……額!”

    米蘭達輕巧地收起手肘,看動作似乎早有練習,無比熟練。

    “但是,大庭廣眾如此作態,引人遐想議論,眾口鑠金,”保羅·博茲多夫從后方跟上,他盯著前方,目光復雜,“為名譽著想,她以后怕是只能嫁給泰爾斯殿下了。”

    當然,可能這正是鳶尾花的詭計,用輿論倒逼王室不得不娶凱文迪爾血脈,然后借此姻親之力,幕后操作,從中獲取……

    啪嘰!

    保羅皺起眉頭,他看向腳下:那是一個剛剛被吃空的餡餅袋子。

    “如果你真是那么想的,小傻獅……”

    保羅眼神不佳地看向袋子的主人:

    小什么?

    只見D.D嚼著嘴巴里的杏仁餡餅,笑瞇瞇地望著泰爾斯和希萊的背影,流露出幾分不常見的復雜情緒:

    “那你可就小看她了。”

    多伊爾言罷揚長而去,留下訝異不解的保羅,以及若有所思的米蘭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