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瀟月點點頭。
可這視線望出去，一片茫白，實難辨別方向。
用過早飯，陸凜牽了兩匹馬，帶著云瀟月出了軍營。
軍營之外，除了將士們日常走的一條路，其他地方都被厚厚的積雪覆蓋，除了能遠遠看到積雪下的關山，一片白茫茫的天際之下，幾乎沒有能辨別方向的憑據。
云瀟月騎著馬跟在陸凜身側。
“王爺，我們若是出去了，還能找到回來的路嗎？”
“信不過我？”陸凜失笑，騎馬帶著云瀟月穿過一望無際的平坦道路，最終停在了一片上下起伏的雪原之前。
沙漠變雪原，原本起伏不一的沙丘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卻還是隱約能看到沙丘沙子的紋理。
背著風向的一面偶有露出沙地來的，但是極少，整個沙漠幾乎都被厚雪覆蓋了，根本辨認不清哪里是沙漠盡頭。
“這里就是老將軍犧牲的地方。”
此處沙漠之中有幾處兇險的流沙，一旦陷入，很難脫困，陷入之后只怕是連尸首都找不到，老將軍父子犧牲幾月，尸首沒有找回也正是因為如此。
云瀟月坐在馬背之上，視線遠遠望去，沙漠之上無比寂靜，連偶然飛過的鳥都沒有一只，冷風吹拂起地上的落雪，攪亂了這平靜的景象。
她眼前好像逐漸浮現出，父兄一身戎裝渾身浴血，在這沙漠上奮戰到最后一刻的樣子。
能夠死在戰場之上，死在父兄最想保護的土地上，他們的英魂應當也能得到告慰了。
當時這片沙漠之中，又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
時過境遷，才幾月的光陰，便已完全看不出當時的慘狀了。
“眼下不能貿然進入，”察覺到她眼眶中逐漸盈滿的淚，陸凜柔聲道，“待明年春后雪融，我帶著人再進沙漠找找。”
若是可以，他們自然希望老將軍能夠魂歸故里，最起碼不用孤單的留在西北。
“王爺，我們回去吧。”
云瀟月調轉馬頭往回走，陸凜抿了抿唇，靜靜跟在她身側。
冷風拂面，她的淚珠不爭氣的落下來，沒片刻，臉就凍紅了。
旁邊遞過來一方帕子。
云瀟月接過帕子，雙手按住帕子貼在眼皮上，任由淚水洶涌而出。
陸凜牽著韁繩，帶著她的馬一路緩緩的往回走。
父兄過世的巨大悲傷淹沒了她，云瀟月無聲的哭泣著，沒有哪一刻比此刻更想回家。
她的父母也在等著她回去。
回到軍營時，云瀟月已經恢復正常，只是眼睛紅紅的，看起來分外可憐。
馬兒停住，云瀟月迅速翻身下馬，快步走回了營帳中。
想是她不想叫人看到自己這副樣子，陸凜揮揮手，攔住了凝珠進營帳的腳步。
“讓王妃一個人待一會。”
下午時，整個軍營中的雪都清好了，陸凜帶人去各處查看了一遍，尤其帶人檢查了各營帳的保暖，確定圍氈都圍嚴實了，每個營帳內都有足量的炭火保證將士們取暖。
西北嚴寒，將士們平日里穿的也都是冰冷的盔甲，一旦受涼受凍，極容易引發凍瘡。
在這個時節，凍瘡基本就能要命，嚴重了的甚至要截肢。
下午時，周衛中帶著云瀟月去了傷員的營帳。
西北數萬大軍屯居，軍醫卻寥寥無幾，且多年邁，戰時十分耽誤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