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浮磨磨唧唧半天，還沒想好怎么說。
司徒堯將茶碗噔的一聲擲在小幾上，眼皮垂著：“可以滾了。”
華昀婉拍了拍他的肩頭，又對若浮說：“你慢慢說，不著急。”
自司徒堯出宮那日，他就沒在王府完整的靜養過一日，所以走哪兒都把若浮帶著一路。
現在的他……非常惜命。
若浮有苦不能言，這跟在華昀婉身邊的感覺太不同了，想偷個懶兒都不行。
她打個盹兒都會被罵，一天不被罵個十來次都不會消停。
這活兒她真的不想干了，錢少事多壓力大，頭發都多掉了幾根。
只不過正是因為她日日跟在司徒堯身邊，知曉了他行事風范，
才對司徒堯的看法有一點點轉變，倒也不僅僅是個兇悍之人。
查案需心細膽大，盤問需嚴格狠辣，皇太弟殿下下手又重，腦子轉得又快，想撒個謊都不行。
可那日司徒堯與蒙江的對話令她心神晃了晃，延緩蛇毒的那味藥草，她這輩子都忘不掉。
若浮在那里摳著手指，良久才道：
“萬奴營里有個規矩，就是不能提從前之事，說了會有報應。”
司徒堯氣不打一處來：“本殿看你就很像報應。”
華昀婉只覺有些好笑：
“他們說有報應就會有報應嗎？頂多是里邊的不想有麻煩，所以才這么說的。”
若浮：“萬奴營里邊會舉行一些古怪的儀式，
用自己至親之人，甚至是全族人的英靈發毒誓，還下咒什么的，所以不敢說。”
華昀婉凝眸望向她：
“神鬼之說，操控的不過了人心罷了。
萬奴營若真可以操縱鬼神，那還要如此費力的掙碎銀干嘛，讓鬼神大變金銀豈不更好？”
司徒堯幽眸望向她：“可是近日本殿查案時你都跟著，你聽出什么來了？”
若浮怔愣了一下，皇太弟殿下腦子果真轉得快啊。
“回殿下，是。”
若浮吐了吐氣，才鄭重其事的道：
“那日殿下與蒙江統領說的延緩蛇毒那味藥草，奴婢知道。
這半邊蓮，奴婢這輩子就是死了也忘不掉，奴婢全族人的性命就是死在這半邊蓮上。”
司徒堯漆黑的眼沉了沉：“繼續說。”
若浮攥著袖口邊沿，眉眼里陷入沉痛：
“奴婢家里從前是販藥材的，族人都在錦州生活。
祖父得了一筆京華來的大生意，說是用高于市場十倍的價格大量收購半邊蓮。
這東西并不好得，因為生長在蛇蟲盤踞的地方，陰暗潮濕處才有。
因稀少所以價格高昂，祖父又想要做成這筆生意，
所以出動了家里不少的成年男子去危險的地方采摘半邊蓮。
半邊蓮采摘回來了，還要將這藥草研磨成汁液，
不過奴婢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這筆生意已經做了好幾年了。
當時奴婢年紀還小，但也記得祖父說過，
半邊蓮不都是曬干了入藥嗎，為什么要研磨成汁液？”
華昀婉道：“研磨成汁液又會如何？”
若浮眼神暗了暗：
“與新鮮蛇毒相兌才能制成緩慢發作的毒藥，且會延緩蛇毒變質的速度。
熟悉蛇毒的人都知道，毒液從毒牙里取出來后，若不是寒冬季節，很容易變質失去毒性。”
司徒堯從袖口里拿出了幾封信箋，上面寫滿了字：
“多年以前，京華時興過捕蛇熱，有人高價收購活蛇，引起百姓瘋狂入山捕蛇。
本以為是權貴一時貪口愛上了吃蛇肉，如今看來是為取蛇毒。”
若浮道：“最后一次交貨時，就有人沖進府里殺人，
奴婢是唯一一個留下的活口，再后來就無緣無故去了一戶人家家里學了點醫術做了醫女，
后來那戶人家敗落，奴婢便被賣入了萬奴營。”
華昀婉眼神暗了暗：
“大量收購半邊蓮時應該還沒動什么心思，應該是確定要殺皇后以后才來毀尸滅跡消除證據的。
案件再次清晰不少，找到收購半邊蓮與收購活蛇的人，
順著這條線看不能對應上次咱們在普覺寺山下遇見的那幫殺手用的毒，
一旦對應上，說明這群人跟當年殺害皇后的人是同一撥人，
屆時自然便知道幕后兇手是誰了。”
司徒堯薄唇也彎了彎：“范圍開始縮小了。”
這日后，司徒堯按照若浮說的地址，
派出最精銳的玄剎衛去了一趟錦州若浮從前的老宅，看能不能找到蛛絲馬跡。
許是當年若浮的祖父隱約覺得這太好賺的銀錢不太安心，
且又是從京華這樣的權貴之都來的人，故而在祠堂祖宗靈位的青磚下藏了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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