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萬法無咎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收納遺珠 勢爭道爭
  三面圍墻,一面空曠。

  空曠的那一面,約莫七八只尺許大小的香爐一字排開,青白二色霧氣扶搖直上。

  在這不知是正廳還是偏堂的地方,幾座竹榻之上,端坐著五人。

  功行最高,一眼便望出是主持局面之人,是個一身破布袍服的中年人。此人雖然胡須極為濃密,幾乎遮掩了半個面孔,但是觀其神氣,卻總有一種年齡并不甚大的感覺。

  此人氣機幽深,起落轉合之間的韻律極深湛精妙。雖然不是“物我顛倒、主客翻轉”之象,但是眼力甚深之人,依舊能夠辨明,這當是近道境界無疑。

  這一位身畔不遠處,立著兩人。

  從格局上看,這兩人似是主陪。

  一位氣機混凝深肅,威嚴深重;另一位卻是清新俊美,浮泛靈動。

  至于坐在客位上的兩人,一位深華飄逸,本元茁壯,另一位氣象奇崛,晦如金鐵。

  四人元嬰修為,層次極為不俗,無論在何處,都無愧于驚才絕艷之評。

  這主、客四人,不是別人。

  陪客的兩位,是魔道申屠龍樹,墨天青。

  做客的兩位,是妖族林弋、武鉉奚。

  此時妖族的二人,雖然氣度凝徐,從容鎮定,但是雄渾恣肆的氣機之中,卻有一絲晦暗沉寂。至于原因,不問可知。

  那位近道修為者,乃是魔道流水宗千億天師。

  此時,只聽林弋淡淡道:“雖然從前自有些許淵源,但是你我所行之路,自有分別。貴宗所轄地域雖然廣大,但若我等客居于此,卻不啻于困于池中。請恕林某不能從命。”

  這數載以來,林弋、武鉉奚二人,本是客居于圣教之內。故而兩族傾覆之禍,亦與二人無涉。

  遭逢驚變之后,卻遇見魔宗來請,言道有要事相商。

  到來之后,所言之“要事”,竟然是邀請林弋、武鉉奚二位,投入魔宗。

  如此要求,委實令二位匪夷所思。

  林、武二人,雖然遭遇厄變,但調整心情之后,未必沒有奮起之志。

  正面爭雄已不現實,但以二人之天資,雖然較歸無咎、秦夢霖等遜色,但是未必輸于顯道、應元等前古人物。所謂剛不可久,諸如歸無咎等人,雖然呈一時鋒芒,但是未必會扎根本界數萬載甚至更久。

  只要小心等待機會,多半會等到變化的可能。

  千億天師微微一笑,道:“二位且不必忙著拒絕。老夫有一件禮物,煩請二位看上一看。”

  言畢,指尖躍出一物,仿佛一枚不規則的石子。

  林弋二人定睛一看。

  此物絕非照影石一類的物事,但是凝神其中,的確可以見到一道道畫卷,在面前輕輕掠過。

  一望之下,二人都是面露驚訝,又有三分驚喜。

  沉吟良久,林弋緩緩道:“如此大恩,林某記下了。”

  武鉉奚一拱手,亦如此表態。

  那石子之中,正是一界縫隙的照影。當中顯露,正是麒麟、玄武一族族裔,藏于一方小界之中。

  以比例而論,相較于已然覆滅的兩族規模,固然是不值一提;但是論及絕對數目,依舊是千萬人口上下的兩族血裔。有了如此規模,便有自相演化、恢復元氣的可能。

  雖然,其如同風中燭火,十分孱弱。

  很顯然,這是魔道的手筆。

  千億天師面帶微笑,靜候二人表態。

  林弋雖然心機深厚,此時也不得不動容。躊躇良久,道:“這一件大功果,林某必有報答。只是你我兩家,到底道術不同。空自得了一個名目,似乎也無濟于事。”

  千億天師連連搖頭,道:“二位道友心中如何想,老朽心中有數。只是,二位所謀,注定落空。”

  武鉉奚目光微閃,道:“何以見得?”

  千億天師面色忽然沉肅,道:“縱然這一代的人杰,未必在紫微大世界中久駐;但是最近數百數千載,乃是紫微大世界的‘定型’之戰。欲徐圖進取,蟄伏待機,到底難能。”

  林弋眉頭微皺。

  盡管千億天師所言十分新穎,但是他心中隱隱有一種感覺,這一番話,似乎并不是信口胡謅。

  終于,林弋緩緩道:“就算天師所言有理。但是道術不通,有名無實,請恕林某到底不能認同。”

  千億天師哈哈一笑,道:“何謂道術不通?因為古今以來,從未有第一流妖族嫡傳中最杰出的人物,修習魔道一門;我魔道之中,自然就沒有對應的修持之法。此事互為因果,豈能執諸一端?”

  “若是有人,自然便有相應的道法。”

  申屠龍樹、墨天青二位,一直都是不言不語。此事,申屠龍樹顯然是見時機已到,忽地上前一步,自袖中取出一道長卷。微笑道:“這是大魔尊下賜修行法門,二位姑且觀之,看能否入得了眼。”

  ……

  歸無咎在外巡游一陣,縱回小界。

  見過秦夢霖、姜敏儀、黃希音等人之后,便接到了道尊相請的訊息。

  第二日,來到開元界中。

  此時,小界之內,止有羋道尊、乙道尊二人坐鎮。

  二位道尊,一見歸無咎之面,都不由露出訝色。

  原來,此時此刻,已不僅僅是潛力高下的預判;不論規模,就直接看氣機之玄妙精微,歸無咎似乎也在近道境之上。

  和數載以前相比,仿佛經歷了千年淬煉。

  近道門戶,只是一道并不存在的“虛線”而已。

  只聽羋道尊言道:“想必歸無咎你已然聽聞。魔宗忽然發難,以推本溯源的名義,挖了圣教神道的根基。以實際局勢而言,此舉對我隱宗固然是有利無害。諸宗天玄上真,歡欣鼓舞者有之,幸災樂禍者有之。但是我與乙道友等人商議一陣,卻有別樣感觸。”

  乙道尊接口道:“遭此大劫,圣教敢于明刀明槍應對,辯駁兩家道術源流,并以葉明鈞成道為證。可見顯道道尊,對于自家道術,有著相當信心。”

  “其創制傳承,只怕已經超過上古‘一劍破萬法’等術,達到了歷紀元而長存的地步。”

  “我隱宗與之相比,這一條正是短板。”

  歸無咎目中一亮,道:“固所見略同也。”

  以他今日胸襟,和一位人劫道尊如此說話,對方也不覺得有異。

  歸無咎昨日在外巡游,也曾想到這里。

  道基補足,諸事順遂,似乎春風得意。但若要更進一步,便由“勢爭”上升到了“道爭”。

  迄今為止,兩次清濁玄象之戰,皆是我方一時之人杰,在戰力、策略、氣運上占據上風。此所謂“一時之勢勝”。

  對比與東南之役。

  辰陽劍山一脈,奉行劍心唯我,決然沒有什么樂于助人的精神。面對戰局,倘若純粹出于“勢爭”的角度,其作壁上觀,自保有余,原不必援手別家。反正其余諸宗,有許多正是二百多年后的競爭對手。

  但是其依舊如此做了。

  之所以如此“好心”,并不只是因為兩位天尊參悟別家道術的那一部分收益。更多的是因為其所求之唯一,本在“道爭”之勝。

  歸無咎甚至敢斷言。

  在辰陽劍山兩位至尊心中,自己去往辰陽劍山一行,給其帶來的好處,影響之深遠,甚至要較轟轟烈烈的東南之役更加重要。

  如今隱宗較之圣教,雖然勢頭此消彼長。但是“道”上的差距,不但沒有減少,似乎反而增大了。

  就目前而言,隱宗再如何熱鬧,也難以留下渡過一個紀元的傳承。

  而圣教,卻已差之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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