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萬法無咎 > 第六章 自薦于門 甘為驅馳
  宴席散后,又有孔雀一族的十余位妖王依次前來相見。

  這些都是孔雀一族中的扛鼎中堅,將來應劫之主力。若是與歸無咎提前熟識,大有好處。

  至于那位“芎薇”一族精怪出身的舞女,歸無咎索性給了她三日時間,由她去收拾打點,又或者與相熟之人一一道別。此行能夠為黃采薇找一個伴,倒是一件意外的收獲。

  這三日時間,歸無咎便在偏殿之中靜養修行。

  第二日上,又有侍從通傳,說是有人拜訪。

  歸無咎立即收拾整齊,宣來人入內殿相會。

  待來人進來拜見,歸無咎暗暗稱奇,原來此人正是宴席之上所見、那號稱博注戲押注自己、廣獲豐收的孔雀一族女子,孔凌。

  歸無咎請她入座,問道:“孔凌道友來尋歸某,有何見教?”

  孔凌深施一禮,卻不肯入座,只言道:“近日在族中得了一卷古卷,只覺其中內容甚是有趣,故而想請歸道友一觀。”說著便自袖中,取出一沓尺許寬的厚厚簿冊。雙手捧著,送上前來。

  昨日宴席之上,歸無咎也關注到孔凌。那時只覺此女資質雖然堪稱上佳,但是似乎懷有心事,訥于言辭。看了兩眼之后,并沒有太放在心上。

  今日再見,恍然發覺,此女落落大方而有靜氣,步履從容,與昨日之風貌,迥然不同。只是進門來的這一番話卻不同尋常,大可玩味。

  歸無咎接過書卷,緩緩來看。

  這一冊書卷,并非什么功訣秘典、寶經典冊,而是一部志怪之書。

  書中所載,乃是幾個紀元之前的太古遺事。

  哪怕是一個紀元之前的事,去問各妖族的妖祖、人道中人劫道尊,也未必能夠說出個所以然來。數個紀元之前,那只能是荒誕不經之言,可當故事來聽。

  書卷之中所記載,在數個紀元之前,天地間有許多奇妙的大神通者。

  這些大神通者高明到什么地步,著書之人也說不大清楚;只言說于今日道尊大能看來也難之又難的破界飛升、下界降世之事,在這些大神通者眼中卻渾不費力。日出時破界升天,日暮時返回本界,就如同串鄰訪友那么簡單。

  當時的妖部八大部族,其中有七部與今日相同。只是,唯有騰蛇一族不在其列,勢力尚且衰微;當時占據其位的,乃是石猿一族。

  不過,有一條幼年騰蛇族眾,無意中追隨了一位大神通者,充任其腳力坐騎。只不過短短四千載的功夫,便修得極高境界。最終振興騰蛇一族,將石猿一族擠了下來,登上八部妖族之位。

  而這條充任大神通者腳力的騰蛇,終于成為一界之中赫赫有名的大妖,各大妖部無不敬服。駐世數千載后,也隨這位大神通者破界飛升而去。

  這卷書卷,便講的是這條騰蛇追隨這位大神通者游歷四方、斬除邪魔的故事。

  歸無咎將之略覽一遍,沉吟道:“道友之意是?”

  孔凌面容沉凝堅定,上前一步,緩緩跪下,道:“愿仿從此例,效犬馬之勞。”

  歸無咎盯著她仔細看了兩眼,將她扶了起來,道:“這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貴族前輩的意思?”

  孔凌平靜言道:“孔凌本是受族中傳書。因博注之緣,得以參與今日飲宴。只是恰逢北殿中望見圣祖偉力降世,留下‘言聽計從’四字,于是認真思慮了一夜,方才做此決定。”

  歸無咎淡淡言道:“道友也算是小有積蓄。修到蟄眠之境,綽綽有余。果真情愿甘心為人坐騎?”

  孔凌深吸了一口氣,回話道:“我孔雀一族有大小妖王數十人。而本族圣祖卻將族門托付于一個外人。其中輕重,孔凌豈能不知?”

  “孔凌自知斤兩。如要追隨道友,并不能單憑一己私愿,妄圖求個雞犬升天;若無奉獻,機緣豈能輕予于人?想來道友手下,也不收無用之人。人妖兩族神通法訣互不相通,除非到了大神通境界,方可兼收并蓄;此時我若說拜入道友門下,那是絕無道理。而力役仆傭、絕色美姬一類,以道友的身份,若有所求,那是應有盡有,又豈會有孔凌的位置?思來想去,能夠對道友有所助益者,除了擅長振翅一遁,再無其他。”

  “更何況,若委身庸凡,自然為恥;但若是如這故事之中的騰蛇一般,追隨大道,縱曾為坐騎,在妖族之中也是人人敬仰,誰敢輕視半分?”

  歸無咎微微一笑,搖動靈獸環,將“青兜獸”放了出來,笑言道:“縱論腳力,道友也未必及得上它。”

  青兜獸忽地醒轉過來,吐出兩道長長的煙氣,見歸無咎并無馭使之意,不由地有些茫然。

  孔凌面色微微一變,道:“青兜獸?”

  不過她也并未被難住,略一思忖,緩緩言道:“孔雀一族本命神通,有五種元光,號稱‘五光十色’。五光元種,人人皆有;但是具體精擅哪一門至數門,那卻依各人緣法而定。”

  “澹虛光乃是破妄見真之用,道友必已見過。海瑤光份屬五行,乃是修行五行神通的門徑,在孔雀一族中最為常見。而浮觀光暗通空間一道的秘訣,在本族中卻一向領悟較少。本族本代嫡傳之中卻罕有人貫通此道。而孔凌,正是精擅‘浮觀光’一道的天賦。”

  “待孔凌元嬰境界之后,長途奔襲或許依舊不如這青兜獸;但是封閉空間之中的進退趨避,卻必定非它所能及。”

  歸無咎心中一動,暗道若是果有一位掌握了空間神通的助手,和自家“拾遺書簡”等法寶配合使用,更能增加無窮變化,威力何止增強了十倍。

  又思慮周全,歸無咎淡然道:“我觀道友資質器宇,非同凡響。縱然不曾名列嫡傳,想必貴族之中也當暗暗埋伏了其余安排。你自己擅自作出決定,可曾請示了族中長輩?”

  孔凌抬起首來,堅定的言道:“昨日孔凌已經見過族主。”

  歸無咎訝然道:“孔吾道友如何說?”

  孔凌道:“族主本來默然不語。只是孔凌說之以利害,最終族主還是允諾了。”

  歸無咎心中一奇,問道:“你是如何說服孔吾道友的?”

  孔凌從容答道:“孔凌所說的理由,共有四條。”

  “其一,有孔凌這樣一個族人在歸道友身邊,既能促進兩家盟好,維持緣分不斷;‘浮觀光’神通又能在斗戰之中對于道友有所助益,也算是孔雀一族對于友盟的保護。”

  “其二,居家在外,總要有得力之人護持洞府。修為到了道友這等境界,平輩之中,早已無足大觀;但若是依賴族中長輩,又難得貼心順遂。而妖修較之同等境界的人修,實力勝過一籌。若有一頭與主人境界相同的妖修守護山門,充實實力,本來就最為合適。”

  “其三,歸道友既然是我孔雀一族友盟,必定會有并肩作戰之時。到時候道友身邊,有一位精擅‘浮觀光’的本族人,動用‘四重門’神通往來穿渡,那不知道要便捷了多少,雙方也更能聯系緊密,如臂使指,宛若一家。”

  “其四,族主若是顧慮影響,不妨將歸道友得到本族圣祖信重之事宣揚出來。只不過‘言聽計從’四字略過不提便可。只說圣祖有諭,這一代面對的變局,歸道友是圣祖指明,將會為孔雀一族引領方向的人。如此便能收一箭雙雕之效。在將來面對大爭局時,本族族眾自然會有必勝的信念和底氣;而本族遣出一人甘為驅馳,自然也就不會有人會有所非議、以為折了本族名聲。”

  這主動投身于人、以為坐騎之事,孔凌平直簡易、順順當當的講述下來,其意堅定,思路也極為清晰。既無有忍辱含羞之內斂深藏,又沒有立擲豪賭的決絕偏執,一切都是從容敘事、端莊大方。

  不過,其背后向道之心的堅凝如鐵,也是顯而易見的。

  若是個庸人,縱然有此念頭,總也難免在貪于投機和恥于虛名之間猶疑掙扎,難以鎮定如此。

  說到這里,歸無咎其實已經甚是意動。尤其是“浮觀光”的兩種用途,無論是與自家空間秘術的配合,還是與孔雀一族“四重門”的聯系,的確都有著非同小可的影響力。

  只是有一條。若是用人看護洞府,必須是最為信得過的人;最好須得下了神魂禁制,方才放心。

  但是孔凌乃是孔雀一族極為卓異的道種,未來不出意外,總能成就妖王之境。如此待她,未免嚴酷了些。

  孔凌見狀,小聲道:“道友的顧慮,族主早已想到了。”

  說完又取出一枚玉簡,雙手呈上。

  歸無咎將之接過,神意一覽。一怔之下,淡然道:“這個法子不傷你身軀魂魄,我也能夠放心。此事于我,本在無可無不可;只要你自家心境通達,不要妨礙了修行。”

  孔凌面上鎮定,只耳根處一絲殷紅一閃而逝,小聲道:“不會的。”

  不過見歸無咎終于同意,孔凌眸中終究還是泛出一絲喜意,大大方方跪下,三叩首道:“拜見主人”。

  她又自袖中取出幾件異物,看形貌時一副座鞍,一根馬鞭,一副鐵環鐵鏈,一只獸環。看這幾件物品,形貌品質幽森而古,儼然是恒器一流的品質。縱然是調教馴服桀驁大妖,也足夠用了。

  歸無咎略一出神,道:“從前也遇見過一個于你類似的人。她的求道之心與你一般堅凝;只是她終究還是出身太低、視野稍顯狹隘,因此行事不免過于偏激,遠不若你正大雍容、透亮磊落。”

  “你須盡早晉入元嬰境界,方能為我所用。”

  孔凌連忙稱是,貌極恭順。

  歸無咎將她手上所呈械具接過,以此物的品質,必定是孔吾所予。此事他既然允了,便不會扭扭捏捏,自然要做得漂亮。歸無咎又言道:“這些器具,我雖收下了,料想也不會輕用。唯有在極為特殊的關頭,可能委屈你在獸環之中憩息少時。平時長程腳力,依舊以青兜獸為主;唯有到了發揮你‘浮觀光’長處時,才由你出手。”

  又道:“閑暇時節,如你所言,就在我洞府之中,做一個看護洞府的管事。”

  孔凌一一應下。

  歸無咎又道:“另外,你是個心境道念溫潤康健之人,雖委屈你暫時做了坐騎,但卻不必自居卑賤之位。‘主人’這個稱謂,以后不必再提。”

  孔凌想了一想,試著稱呼道:“老爺。”

  歸無咎微微一笑,淡然道:“‘老爺’過于生分,‘少爺’仿佛紈绔,‘公子’太過油滑。諸如此類的稱呼,我都不習慣。”

  想了一想,聞言道:“你稱呼我一聲兄長便可。”

  孔凌展顏一笑,立即道:“兄長。”不知不覺間,就與歸無咎拉近了距離。

  同時心中暗暗振奮,這一回在道途之上,似乎做出了一個正確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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