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萬法無咎 > 第一百九十章 制度漸興伊人別
  各宗各派之中。奪取真傳弟子頭名,已經是一件光耀門戶的大事。注定會高朋滿座,賓客云集,大肆慶賀。

  歸無咎銓道會縱橫不敗,善始善終,成就一段佳話,照說也當是震動萬古的奇聞。可是自從和荀申比試完的那一刻起,他便呆在此地,靜觀這名為“渡明開元”的合盟小界的誕生。

  此后陸續搬入開元界的,除卻自家洞府清萊臺外,便只有各門派天玄上真和承載厚望的真傳弟子,計其總數,尚不及諸宗規模全體的十分之一。

  在歸無咎那些云中派“同門”看來,這半年時間,除了“十二峰”中瀛水、青睞二峰莫名消失外,兀自不知隱宗發生了這么一件開天辟地之事。

  而歸無咎在洞府之中修行如故,清簡幽寂一如尋常。轉念間,竟不免生出“錦衣夜行”的感慨。

  但是,如羋道尊所言,“合盟大會”并非僅是一場形式。

  除卻立十二職分,著名于“平鈞玉葉書”,定下諸隱宗互通有無、明正功勛的保障外。其余開花結果、落到實處的所得,也一樁樁,一件件彰顯出來。

  擎天氣柱之中。清萊臺等三峰之上,“萬鏡池”下,又多出一青一紫、一方一圓兩座殿宇,若沉若浮,隱沒于云霧之中。

  自數日前見過羋道尊分身后,歸無咎是第一個進入那青色方形大殿之人。

  按照羋道尊的吩咐,他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安坐于一只歪歪斜斜的陣圖之中,靜心打坐十二個時辰便可。

  待他出殿門時,陸乘文已在殿外等候,顯然是準備做同樣的工作。至于荀申,其人在甘堂宗內早就完成此事,如今不過是把已成之物搬取過來,進一步煉化,卻不必勞動他再來一次。

  據殿內催動法陣的八位離合境長老言道,通過一道奇陣,三日三夜便可初步成功。只是最近三載,每隔四十九日,都要煩請歸無咎再來一趟,如法炮制,方能將所制之物徹底穩固。

  此殿之用途,是匯合甘棠宗、江離宗等六家宗門的秘法,為歸無咎等人各自炮制一具分身;此分身在法陣催動之下,足以發動與本人相等的戰力。

  大體上看,似乎與圣教祖庭“景行殿”道理接近。

  只是此殿所藏分身之用,比之“景行殿”隨時可以供后輩弟子切磋比試,磨煉道術的效用,到底遜色一些。

  若有他派真傳尋歸無咎等人的分身比試,用過一次,足足需要三年時間小心祭煉,才能修復如初。

  事實上,此殿實際上是作為一道錨準人才的保險措施。

  若其余各宗出了杰出天驕,不可以常理成法度量。大可以與歸無咎等人化身試過深淺,知曉了自家器量。再做決定,是否要一試宗門大印窺破銘文。以免白白送了性命,折損了上乘人才。

  故而此殿與道宗祖庭“景行殿”本是南轅北轍,似是而非。并非著意于精英弟子磨煉之用;究其本質,乃是一種維系諸宗機會公平的手段,與“平鈞玉葉書”道理相同。

  若有人通過考核,得以放心大膽的嘗試神意觀照自家“宗門大印”成功。即便無法和歸無咎等三人相比,也將作為絕代道種的備選,取得相當優渥的待遇。

  在歸無咎“銓道會”中交過手的對手,臻至此等層次的,以代螺宗“嵐”為代表,也有三四人之多。

  至于那紫色圓壇一般殿宇,氣通幽明,望之不凡。

  此殿乃是又一處道尊大能以大法力成就,牢籠空間的小界秘地。只是這方小界,論空間大小遠不能與“萬鏡池”相比,約莫只與半個“開元界”差相仿佛。

  這處圓壇小界,就是為了諸宗合盟之后,諸位隱宗天玄境大能切磋道法之用。落眼點已非制度之維系,而是實實在在的戰力提升。

  圣教祖庭之所以能夠執掌大勢,歸根結底在于顯道、應元二位不世出的人劫道尊,以震古爍今之能鎮壓一切。

  三十六萬載以來,圣教后于顯道應元二人出世、崛起、得道,乃至駐世數萬載后,最終隕落在天地劫力之下的道尊,也有五六位之多。

  卻不知那兩位何以能夠做到,既不化同此界,也不飛升而去,一意存世如此之久。

  單單以天玄上真的數目而論,圣教祖庭兩家,總數也不過是數十人上下,無論如何抵不過七十七家隱宗之和。

  若非開元界有存續時間的限制,如此百家合流,數百上真切磋琢磨,若能持續個十余萬、二十萬載,恐怕群策群力之下,道法高明昌盛,絕不亞于圣教祖庭。

  ……

  清萊臺洞府之中。

  洞府之內的光華忽明忽暗,氣機時而高揚,時而潛回,顯然是在過去的一段時間內,發生了劇烈的動蕩。

  應姜敏儀所求,歸無咎與她又斗了一場。

  這一回,雙方是以仙家道術比拼。姜敏儀所持,乃是元門固有之傳承,并未動用“武道元域”中的手段。

  此戰強弱分明,歸無咎勝的容易。單以仙家法門而論,姜敏儀雖不亞于代螺宗“嵐”等第一流的天才,但比之“圓滿之境”的境界尚有一至二籌的差距,還不足以對歸無咎造成威脅。

  但是姜敏儀似乎并無心于勝負,一場斗戰,只是著意于自家全力發揮,心無旁騖。好似一切都是她自己的獨舞,只為了激發全力,酣暢淋漓的一戰。

  戰罷。

  姜敏儀解下外衫,精瓷一般的裸背正對著光華的石壁,以此為鏡,仔細觀察她背上早已縮水了許多的“白虎”印記。

  對于她這有些玄虛的舉動,歸無咎不明所以,也并未開口去問,只隱隱感到姜敏儀似乎有話要說。

  果然,姜敏儀仔細查看之后,從容披上白色華服,迎上前道:“歸無咎。你我是到了分別的時候了。”

  歸無咎訝然。沉默數息,詢問其故。

  姜敏儀明媚一笑,灑然道:“之所以借居尊府一年有余,不為其他。只是需要得到一個準確的時間。方才這一場比斗,印證道法是小,更重要的是活絡筋骨氣血,體察一年來武魂印記的精確變化,以便推算。”

  “現在,敏儀已經心中有數了。”

  以三次打斗的方法來約束武魂印記的成長,此法粗粗說來,每兩次比斗之間,是相隔百載之久。

  但是這百年之期只是虛數。具體到每一人,因為體質不同,天資各異,或多或少都會有些差別。姜敏儀在清萊臺住了年許,順便助歸無咎撫育幾個外門弟子,正是為了錨定這個尺度,推算日期。

  歸無咎低聲問道:“下一次是什么時候?”

  姜敏儀淡然道:“八十九年后。”

  歸無咎沉吟道:“八十九年之后……恐怕歸某將要云游四方,尋找道中機緣。你若往此處來尋,恐怕未必能找到我。”

  姜敏儀嫣然一笑,似百煉鋼化繞指柔。一伸手,自胸口襟囊內摸出二物,似乎是兩枚半寸大小的青玉扇墜,交到歸無咎手上,言道:“不妨。捏碎此物,無論你在天涯海角,我自會尋來。”

  此時姜敏儀說話時一反慣常的質直爽利,音聲異常輕柔。再加上這句話聽起來實在有些曖昧的歧義,歸無咎不免一怔。

  抬頭一看,姜敏儀眸中色彩變化,似有千種滋味。

  姜敏儀初見歸無咎的那一次,壓抑過久,動作有些過火。覺察的不妥之后,立即收斂。

  這年許以來,二人一直是君子之交,淡雅如菊。但是此時此刻,歸無咎又恍惚感受到,似乎有一種如火山迸發的力量,藏在她百折千回的面容之下。

  但只一瞬間,姜敏儀面上顏色盡皆收起,重歸翠玉鳴泉一般的干凈暢快,笑言道:“有此扇綴為憑,無論你在何地,我都能尋來。但是此種秘法,畢竟不是虛空挪移一流的神通。”

  “若那時你果真身在極遠的異域,你要提前一十二年——也就是七十七年之后——便要捏碎印信,萬萬不可忘記。敏儀的身家性命,都在你的身上。”

  歸無咎鄭重點頭應下,許諾必定不會忘卻。

  姜敏儀忽地一閃身,已立在歸無咎身后,雙手環腰輕輕一抱。

  這一抱如蜻蜓點水,一觸及分。歸無咎剛剛感到背后一片柔軟,一點馨香,姜敏儀已翩然退出三四丈外。

  前前后后,不足一息時間。

  下一個瞬間,姜敏儀的身軀已在洞府之外,不見蹤影。唯余輕音裊裊,悠然不絕:“后會有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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