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萬法無咎 > 第一百章 三方傳捷 一手遮天
  須知云幽流、華元澍這二位,每一招每一式神通變化,若擊打在無有禁制護持的地界,數里范圍內,造出山搖海傾、土石崩裂的巨大聲勢,也只是尋常。

  但二人此時卻極有默契的納微入化,化繁為簡,倒像是兩位靈形修士交手。

  神通兆顯時,一出手,一離身,凝聚成極微小的一團氣機,像極了身軀中的一部分節節肢解,舍作它形。

  元嬰境法力與身相合,由此可見一斑。

  元嬰修士生死之搏的場面可不多見,至少星月門內這一代金丹修士,無人有此見識。這等良機,歸無咎、艾無悲都不愿錯過,因此無不凝神細觀。

  只是艾無悲天資雖高,此時體會云、華兩人交手,也不過嘆服其巧妙而已;若說真有所得,卻并不見得。

  而歸無咎恰恰剛剛經歷“覺迷望氣”的悟道經歷。“覺迷陣”中那一層抹去性靈、描摹法力的氣機,堪稱金丹丹力之升華,元嬰法力之降階,恰好成為了一道橋梁,溝通于丹嬰之間。

  因此歸無咎窺看這兩位元嬰三重境真人交手,竟大有所得,隱隱約約望見金丹丹力真正精微至極的道路。

  若真修到那一步,哪怕你十世天尊臨凡,也無法在金丹境中勝我半步。這一處機緣,分量著實比想象的更為驚人。

  歸無咎突然生出奇想,仰仗大陣畢竟過于臃腫。若是自己有成就大能,開宗立派的一日,據此錘煉出一套元嬰境蛻化金丹的觀想功法,采摘丹嬰之間的那一重妙境,或許可為本門不傳之秘。

  ……

  子桐山外的戰況,明顯要比云幽流、華元澍二人的交手簡單粗暴得多了。青天之上,五色交錯,云雷翻滾,時有洶涌磅礴之法力橫沖直撞,只擊得天昏地暗,飛沙走石,大如拳,細如沙的烏風亂流飛揚恣肆。

  這等亂流,未及躲避的真氣、靈形境修士一旦被掃中,登時筋骨斷折,哪里還有命在。

  此時這些個低輩修士面對死傷枕籍之慘狀,才知族中果然生了莫大變故,多半嚇得魂不附體,號泣之聲不絕。

  但這些人,在此變局之中本就如螻蟻一般,生死不得自主,也難以對大勢造成分毫影響。這一戰的走向,終究要落在元嬰真人的斗法之上。

  在這一環節,卻足見舒永延、云幽流布局良久,落子之妙。

  子桐山以東,華元德等五人已被方、章、陸三位元嬰三重境真人,攜帶四五位功行甚高的二重境真人以犄角之勢牢牢堵住。此處戰場,云幽流的方略是以絕對優勢強行剿滅。

  華元德見對面之陣仗,不由得心頭一沉。

  在華元德等人原本的估量中,流脈眾修就算傾巢而出,多半也是將重點放在華元澍、華元錚、華元奇等三位三重境修士身上,說不得以六七位以上的人手合力圍剿。

  如此一來,下頭元嬰一二重境修士之間的斗法,華氏人力雖依舊不足,但未必不能對流脈修士造成較大的殺傷。

  但想不到舒永延等人竟肯承擔一定風險,稍稍放棄三重境層面上的絕對優勢,撥出數位三重境修士放下身段出手。

  還是說,對方調集的實力,已經達到了將華氏完全碾壓的地步?

  到了這步田地,自己五人是無論如何也走不脫了,甚至連同歸于盡也不可得。

  華元易大喝道:“不過是一死而已,殺掉一個便是賺了!”

  華元德、華元臻等四人亦同聲喝道:“殺!”

  五人同時出手,神通錯落不斷,朝著章真人方位沖殺過去。

  章真人冷哼一聲,道:“若能傷得了一人性命,放你們五人盡數走脫,又有何妨?”

  華元易哈哈大笑,面露嘲諷之色道:“攻心之計,何足掛齒?我等真的走脫了一個,你章承邑如何向舒永延交代?”

  言語間兩袖之中射出兩道宛如水銀的白練,靈動如蛇,迎首而噬。

  章真人面色鐵青,不再言語。大手一揮,一道三重相疊清光縱橫千百丈,橫列在前。華元德等五人神通一齊落在其上,也不過震得第一、二重光華波光顫動而已。

  此處戰斗未曾掀起浪花,戰局便已大定。

  一刻鐘后。

  華元德等五人尸身漂浮在空中。

  方真人搖頭道:“若非事先交代下來,須將尸身收殮不許損傷,十余個呼吸便可結束戰斗。”

  另一頭西向的戰場,表面上看卻稍稍焦灼了幾分。

  流脈一方三十余位元嬰真人,尾隨華氏十余人,窮追不舍。盡管戰力之比達到三比一以上,但雙方均是元嬰一重境界,故而華氏諸修明面上逃生的幾率反而要高得多。

  可惜云幽流所安排的這三十余位元嬰真人中,八隊的領頭之人俱是遁法高妙、精擅困陣神通者,時不時便能截下一人,阻住華氏諸修逃跑的意圖。

  每隔盞茶功夫,總有一兩位華氏修士落下單來,隨即被流脈一方兩隊七八人牢牢圍住,困死之后取了性命,隨后其尸身亦被收走。

  因此這一頭戰況雖不若東面戰場爽利果斷,但鈍刀割肉,無往不利,其實也并無一人能逃出生天。

  陳青山、朱道人、葉道人三位元嬰三重境修士,在子桐山之巔逡巡游離,面上卻現出疑惑之色。

  今次流脈諸修傾巢而出,兵分四路。每一路首腦人物神識傳念,各方消息無不盡在掌握。

  東西兩向雖戰況一緩一急,但勝勢不可動搖。

  云幽流和華元澍單打獨斗,也不必放在心上。云幽流功行不在華元澍之下不說,待其他戰場塵埃落定,難道華元澍還能飛出生天不成。

  唯有陳青山等三人的敵手華元錚、華元奇等人,卻不知去向。

  陳長老一捋長須,顧盼不定。他三人在流脈中位輩甚尊,若只有他們出手無功,不免臉上無光。

  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子桐山半山腰處,一顆六七丈高的巨石突然滾落,三道影子從中激射而出,向西疾馳而去。看那三人面目,正是華元錚、華元奇,和一位元嬰二重境修士華元朗。

  陳長老大驚之下,和朱、葉二人連忙起遁光去追。但距離那三道影子,卻反而愈來愈遠。

  陳青山三人對視一眼,大感不妙。華元錚、華元奇倒也罷了,那華元朗一位元嬰二重境修士,如何能夠較三重境者遁速更快?

  三人也是心思細膩之輩,立時察覺出,若說華元錚三人有什么共同點,那便是俱曾修習了“空蘊念劍”神通!

  而他們現在飛遁的方向,正是西向三四十位一重境修士絞殺的戰場!

  他們是打了多造殺傷的主意!

  華元奇、華元錚、華元朗三人,此時雙目中盡是死志。若是由得他們修道人的本性,縱然是戰敗身死,最好也要與功行不弱于自己之人痛痛快快交手一場。

  但此身既為華氏所生養成就,就不能不以華氏子弟的立場行事。因此他們臨機決斷,借助族門飛遁陣盤和燃燒精血的遁法,務要沖進那數十位元嬰一重境修士之間,采其氣機,屠戮一場!

  青天之上,那如艾草織成的隱形飛舟已悄然飛遁到子桐山附近數十里處。

  見到“草爐”之火鏡中呈現的景象,鐘姓老者勃然變色,拱手道:“宗主少待。老朽去去便回。”

  舒永延擺手道:“不必。勞煩鐘師叔為永延護法即可。”

  語畢舒永延面上紫氣流動,雙眸之中時而精光爍爍,時而柔如冷玉。頭顱之上十二柄冰劍冷意森然,珠圓玉潤。

  空蘊念劍。

  舒永延把袖一揮,十二柄冰劍驀然游動,于他胸口處水平成列,十二道劍柄聚攏一處,劍尖卻四散分開,猶如張開的折扇扇骨。

  舒永延手揮琵琶輕輕一拂,十二柄法劍俱旋轉半周,劍刃朝上。舒永延食指在最右側的四道劍刃之上一抹,留下四縷血跡。曲指連彈,喝道:“去!”

  四柄染血冰劍瞬息間不見蹤影,速度之快簡直匪夷所思,幾乎和虛空挪移也差不了多少。

  旁人“空蘊念劍”,都是生在鹵門之上的死物,每一劍如同一枚符咒。而舒永延這般手段,卻新奇的很。

  鐘姓老者低聲道:“宗主天資絕代,乃是本門六千年來又一位于此道中窺得六重境之人。只是宗主似乎成就此境未久,按宗門載籍所記,三十年內似乎并不宜施展此術。”

  舒永延笑道:“既有約定,不能不遵守信諾。鐘師叔神通霸道,那二人難免灰飛煙滅。”

  鐘姓老者搖了搖頭,他知曉以自己之功行,戰勝華元錚二人不難,但卻絲毫留不得手。在不傷其身軀的情況下將之斬殺,實難做到。所謂“神通霸道”,不過是舒永延照拂自己顏面的說辭罷了。

  就在二人短短數語的交談中,華元奇,華元錚,華元朗,以及和云幽流相斗的華氏族主華元澍,同時僵在原地,臉上現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這三人如同提線木偶,顫顫巍巍作出一個相同的動作:二指匯聚全身法力,往自家丹田嬰室用力一扎,自行破去元嬰后,軟倒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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