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小說 > 萬法無咎 > 第四十七章 新居舊友相揖別
  一道元光當空劃過,朝著一座方圓十余里的浮嶼飛遁而去。

  昨日取得真傳名位后,歸無咎會同諸位師弟師妹,在紫霧峰幽明湖道場布下一席酒宴。

  歸無咎以前與他們亦師亦友,眾人均知這是一場分別之宴,盡興之余不免有幾分感傷。

  不過這“分別”二字雙方的理解也是不同的,藍鈺謝月屏等人,只道是歸師兄加入真傳門下精心修持,但三年、六年后的下屆真傳法會結束之時,便是相見之日;歸無咎自己卻知道,過不了多久,自己便要離開宗門,迎接八品靈根元嬰路的挑戰。至少數十年內,彼此恐無再會之緣。

  看著古靈精怪的謝月屏,任才放曠的藍鈺,以及飲酒之后雙頰通紅的木愔璃,歸無咎心中也有一絲黯然。

  成就真傳后,盤爐峰雙游洞已然成為歷史,眼前這座浮空飛嶼名為丹霞玄渚,是歸無咎名義上新的道場。

  今日天色剛明,歸無咎便持真傳令符前往清音閣討取修煉洞府。本來修道外物,不同身份的弟子自有對應品級的供給。但同一檔次之內,向來是由本人自由選擇。

  對于歸無咎而言,這不過是掩人耳目的一道程序而已。

  不料無咎一至其地,當值司府便告訴歸無咎,他的洞府已經由掌閣親自安排妥當。極言這“丹霞玄渚”乃是以前一位元嬰四重的大神通修士所居,可謂上佳的修道福地。

  歸無咎心中一動,清音閣掌閣他只知道姓馮,連名號也不清楚,更不用說交情。他的聲名雖然在這兩日傳遍門中,但并不認為那等身份的人需要來刻意巴結自己。

  更何況,修道之人通常獨往獨來、不拘于俗,你予他高樓寬宅,他偏偏喜歡山野村居,不但不承你情,反而因此唐突,料來馮掌閣也不會做如此冒昧的事。于是也不挑揀推拒,就領了這丹霞玄渚的禁制令牌。

  駕元光抵達這丹霞玄渚,歸無咎已經大致明白,此事果然是門中刻意交代。

  這丹霞玄渚內里如何他還不得而知,但前來的路徑上已經能夠窺出幾分奧妙。這一處道場地理位置極為偏僻,距離九轉靈光殿不過六千里。

  更絕的是,周圍千里之內有七八座類似的浮嶼道場,均為元嬰三重甚至更高修為的修士所居住,那人人避之不及的五陵殿主岳玄英赫然也在其中。這七八處道場將丹霞玄渚包裹在正中,陣法交錯,旁人若無圖譜極容易失陷其中。

  一個靈形修士在這偏僻之地閉關苦修,說是與世隔絕也不為過。

  手中青色牌符一晃,浮嶼中五色祥光一閃,陣門大開。歸無咎不由眼前一亮,果然上佳福地并非虛言。

  這圓形島嶼上空為一團白霧遮掩,宛如傘蓋,使人難以外窺其虛實。外圈環列十二個入口,每個入口均以兩座十余丈高的青紫怪石夾峙,這怪石暗通云霧水脈,汩汩清泉在石上不斷噴灑流淌。二石之間,瑩白美玉鑄成道路,向著島中延伸。

  歸元咎沿著這白玉路徑內行,辨出其中八處建筑乃是依照八卦方位所建。岡巒參差各逞其勢,宮宿館舍、珊瑚林碧、清池芳草,一切裝飾煒煒煌煌,盛麗無方。歸無咎無心觀賞其景,反正自己也不會在此處居住太長的時間。抬頭望去,東北角處一座清新淡雅的四重竹樓應當是居住之所,于是徑直走了過去。

  這丹霞玄渚其實已經閑置六七十年之久,然而歸無咎進入竹樓之中,只見其中裝飾俱新,纖塵不染,顯然是有人打掃過。

  竹樓正廳面積頗大,東向墻面上是一副簡易的“四洲六海圖”,與法器之流不能相比,地理形勢也甚為粗略,但卻將四洲六海所有一二等宗門標注出來。“四洲六海圖”對面墻壁上同樣是一副圖畫,卻是越衡宗山門中最主要的千座山峰分布圖。

  跨過正廳,相鄰的一間是打坐行功的靜室,歸無咎跨步過去,目光一凝。

  光潔的地板上,一側放置了兩套墨色的真傳弟子服飾和精致法器,另一側卻是一疊紫檀木盒,二百只白玉瓷瓶。室內青光閃閃,一只“青華幻印”折作飛鳥模樣,在空中輕輕搖曳漂浮。

  歸無咎一招手,這飛鳥鋪展開化作一張紙形光幕,開頭是一行清幽秀雅的小字:“治家未嚴,僚屬營私弄巧,已革去司府之職,罰為行役。特奉上五行精玉百盒,上等丹藥二百瓶,幸望笑納。”隨后簡要文字介紹了事情的原委。落款處未著姓名,畫了一枚小小荷花。

  歸無咎略一思量,這應當說的是鼎湖閣司府田平之事。不過他本來也并未吃虧,此事也從未放在心上。這等雞毛蒜皮的瑣事如果耿耿于懷,還修什么仙,成什么道?

  這事原來是一件延續了十二年大烏龍。這些年歸無咎按例領取丹藥,只當是門中履行南宮掌門的交代,從未多想;每月三種珍丹各三瓶也足用了,并不額外多取。而在田平心中,原原本本卻是另一回事。

  十二年前,歸無咎入閣的第三日,鼎湖閣掌閣素太平便親自吩咐了當值的司府田平,說到若是一名為歸無咎的沖霄閣新晉弟子前來,須盡量與他方便,不必吝嗇。

  素太平向來清高耿介,閣內行事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有事便吩咐其下四位掌次,從來不對下面的司府、司庫、守正一類人物假以辭色。那一日恰好四位掌次都被他指派出去做事,而照拂歸無咎的旨意又來自于那等人物,疏忽不得,于是破例親自吩咐了當值的田平,面色和悅,也算是極為難能可貴了。

  這田平也是見慣了顏色的人,見素太平越過掌次直接交代這么一件事,而且還對自己這小角色客氣得很,卻聰明的過了頭,咬定了素太平如此做是有什么陰私,自以為逮到了一個巴結靠攏素掌閣的良機。

  等歸無咎以來,田平忙不迭的將許多上好丹藥奉上。當時歸無咎也只道他得了上頭吩咐,無不笑納。不僅如此,每月更將三瓶四象合氣丹,碧梧純元丹,五鼎采陽丹當份例主動奉上。歸無咎見數目已然足用,也不再取。

  來信之人有一次無意中和旁人說到,懷疑“歸師兄”是那待詔真傳。田平堂兄作為這人隨侍仆從,卻將這消息傳入田平耳中。田平比對沖霄閣弟子名錄,果然姓歸的只有歸無咎一人。只是不解“待詔真傳”是何等身份,當即四處刺探消息,沒想到還真被從一位見聞廣博的舊識處搞明白了。

  田平這時方才“恍然大悟”,定是素掌閣不知從何處風聞消息,于是暗中結交歸無咎。想想也是,以那素太平的冷硬性子,若非這有望沖擊大能之位的待詔真傳,誰能得他如此相待?

  那日聽聞歸無咎參與真傳銓選之會,田平立刻大驚,這說明歸無咎為待詔真傳的消息竟然是虛假。想起歸無咎十二年來從鼎湖閣中撈取的大量丹藥,不由得極為肉疼。

  私心忖度,必然是歸無咎自知在沖霄閣中資質最差,于是自己暗中散布流言,布下一個彌天大謊,假借待詔真傳的身份攫取利益,連素掌閣也被瞞過了。又想到自己如能及時止損,素掌閣必能高看自己一眼。于是急忙叫停了發往歸無咎處的丹藥。

  至于素太平對歸無咎的關照正如木愔璃一般,本就是上面安排的公事,卻完全不在鬼迷心竅的田平考慮范圍內。直到真傳銓選結束,田平才惶惶不可終日。

  無心大道之人,為了蠅頭之利勞碌奔波,歸無咎也只一笑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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